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竹、志远出世孤儿，同为弃婴，十岁认识，两小无猜。她从来爱他、信任他，给了他初次，未料一年前他背叛了她，那年她十八岁，相恋不满一月，好个成人礼。懿竹计划报复，整整有了一年，今日照面人一，她逮到机会，虽于心不忍，仍主动邂逅，提议当晚幽会，迫不及待，要志远亲睹她投怀送抱，体验被抛弃的感觉，品尝失恋之苦。冬至白昼最短，但往后夜落更早，大地步入小寒，北风愈加凛冽。该日下午五点，懿竹准时赴约，来到了紫晶宫，与人一首次私会，彼时万家灯火交映雪景，人潮汹涌如常，零下二十度气温，挡不住内心温暖。人一本坚持开车接她，可懿竹不愿透露居所，权衡之下，她要求烛光晚餐，别无其它。他给了她紫晶宫顶层钥匙，大学毕业前允自由进出，再给了她董事长卡，许随意出入员工区，甚董事长室，紫晶宫自此属他俩，是他俩的帝国，在这儿他们是国王和皇后，号令天下，威震八方。她身着一袭风衣，宛若干练的女强人，头戴一顶纱帽，仿佛睿智的女公爵，潇洒泰然走进皇宫，丰姿绰约，娉婷袅娜，一路吸引众多目光，观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楼鼠层，划精品部，因鼠趾前四后五，奇偶同体，阴阳合一，紫晶宫精品不分男女，老少咸宜，是一大特色。懿竹不为所动，毫无贪恋，头也不回穿越人群，抵达了员工区，她拿出董事长卡一刷，忽地攒入后门。

董事长室位长廊深处，紫晶宫巨大宽阔，光员工区主廊直行，便近百米，她嘴角浮现笑意，劲步走去。办公室略显拥挤，十分反常，约莫一百平米，却共十二层楼，总数千二平米，并不算小，按生肖排序，掌控着紫晶宫每层分部，上下备私人电梯，是唯一通达顶层的路线。懿竹瞅了窗外一眼，偌大立体停车场，车山车海，足见规模，而她跑车又多么微小，好比亿中挑一，何其幸运。她心跳突然奔了起来，砰砰作响，按下电梯钮，迅速飞升到了顶楼，即传说中不属任何生肖，至高无上之玉皇大帝天宫。电梯门很快开了，全层一览无遗，十万平米居家空间，尽归人一自用，有酒吧、花园、游泳池、图书馆、健身房、电影院、射箭场、停机坪，甚至物理化学实验室，整体规划气势磅礴，小桥流水，雕栏玉砌，室内室外融合一体，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直教人目不暇给，眼花缭乱，犹如置身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人一伸手，像极绅士，将懿竹由电梯里拉了出来，边抚摸她吃惊的双唇，边顺手遥控关灯，须臾四围高楼清晰可见，皎洁月光轻洒她披肩秀发，乌溜溜地反光，凭添妩媚。她抬眼望他，猛地发觉天花板透明，并不止四面外墙，里头看得见外头，但外头或看不见里头，竟无一丝丝隐私感，似乎全世界正盯着他们。

“这……”懿竹一脸诧异，“为何设计得毫无隐私？让你住此等鬼地方，还十八岁生日礼物？”

“有没发现四周大楼很高，”人一微笑，“紫晶宫最矮，就像四面楚歌，挤住了向上发展的天空？”

“令尊主意？”懿竹吓了一跳。

“老爷子说，”人一傻笑，“商场如战场，须得时时刻刻战战兢兢，才可能生存下来。名人没有隐私，商人没有喘息，想不家道中落，应习惯这种生活。北京二环地价巨贵，紫晶宫占地十万平米，尚不包括立体停车场，及边端配套设备，倒仅盖十三层，目的无非强调不在乎钱，只为能锻炼我，好将来撑起杨氏集团。”

“真能享受，”懿竹瞧了周围，不禁噗嗤一声，“堪称酒池肉林，居然敢说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美好日子若想继续，”人一摇头，“我每天、每周、每月、每年均有无数作业得交，由老爷子的院士、教授朋友亲自出题，又不准我问导师，苦得要命。最重要的是，我有责确保紫晶宫赚钱盈利，业务指标十分苛刻。”

“所以你需要我？”懿竹莞尔。

“来，”人一伸手示意，“我先帮你挂上大衣。”

懿竹摘下纱帽，暂放沙发，再脱下雪靴，静置鞋垫，羞涩低头等人一动手。他颇有默契，左扶懿竹衣袖，右卸风衣拉链，却无意瞥见她锁骨乳沟，如纯白茉莉一尘不染，在月下悄然绽放，痴情脉脉吐露芬芳……人一屏住呼吸，立时僵住。懿竹瞧他紧张，泛抹微笑，抬手握他右手，缓缓持续下推，直至他掌心冒汗、发冷，以致手指颤抖，任她风衣滑落，顷刻一丝不挂，一览无余。夜色朦胧，空气焦灼，她轻轻搂住人一，默默拥吻着他，灵犀相触，唇舌交织，闭上了双眼，娇躯随之摇摆，一切发乎自然。他们做了一整夜，半梦半醒，不眠不休，下午五时会面，到隔天七点日出，由花园经图书馆，从酒吧过游泳池，无所不行，无所不至，仿佛置身星辰大海，一片混沌，指尖迸射烟火电光，肢体淌流呼唤呐喊，伴陪那最原始的呼吸心跳，任世界宇宙熔化沉淀，独留灵魂完全燃烧，高温下晶莹剔透，无色胜有色。她依稀记得，凌晨破晓第一道曙光，照亮了他一脸痴迷，她意识逐渐消褪，恍惚中一阵阵热吻，落在她一寸寸肌肤，湿黏滚烫，暗潮汹涌，狂野不乏温柔，炽烈不失浪漫……等懿竹睁开双目，早已日正当中，艳阳高照晒暖了酥胸翘臀，她静静欣赏自己，回想人一在上四处游走，流连忘返。餐桌的菜香，点醒了她饥肠辘辘，懿竹倏地爬了起来，赤裸裸朝餐室走去。他看见她，顿又扑了上来，欲火焚身，接续那未完的缠绵……今晚的月色，昨晚的月色，今夜昨夜，今夕何夕？他俩光溜溜躺床上，歇斯底里般狂笑不停。

“饿吗？”人一低问，“我差点忘了，你还没吃。”

“不饿，”懿竹逗他，斜卧在侧，顺口轻咬双唇，“我只想吃你。”

“也不打算帮我做作业？”人一笑问，一边撩拨她细腰长腿。

“皇帝不急，”懿竹扮个鬼脸，“急死太监？”

“昨天第四天，”人一开始认真，“今天第五天，明早就第六天了。一周必须交卷，你有啥打算？”

“那就别交了，”懿竹不似玩笑。

“老爷子要撵人的，”人一蹙眉，“我们想住玉皇大帝天宫，定得交作业。”

“你是爱我，还是爱天宫？”懿竹莞尔。

“你难道不想？”人一眼神闪过一缕焦虑，难以掩饰。

“这并非我第一次，”懿竹凝眸，“你不介意吗？十八岁时，我把它给了志远，现在好后悔！”

“不介意，”人一摇头。

“真不在乎？”懿竹渴求安抚。

“在乎，却不介意，”人一叹口气，“处女情结是穷人专利，他们一无所有，方视之如命，我怎一般见识？再说，你假是大明星，片酬上亿，身价十亿，谁会因你非处拒绝？一群奶狗献处都来不及。你是个诗词才女，我娘一样，只要不提非处，老爷子不好反对。况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又何必双标？”

“好呗，”懿竹笑躺床上，张开四肢乱晃，大大咧咧望着夜空，“你既是大好人，我实话实说。六道题没法做，你倘使明白为啥不能，大概率轻松过关。”

“为啥不能？”人一追问，温柔地抚摸她肚脐。

“第一道题，”懿竹慢答，过目不忘，“将暗物质当作流体，物质自然也是，可正常物质‘粘度’较高，能形成颗粒天体，而暗物质不行，终究人类未发现暗物质天体，哪怕一块小暗彗星陨石。暗物质不具强力、电磁力，莫能产生核聚变，亦无简并态，黑洞乃唯一归宿，然宇宙中暗物质较重，偏数量上星体远超黑洞，万分矛盾。故暗粒子间，是如何借第五基本力驱动内压，抵消引力，仍不影响四周正常物质，使其保持相吸呢？暗内压导致部分暗能量，但绝大多数暗能量另有源头，否则星系间无暗物质，为何彼此加速远离？暗物质与物质混合，好比油水搅和，互不相溶，尚有办法代入流体公式，问题在时空作为流体，本身四维，又时间非普通维度，遂无法直接套公式，不是水装水银里那样简单。想发明高维跨维流体力学理论？其难度不输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你得拥有超群空间想象力，在脑中处理高维跨维几何。”

“太难了，”人一转头，不敢正眼瞧着懿竹，深怕她看清自己脑子渺小。

“不过，”懿竹浅笑，“题目提及时空泡沫，甚至泡沫内‘空气’，想必出题院士有点背景，知道些东西。时空连续体三维加一，宇宙外有否高维时间，是值得探讨的问题。果真如此，人类可否由宇宙外观察过去跟未来，乃极为关键的科技。试想一下，股市、期货等各种风险投资关门，全球经济需重构重启，能看见未来，将改变世界。”

“看见未来？”人一霎时好奇，“时间悖论层出不穷，你相信能看见未来？”

“为啥不行？”懿竹几乎翻眼，“时间悖论起自回到从前，改变了过去，方有了副作用。你假使光看，保障唯读模式，类似函数式编程，便不造成悖论。未来，可编码在一个量子世界里，生死共存，毫无矛盾，万事皆概率。举个例，你观测明天九成死，一成活，不甚满意，故今天做了修正，换为明天四成死，六成活，完全没有悖论。除人工智能翻译诗词，我大部分时间撸超光速研究，还一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项目，清楚的很，不然你以为我整天诗琴书画，干文科生的活？累！”

“所以……”人一依旧不信。

“所以我想招他进商绝，”懿竹笑容诡谲，一伸懒腰，“那样之后他忙，不就没空派作业了？搞不好，连这次作业也别交，天宫是我俩的了。”

“你有此等权力？”人一一脸惊愕，忽冷，赶紧拉上棉被，躲进被窝。

“欸，”懿竹翻身，掀他被子，“甭盖，你身材壮硕，藏了可惜。是没该等权力，可我领导虹愔她爹有。”

“虹愔？好名字！”人一好奇，竟起了生理反应。

《虹愔卷一乙丑：高下立分》《虹愔目录》《虹愔卷一丁卯：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