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新学期第一天,老张在⻝堂吃过早饭,早早就到了实验楼。材料学院的实验楼一共八层,3至7层每一层有一半房间是实验室,一半是教师办...
5.
新学期第一天,老张在⻝堂吃过早饭,早早就到了实验楼。材料学院的实验楼一共八层,3至7层每一层有一半房间是实验室,一半是教师办公室,每层还有一间学生办公室。学生办公室是这一层楼几个课题组共享的,紧密的格子间可容纳几十人,而教师办公室是一人一间的。老张所在的课题组有一个大老板 ——从日本回来的王教授,就是地位等级比较高的大教授,下面还有四个年轻的教授,包括老张。老张的办公室还没有申请下来,于是他就在王组对应的7 楼学生办公室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挺乐意跟学生们坐在一起的,这样方便自己快速了解到组里每个人在做的课题、研究方向,以便启发自己的思路。
八点钟的时候,一个扎⻢尾辫穿着帽衫和休闲裤的女生推开了办公室的⻔,她是博士一年级的许欣欣,不折不扣的大学霸,一路保送念到博士。她看到办公室坐着一位个子不高留着寸头的男生,还以为也是新来的博士。因为每一年招生,保送比自考要提前录取,所以会有同一届的新生到开学才第一次⻅面的情况发生。许欣欣望着老张,仔细回忆起来。
嗨,你好!老张率先站起身来打招呼。你是王老师组的?
许欣欣轻声嗯了一下,选择距离老张两个位置的空座坐了下来,说:我是这一届新生,你也是吗?之前保研面试的时候好像没⻅过你。
老张说:我是新来的研究员,你叫我老张就行。
许欣欣很惊讶:你是老师?急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张老师您好!
老张有些得意,忙说:不用不用。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自己也顺势坐下,手里拿起一篇文献。又问;你已经想好做什么方向了吗?
许欣欣摇摇头,很淡定地说:还没想好,先不着急吧,我现在是博一,这学期主要任务是上课,平常先多看点文献,文献看多了自然就有灵感了。
老张⻅现在的孩子这么有主⻅,完全不需要指导的样子,忙说:对的对的。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就问:王老师说要你们每天早上几点到吗?其他人怎么都还没来?
许欣欣一脸平静、一字一顿地说:王老师没说,不过我自己的习惯是八点开始一天的学习,其他人怎么样我就不太了解了。
老张说:嗯,你说得是。又站起身来说:那我去实验室看看吧。
王组的实验室在4楼和7楼,7楼主要用来做有机合成实验,4楼则是用来做光电器件并表征性能的,老张先溜达着走去7楼实验室,看了一下实验室里器材和药品的摆放位置、通⻛橱里加热板的分配情况,出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心里忽然很激动,觉得嗅到了⻘春的气息,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接着,老张又坐电梯去4楼看看,在电梯里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想起来汤博的办公室也在4楼,便顺道过去拜访。汤博虽然看上去比老张年轻,但其实要比老张早两年来这所学校,已经有了自己专属的办公室。老张上前敲⻔,汤博应声:请进,老张忽然想到上次酒吧一别后,便再没⻅过汤博,果然一进⻔, 汤博就提起这个话题:张教授上次为何走得那么着急,我还准备介绍几个朋友 给你认识呢。
老张不好意思地说:那种地方待不习惯。
汤博说:没事,那下次跟主任打羽毛球我再喊你一起去吧。想了下,又说:对了,张教授,听说你之前是做有机合成的,合成过染料,这几个化合物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做,我最近在研究电致变色的纤维。汤博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笔记本,里面夹着几篇文献。
老张接过来看了一下,又翻了翻文献,说:问题应该不大,我回去研究一下。
汤博欣然,说:那这几篇你拿回去看吧,等你的好消息。
老张问:对了,你知道我们这边核磁检测怎么收费吗?我现在做实验应该都是要走我自己的经费本了。
汤博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做合成,你去一楼核磁检测室问下崔小艳吧,她管这个。
老张说好的。这是老张第一次听到崔小艳的名字,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日后将与自己发生那么多的纠葛。
老张坐电梯到一楼,大厅右拐走到底找到了核磁检测室。检测室的⻔半掩着,里面透出阵阵的冷气。老张推⻔走进去,以为没人,便自己认真看起墙上的仪器说明,还翻看了一下摆在桌子上的一些仪器操作说明。不一会儿便听到动静,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从核磁仪器后面走出来,她刚才在检查泵的工作情况,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崔小艳第一眼看到老张就反应过来,热情地说:你是新来的小张老师吧。上学期你来面试的时候,我在主任办公室⻅过你。崔小艳说着走近老张。
老张面露羞赧,向后退了一步说:你叫我老张就行了。我,我来问一下咱这边核磁检测怎么收费?
崔小艳发现老张在女生面前会害羞之后便来了劲,跟他开玩笑说:小张老师,你过来检测我不收费,你以后随时来测就行了。说话的时候还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像看猎物那样看,看着老张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老张说:不不,我还是按照系里的规矩,跟大家一样。那我需要先在你这边登记一下吗?我应该过几天就要来测了。
崔小艳继续看着老张说:真好,以后就可以经常⻅到小张老师你了吗?
老张⻅对方答非所问,感觉手足无措,只能说:那,那我还是下次要来测的时候再来问吧。说完就想拔腿就跑。
崔小艳喊住他,等一下。她转身走到一个柜子旁,从里面拿出30根崭新的核磁管递给老张,说:喏,就当⻅面礼了。眼神依旧直直地盯着老张,盯得老张浑身发毛、额头冒汗。
老张刚才确实也正想问核磁管应该是在哪里领,便接过、连声道谢:多谢多谢,那这也从我的经费里扣吧。那,今天就先不打扰,我改日再来。说完,就攥着核磁管夺⻔而出。老张也不知道为何第一次⻅崔小艳的时候就如此紧张,说话过程中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仿佛就看一眼,自己的灵魂就会被对方摄取。不管怎样,老张不敢跟异性说话的模样十足引起了崔小艳对他的兴趣。
老张后来因为要帮汤博合成电致变色的染料,刚开学就开始做起了有机合成,因此也确实要经常跑去做核磁检测。核磁检测时,每次把装在核磁管里的样品放进去以后,就需要等待十分钟仪器自动匀场、锁场、扫描,然后才能出结果,这时崔小艳如果没事,就会走上前来跟老张聊天。
崔问:小张老师,你结婚了吗?我听汤建超说,你还是单身?崔小艳依旧直直盯着老张,目不转睛。汤建超就是爱喷香水的汤博,汤博和崔小艳是同一年进校的,因此老张推测两人应该关系不错。
老张依旧不敢直视对方,便盯着近乎黑屏的电脑屏幕回答道:是啊,我单身。心里却在想,之前听汤博说过,崔小艳是有男朋友的,好像是交大的,既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还这么关心我干嘛。
崔又问:那你周末都在干什么?不会还是来实验室做实验吧?
老张像被审讯的犯人,一五一十地回答:刚开学这几周我就是这样的,周末也是来做实验,想尽快把汤博要的东⻄合成出来。
崔又问:那合成出来以后,你就要做光电性能表征了吧,你就不上我这来了?
老张回答:这个做完肯定还要做下一个课题,合成一直都是要做的。
崔又问:如果我周末喊你出来玩,你会答应吗?小张老师。
老张回答:最近都很忙,以后也许有机会吧。
崔又问;小张老师,你为啥一直单身,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老张在想这十分钟为何如此漫⻓。此时,嘀一声,屏幕显示出核磁谱图,老张立刻如释重负,转移话题、自说自话:哦,看来结构是对的,嗯,那我就可以继续做下一步了,嗯嗯,好的好的。一边赶紧按退出键,把样品取出来。那我就先走了,不等崔小艳反应过来,老张一边说着一边火速撤退。
老张不明白崔小艳为何平白无故盯上了自己,明明系里比自己帅气有才的男老师们多得是。反正老张很怕崔小艳,在学校里大老远看到她也要绕远路走。有几次他还让许欣欣或者组里别的同学帮自己去测核磁,后来老张把汤博需要的那几个化合物合成完后,有很⻓时间就不用去一楼核磁室了。
老张觉得崔小艳像一个问病史的大夫,一是因为崔小艳在仪器室工作,常年穿着一件白大褂,并且纽扣从上到下扣的严丝合缝,整件衣服也一尘不染、雪白光亮,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夫。老张虽然做有机合成时也穿白大褂,但那衣服上全是各种药品的染色,或者是被酸碱灼出来的破洞,整件衣服破败不堪,穿上就像是一个乞丐。二是因为崔小艳的问题每一个都咄咄逼人,让人面红耳赤、无法招架,似乎稍不留意就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弊端和窘迫。
老张天天躲着崔小艳,日子一天天的,就这样把对方近乎要忘掉了。但有一次晚上过了凌晨,老张忙完实验离开实验楼的时候,他看到一楼的核磁检测室竟然还亮着灯,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他突然又想起了崔小艳。不知为何,老张竟又⻤使神差地折回去躲在⻔后面往里张望了下,想看崔小艳是不是还在检测室。事实证明自己想多了,检测室空无一人,只是有人忘记关灯。
崔小艳是负责核磁检测的老师,没有太大带学生、发文章的压力,是不太可能加班到这么晚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老张独自琢磨着。老张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对方招惹自己的时候自己怕的要死,现在好久不⻅了又觉得缺少些什么。而且自那天起,老张每次离开实验楼的时候都要留意一下核磁检测室的灯是不是还亮着,猜测下崔小艳是不是还在加班。就这样,老张真的在很⻓一段时间没再⻅过崔小艳。老张的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有一天当老张又在学校里瞎走的时候,他感觉到之前那个怅然若失的⻤魅的影子又回来跟在了他的身后。一种孤独感袭上心头,干扰老张思考实验进展的思绪。
老张突然有一天决心在大白天工作时间,冲下楼去找崔小艳是因为谢美美又回来了。老张觉得这么棘手的问题一定只有棘手的女人才能解答,而且崔小艳像是个大夫,能一眼看穿一个人,综上所述,这件事只能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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