刘钰从勾栏院出来,又觉身心疲惫,事虽了了,可还是觉得烦躁憋屈,总不能真的杀个女人泄愤,打落牙齿活血吞,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更...
刘钰从勾栏院出来,又觉身心疲惫,事虽了了,可还是觉得烦躁憋屈,总不能真的杀个女人泄愤,打落牙齿活血吞,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更做实了他的风流名声,虽说他以前对此从不多想,况且闹这些事的世家公子多了去了,可他总觉心里不受用,家里头若芯必然还碍着这事不给他好脸色,回了家少不得一顿吵闹,便就叫过吉武,让他去府里嘱咐田七,多叫几个人去钟毓馆取他的细软去城外练兵
吉武一脸不解,想这二爷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嘱咐全,便赶着问:“可还有旁的事,二爷去营里的细软田七一个去取就够了”
刘钰扭头瞪着这蠢材,道:“那就一个人去,悄悄的,最好别叫旁人知道”
吉武瞬间会意,忙的跪下讨饶:“二爷息怒,小的这就去,保管把事办妥了”
吉武抹了抹脸上的汗,回了刘府,他想,这趟差可不好当,果不出所料,田七带着好几个人,尽挑着若芯在屋里忙的当口,兴冲冲的去了钟毓馆,引了好几句还是没讨着这姑娘一句贴心话,实在无法,只得骑马去了西郊,待回过刘钰,从营帐里退出来,已是一身冷汗,呼啦啦的东南风吹着,田七透过那被吹开一角的靛青色营帐,伸着脖子往里瞧,只见二爷一脸怒相,又抬手去换他的铁皮铠甲,横着眉毛,他还以为会有爷的怒骂的声音传出来,再不然也得砸了东西,可却没有,便问吉武:“爷没生气,可说什么了?”
吉武叹了口气道:“能说什么,倒不如寻个由头打我两下来的痛快,那姑娘可真是这个”说完冲着田七竖起大拇指,又道:“走吧,田大爷,我送你回去”
两人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又聊起来
“我就纳闷了,这二爷不是打发了那闹事的行首么,怎么姑娘也不知哄着爷高兴,白叫咱哥儿几个不好当差”
“想来二爷是不愿意打发诗诗姑娘的,你同二爷出门的时候可见过那诗诗姑娘,那可是行首里的翘楚,怎一个风华绝代,我有一回还听她说过话,别看是个行首说起话来文邹邹的,那叫一个好听,听的我腿都软了,这样勾人的,哪个舍得”
“你的意思是二爷不得已,才忍着打发了”
“府里好些人私下都说,出事那天晚上若芯姑娘跟二爷好一顿闹,寻死觅活的,约莫也是因为这个”
“若芯姑娘怎的这样想不开,这还不落个善妒的名儿”
“你管那个,我还听说,太太信佛不落忍,要请人做法事”
刘钰的几个心腹小厮,吉武常胜多管外头的事,便就比田七石头这些管内府事的来的体面些,田七原想着,家里好容易有了若芯这么个得宠的,二爷回家勤了,差事也多了,刚觉同吉武常胜一般得主子眼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若芯是这么个没眼色的性子,不觉又是叹气
待他回了府里已然到了晚饭时分,刚要坐下吃饭,便听人叫他,说太太找他回话,他不敢耽搁,饿着肚子一溜烟的跑去了长春馆,将这一路上准备了一车的话,说给康氏听:“太太,二爷说待几天就回来,大营那边是吉武跟着,东南风有些大,小的们给二爷备好了一应披风衣裳,还带了些爷爱吃的点心干粮,都是小厨房备好了能存放的,奴才瞧着爷不大高兴,许是,许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在外头散一散,也是好的”
康氏点了点头,给了他一小块夹角银子,又嘱咐了他几句,便打发他出去了
却说康氏笃信佛缘,出事之后心里总也不安定,只怕落了刘府的子嗣,她儿子会有什么因果报应,听小厮说他不大高兴,这心也就跟着沉了下来,她叹了叹起,起身要去佛堂念经,周姨娘在旁,忙的拦她:“太太可别再念了,今儿都念了三回了”
康氏道:“你没孩子,倒也干净,为人父母都是操不完的心,你瞧我,是不是老了”
周姨娘道:“哪里,太太还是风采依然,我虽没有孩子,可我是太太的人,说句托大的话,太太的孩子我只当自己的孩子来疼”
“当初母亲挑了你来陪我,大约也是看准了你这种洒脱的心性,眉儿那性子多半也是随了你”
“哟,太太可是怪我把眉姑娘教任性了”
“我哪敢怪你,还指着你给我看孙子呢”
“太太若是不安心,就把我屋里的月影给了钰儿,原也是给钰儿预备的,我教了这几年下来,瞧着也是个不错的”
月影是康氏从一众家生丫头里挑出来,给刘钰收房的
“我也想到了,请了老爷来,老爷若也应了,就叫她过去”
“只是,若芯”
“若芯怎么了?”
“府里下人都传,是若芯醋了,撺掇着钰儿打发那闹事的,可我瞧着若芯并不像那样的,可话说回来,空穴不来风,太太怎么打算”
康氏却不由哂笑起来:“哼,也就你信,这府里头能给那孽障做主的,只怕还没生出来,他老子都拿他没辙,若芯那儿倒不用多虑”
正说着,刘斌回了长春馆,康氏和周氏便就起身迎他,又说了此事
刘斌听了,只恨家风不严,咬牙切齿道:“原想着,这孽障娶妻之前不叫屋里头放这么些花花绿绿的,外头名声好不好的,家里头得严谨,一家子兄弟子侄的名声没得全叫他一人败坏了去”
康氏道:“老爷息怒,钰儿到底年岁不小了,总在外头胡闹,也是因为家里没个贴心人,如今家里已然放着一个了,将来娶妻少不得嚼扯,既如此,再放一个也不算什么”
周氏赔笑道:“没老爷的准许,二爷这几年也没敢收过一个,即便是若芯也是太太做主聘进来的,二爷到底敬重老爷,不敢忤逆老爷”
“哼,你不用拿话哄我,旁的不说,早几年他不是在他院里抬举了一个不入流的三等丫头,你们只瞒着不叫我知道,后来呢,那丫头竟又被他发落了,惯会胡闹,白落个薄幸的名声”
周氏一看拍到了马蹄子上,讪讪的看了看康氏,闭了嘴,康氏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想她夫君最是执拗好面,守着妾室更不肯承认他溺爱儿子,她想了想便就不提给儿子纳妾的事,坐下来同刘斌一起用饭,刘斌见她不再劝了,反而问道:“你方才说是老太太挑的?”
康氏低笑了一下,道:“可不是么,还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过几年呢,我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便又叫秀英教了这几年”
刘斌道:“你们既合计好了,又来问我”
康氏哂笑了一声,知他这是应了的意思,又听他左问右问的不放心,忙道:“老爷细想想,若芯没来之前钰儿是怎么个胡闹,家里的到底都是正经女孩,再闹也不会闹到外头去丢人,再者说,不还有我和老太太盯着”
说罢,又叫小丫头去唤周氏带了月影到屋里伺候刘斌用饭
刘斌见月影确实形容貌美,举止间有周氏的样子,又比一般伺候的丫头多出几分气度来,想是经了不少调教,便放心下来,待用完饭,想起什么,又不放心的问:“可读过书?”
月影慢条斯理的答:“回老爷,太太请嬷嬷教我读过女则女戒,还有诗经庄子”
刘斌这才满意的冲康氏点了点头
康氏亲自上阵,煞费苦心的教了月影几天后,就想着唤了崔妈妈带她去钟毓馆,这日张氏也在,她只见又一个同一般丫头穿戴不同的女孩在康氏跟前受教,待她打眼一看却是周氏屋里的月影,心里了然,打趣道:“姑太太提拔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好,瞧这模样,一百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张氏早听周姨娘念叨过,这月影是康氏陪房的家生子,想来也算半个自己人,又见她生的比若芯貌美,不如在这丫头跟前卖个好,等她得了刘钰的意,或生了孩子,将来必不会混的太差,因方才说要送她去钟毓馆,便对康氏道:“待若芯来了叫若芯领回去不就是了,她们姐妹间还能更亲厚些”
康氏听了她的话,顿时冷了脸,想这人好好地怎的搬弄是非来了,白了她一眼,待叫月影出去,就对着张氏怒道:“你这人,提这个做什么,我前儿才罚了那丫头,正同她膈应着,叫她来领,指不定怎么恨我”
“哎哟,我的太太,若芯是不是个爱拈酸吃醋的我不知,你给钰儿添人,谁领过去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你不就想叫钰儿身边有个贴心人么,我便就多说一句,若芯如今正得宠,你叫崔氏领过去,就不怕若芯暗地里拦着不叫她伺候,她出不了头是小,你和秀英跌了面儿是大,依我,就叫若芯领回去,把这事派到她头上,便成了一半”
康氏心道,张氏的话说的不错,她才罚若芯跪了祠堂,这几日少不得拢她的心,又说了好些嘘寒问暖的话给她听,她虽恭敬,可婆媳二人言语间却生分了些,此事倒是个机会,若派到她头上,她大大方方的将此事办妥了,给她这个婆婆抬了面,二人的关系便更亲厚了,再者,这也算不得什么难办的事
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她到底是个妾,我顾念阿元抬举她也是有的,倒很不该太抬举了她,失了府上的规矩”
说罢,叫人唤了若芯来
“钰儿几时回来?”
“小厮没传话进来,去了四五日了,想是该回来了”若芯怕康氏又要责怪她,不上心刘钰的行程起居,便尽着多说了几句
哪知康氏非但没恼,反而和颜悦色道:“我知道钰儿脾气不好,不好伺候,你一个人也确实辛苦了些,把这丫头给你们吧,她是个好孩子,做事也勤勉,定能当好差,伺候好钰儿”说完指了指月影
若芯还没来得及回康氏的话,便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月影,只见面前的女孩子生的美艳动人,娇俏可爱,穿着银红坎肩,葱白色的衫子,雪青闪蓝裙子,头上的饰物虽简单却是当下时兴的,待回过神来,忙对康氏回道:“是”
月影对若芯盈盈一福:“还请姑娘别嫌我蠢,日后多教我”
若芯忙道:“别这样说,我们是一样的”
这话说出来,竟吓了她自己一跳,她只陈述事实,回她的话罢了,可此时心里却百转千回,想她如今竟同丫头一般的身份待遇,顿时有些自怜自艾起来,她自认没在乎过什么名分,可此时,康氏却直逼着她不得不面对,她在娘家时尚且是个小姐,可在刘府竟同丫头一般无二,转念又想,她很不该将人的身份看的这样重,丫头如何主子又如何,想她刚进府时,穿着打扮见识是连秋桐莲心都不如的,又如何同眼前这女子比,脸上神色愈发难看
康氏瞧出她不高兴,冷冷道:“我累了,你带她回去吧,明日我要斋戒,你不必来了”
若芯见康氏冷了脸,忙的敛了神色,端上笑脸道:“太太这样疼我体恤我,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月姑娘一看就是个拔尖的人才,我精力有限,还要分出手来照顾阿元,如今有月姑娘伺候二爷,真真是帮了我”
康氏缓和了神色:“你是个聪明的,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好”
“太太放心,等二爷练兵回来,知道太太这样疼他,定会感念太太的苦心和恩典”
康氏见她说的真切,又一口应了下来,笑了笑道:“你只管放心,你是阿元的娘,没人能慢待了你,我上回罚你也不过是鬼迷了心窍,气糊涂了”
若芯听了,忙的跪下:“太太再说这话,就是还在怪若芯不懂事,若芯就是再跪几回佛堂也是该的”
康氏见她知礼,起身将她扶起来,握了她的手道:“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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