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故园文章[少年肖邦]肖邦是波兰人,一八一O年出生在华沙。他父亲是法国人,侨居波兰多年,对波兰怀有深厚的感情。他在华沙开办了一所寄宿学校,是位...
肖邦故园文章
肖邦是波兰人,一八一O年出生在华沙。他父亲是法国人,侨居波兰多年,对波兰怀有深厚的感情。他在华沙开办了一所寄宿学校,是位很有文化教养的人,肖邦的妈妈是波兰人,很爱唱歌,她经常给孩子们唱一些优美、动听的波兰民歌。
肖邦从小就开始学习弹钢琴,八岁那年在华沙举行了首次公演,到十二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波兰全国闻名的小钢琴家了。
当时波兰有一位著名的音乐教育家、作曲家,他的名字叫爱尔斯涅(niè)。爱尔斯涅很有远见卓识,他预言肖邦将来一定会作为一个伟大的民族艺术家而被载入波兰的文化史册。他把肖邦收作自己的学生,给他讲音乐理论,教他怎样作曲。肖邦中学毕业后就进入了由爱尔斯涅担任院长的波兰音乐学院,爱尔斯涅仍坚持亲自给肖邦上课。爱尔斯涅不但是一位音乐家,同时也是一位爱国主义者。当时的波兰正处于沙俄的统治铁蹄之下。沙皇俄国不但剥夺了波兰人民的自由,还妄图取缔(dì)波兰民族文化。爱尔斯涅和当时一些进步的波兰知识分子一起,挺身而出,捍(hàn)卫波兰民族文化。他身体力行,尊重民族文化传统,也教育学生应该这样做。爱尔斯涅老师在肖邦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热爱祖国、热爱祖国文化的种子。
在爱尔斯涅老师的影响下,少年肖邦对祖国的文化、民间的音乐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肖邦在华沙上学,但是,他的大部分假期都是在乡下亲友家度过的。听农民演唱、演奏波兰民间乐曲,这是最令肖邦神往的。有一年暑假,他和农民们一起欢度“丰收节”的情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节日的傍晚,一群群农民唱着歌缓缓向村里广场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头戴鲜花花环的少女,跟在后面的妇女每人手持一束禾穗。村民们聚集起来,小提琴奏起欢快的舞曲,男女老少翩翩起舞。乐曲的节奏越来越快,人们也越跳越欢,尽情地唱,飞快地旋转,彩色头巾在飘动,五颜六色的彩裙在飞舞。肖邦被这美妙、动人、充满生气的民间乐曲深深迷住了,他掏出本子和笔,埋头把这些乐曲的旋律记录下来。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晚风徐徐地吹拂着肖邦激动、红润的面颊。当乐曲声再起的时候,这个清秀、文雅、怕羞的城里学生竟拉起一位姑娘的手作为第一对舞伴翩然起舞。村民们打着口哨,热烈地呼叫着,为肖邦助兴。跳完一轮舞,肖邦从一位老农手中接过提琴拉奏起来,那刚健、纯美、欢快的波兰舞曲旋律如同清泉般从肖邦纤细的手下涌流而出。肖邦在华沙参加过许多音乐会,也经常出入于贵族的沙龙进行演奏,但是,没有一次使他感到这样欢快、亲切,这样真挚、纯朴。
[最后人生]
由于远离祖国和亲人,思乡之情和对祖国波兰前途的深刻担忧一直在折磨着肖邦,严重地损害了他的健康。肺病久治不愈,日渐恶化,稍一走动就虚汗如雨,弱不禁风。一八四八年二月十六日,肖邦在巴黎举行了他最后一次音乐会。那天,音乐厅布满鲜花,音乐会的票在几天以前就已预售一空。演出前,肖邦是被人用一顶轿子抬上后台的。虽然他已虚弱得难以支撑,但是那天晚上他的演奏依然是那么出色,扣人心弦,像他风华正茂时演奏得一样充满生气和诗意,优美而动人。当他用尽全身力量弹出最后一个音符时,听众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了。肖邦把手指从琴键上移开,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慢慢从钢琴旁站起身来。这时,静穆的音乐厅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像大海的波涛一样向肖邦袭来。过度的辛苦和兴奋,肖邦只觉眼前金花飞闪,一切都在晃动,人们连忙把他搀扶下去。
音乐会的第二天,肖邦的病情就加重了:发烧,气喘,极度虚弱。给肖邦看病的医生感到这对一个重肺病患者不是一个好兆头。而这时,正是一八四八年大革命风暴席卷欧洲之时。巴黎人民反对暴君、争取民主自由的斗争烈火已熊熊点燃,肖邦躺在病床上,望着映在窗玻璃上的火光,倾听着远处枪炮轰鸣和大街上“自由万岁”的口号声。没过多久,革命的烈火已蔓延到整个欧洲,人们奔走相告:柏林革命了,维也纳革命了,意大利米兰人民赶走了奥地利侵略者。密茨凯维奇正在组织波兰军团。波兰的波兹南地区爆发了起义——病弱的肖邦听到这些消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波兰祖国又有了希望。有的波兰同胞要回国去参加战斗了,肖邦感慨万分,不管医生怎样劝阻,他坚持要到车站上去为他的同胞送行。从车站回来,心情的激动、行动的劳累使他严重的肺病进一步恶化了,他的心脏急剧地跳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在病痛中延缓了一年,一八四九年十月,三十八岁的“钢琴诗人”肖邦离开了人世。遵照肖邦的遗嘱,他的朋友们取出十八年前从波兰带来的银杯,把杯里保存了十八年的祖国泥土撒在了他的棺木上。他一生想念祖国,死了也要嗅着祖国泥土的芳香离去。遵照肖邦的遗嘱,他的朋友们又把他的心脏装在一个匣子里,从巴黎运回到波兰。赤子之心只有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里才能得到安息。
肖邦的心脏被安置在华沙的圣十字大教堂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法西斯占领了波兰。在那白色恐怖的日子里,波兰人民冒着生命危险把盛有肖邦心脏的匣子珍藏起来,使它免于遭受德国侵略者的破坏。一九四九年十月十七日,肖邦逝世一百周年纪念日那天,肖邦的心脏又被庄严地迎回到古老的教堂里。
肖邦虽然离开了人世,但是,他的心永远在祖国人民中间跳动,他的音乐成为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留给了世界人民。
[爱国事迹]
(一)
肖邦在波兰民间音乐的乳汁抚育下成长起来了。他不但热爱波兰民族的文化,更深深地热爱着自己的波兰祖国。那时,他的祖国正遭受沙皇的奴役和欺辱,波兰的大地被俄、奥、普瓜分得支离破碎。波兰人民的反侵略斗争如同地下的岩浆冲击沸腾,那时的波兰就像一座一触即发的火山。年轻的肖邦为苦难深重的祖国担忧,为即将来临的革命风暴所鼓舞。
一天,肖邦看到了波兰进步诗人维特维斯基的一首题叫《战士》的诗。这是一首激动人心的诗篇,肖邦爱不释手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他情不自禁地轻声朗诵出来:
时间已到,
战马嘶鸣,
马蹄忙不停。
再见,母亲、父亲、姐妹,
我告别远行。
乘风飞驰
扑向敌人
浴血去斗争。
我的战马快如旋风,
一定能得胜。
我的马儿,
英勇战斗,
如果我牺牲。
你就独自掉转头来,
向故乡飞奔
……
念到这里,肖邦激动得再也读不下去了。他清秀、白晰的面孔由于激动而涨得通红,他那以深邃(suì)、沉静的大眼睛由于战斗的召唤而炯炯闪烁。他推开窗户,遥望天空,乌云密布、阴霾(mái)沉沉。但是,他在沉寂中听到了惊雷,维特维斯基的《战士》这首诗正是划破这沉寂的呐喊,它抒发了波兰人民为摆脱奴役而渴望投身战斗的革命激情。
窗外起风了,乌云在翻滚。肖邦仿佛看到红旗在飘飞,战马在驰骋(chěn),一个个音符化作一把把利剑在向敌人的心脏刺去。他转身俯到写字台前,拿起五线谱纸,为《战士》这首诗谱上了曲。由肖邦作曲、维特维斯基作词的这首《战士》之歌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波兰爱国青年中传唱起来,这支歌鼓舞着波兰青年纷纷投身革命洪流。
(二)
正当波兰革命爆发的前夜,肖邦的父亲决定让二十岁的肖邦出国举行旅行演出。当时在欧洲盛行这样一种风气,音乐旅行似乎已成为音乐家成名的必由之路。
一八三O年十一月初,肖邦的朋友们为他出国旅行举行了一个告别宴会。会上,朋友们送给他一件最珍贵的礼物:一只盛满祖国泥土的银杯。肖邦就带着这只银杯离开华沙到维也纳去了。
肖邦到达维也纳刚一个星期就传来华沙起义的消息。华沙起义者们把沙皇俄国统治者赶出了波兰,成立起自己的政府。听到这个消息,肖邦又惊又喜,离开祖国前他虽然已预感到革命风暴就要来临,但是,他没料到形势发展得如此迅猛,他想立刻赶回祖国去参加战斗,可是朋友们寄来一封封信加以劝阻,劝他在国外用艺术为祖国服务。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还是听从了朋友们的意见,暂时先在维也纳留下来。然而,爱国主义的情感使肖帮焦灼(zhuó)不安,他给老师爱尔斯涅的信中写道:
“我从得到十一月二十九日的消息(即指华沙起义)那天起,一直到现在,除了担忧和挂念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感觉……作为一个艺术家——我还在摇篮里,而作为一个波兰人——我已度过了二十多个年头了……”
肖邦带的钱已经快花光了,为了生存他还得举行演奏会。当他穿上燕尾服、穿着打蝴蝶结的衬衣坐在钢琴前演奏时,他眼前浮现出的却是战斗中的祖国,挺胸行进的朋友们。肖邦痛苦极了,他回到寓室后奋力敲击钢琴,使它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来发泄他的痛苦以及对革命前途的深刻担忧。
在这种感情驱使下,他写下了《b小调谐谑(xuè)曲》。肖邦通过这首钢琴曲倾诉了他对祖国温柔的怀念之情,倾诉了他渴求战斗的激情。这首乐曲在肖邦的作品中占有独特的位置。
(三)
一九三一年七月,肖邦决定离开维也纳返回波兰。但是,当他途经斯图加特的时候,突然得到起义失败,华沙沦陷的惨痛消息。这不幸的消息如千斤重锤敲碎了肖邦的心。他孤零零一个人走回旅馆,悲痛、愤怒使他坐卧不安,他在屋里踱来踱去。硝烟弥漫的祖国,火光冲天的华沙,倒到血泊中的起义者……这些景象萦(yíng)绕着肖邦,使他不得安宁。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的心紧缩起来。
天黑了,肖邦点燃一支蜡烛放在桌前,摊开日记本,挥笔写道:
“……莫斯科鬼子将成为世界的统治者吗?他们践踏着成千上万的死尸填满的坟墓,他们放火焚(fén)烧城市!啊!为什么我连一个莫斯科鬼子都不能杀啊?……”
他突然放下笔,霍(huò)地站立起来,用尽全力捶击钢琴,大声呼吼道:“不!波兰不会亡!绝不会亡!”
他把这炽烈燃烧着的感情凝结在音符里,他把全部的悲愤之情倾泻在钢琴上,肖邦的钢琴曲《C小调练习曲》就是在这种心境下创作出来的。这首乐曲悲愤、激昂,曲调忽而上升,忽而急剧地下降,发出猛烈的咆哮,像一匹烈马在感情的波涛里搏斗、奔腾。这首乐曲充满了刚毅、坚强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所以人们通常又把这首钢琴曲称作《革命练习曲》。在这首乐曲里,肖邦把自己的悲愤和祖国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表现出波兰民族在华沙起义失败后顽强不屈的意志。这是肖邦的一部著名代表作,影响较大。由于肖邦的音乐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体现出波兰人民热爱自由、渴望民族解放的强烈愿望,所以德国著名音乐评论家舒曼对肖邦的音乐评价极高,他说:“肖邦的作品是藏在花丛里的一尊大炮。”
[故事选读]
有一次,一位富豪举行盛大的宴会,邀请了许多客人,特别邀请肖邦去赴宴。宴会结束,那位脑满肠肥的绅士指指肖邦,指指钢琴,让肖邦演奏一曲作为餐后的水果。肖帮恍然大悟,这富豪请他来赴宴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供有钱人娱乐。他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污辱,便以讥讽的口气说:“原来先生请我来吃饭是有代价的。不过,我吃得很少。”说着,他从衣袋里取出一叠钞票往桌上一甩,“给你,这是我的饭费!”说完,肖邦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巴黎上层社会生活很快就使肖邦感到了厌倦。他很少再举行公开演出了。他怀念祖国,思念亲人,只有当他和流亡在巴黎的波兰同胞聚会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到欣慰、快活。波兰杰出的革命诗人密茨凯维奇就是肖邦寓所里的常客。肖邦满怀深情地为我们描述了他与密茨凯维奇相见时的情景:
“我又看见了密茨凯维奇……我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我立刻坐下弹琴……最近一次,我弹得很久,我不敢回头,但是我听见他在哭。他走的时候,我亲自帮他穿上大衣,为了不让佣人看见他的眼泪。密茨凯维奇温柔地抱着我的头,在额上吻了一下,说出了整晚上的第一句话:“谢谢你,你把我带到……”没说完,呜咽又塞住了他的喉咙,就这样,他抑制着呜咽走了。”
多么动人心弦的记述啊,正是对祖国深厚的怀念之情使这一对远离祖国、飘零异国的波兰艺术家如此心心相印,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爱国论坛]
爱国与小事
爱国是一种崇高而神圣的情感,却并不都表现为辉煌而壮烈的行动。那些小事有时更能体现这种伟大精神,却也更难让人做到。
爱国不是一味夸耀祖先的业绩,不是谩(màn)骂国人之无能,更不是虚伪的誓言,做作的感叹;爱国意味着一种深深的责任。
爱国意味着你每天都要按交通规则走路,乘车时买票要具有主动精神,不在舞厅和足球场发动“战争”,不偷税漏税,不给警察找麻烦。
爱国意味着你要把自来水当成茅台酒来珍惜,把粮食看作是黄金和珍珠,不抢购商品,不攀折花木,爱护公用电话亭,意味着除了脚印之外你不要把任何东西留在马路上。
爱国意味着衣着整洁、谈吐文雅、举止端正;意味着尊老爱幼、谦和有礼、热诚助人;意味着你要经常面带微笑,让别人和你一起感受到:噢,生活,是多么美好!
爱国意味着少发牢骚,多点幽默感;少抽烟,多买国库券;不打麻将,多看健康有益的书刊;少下饭店、舞厅,多去储蓄所,多上领奖台;意味着多收获粮食,少生产婴儿。
爱国意味着你每天多认识一个汉字,多背诵一首古诗词,多欣赏一曲中国民歌,更多地了解祖国丰富璀璨的文化;意味着经常读报,天天看新闻联播,时时关心着祖国的一切。
爱国意味着当有人向你求救时,你绝不会使他失望,而是使他觉得他没有找错人。
爱国意味着当处长不多占住房,当局长不多买轿车,当市长多到学校走一走,当省长常到乡村看一看。
爱国意味着你必须时时忍受着克服弱点的痛苦,把自己变成一个受人欢迎和令人尊敬的中国人。
如果人人皆如此,那么中国将拥有世界上最伟大的进步和文明。
爱国需要做小事,但即使对小事来说,也应该少说多做。我想我说得够多了,还是让我们去做吧!
(刘晓旭)
[同题故事]
我不能忘掉祖国
1908年,宋庆龄15岁。这一年,她被父母送到美国留学,进了佐治亚州梅肯市的威斯里安女子大学。
宋庆龄是个文静而爱沉思的女孩子。她学习非常勤奋,尤其是想到将来要为穷苦的祖国人民做事时,她就更加刻苦地学习。
有一次,班里要讨论历史方面的问题,她认真地搜集资料,认真地思索,做了充分准备。
在讨论会上,一位美国学生站起来发言。他说:“我认为,历史的发展是难以估计的,你们看,那些所谓文明古国,譬如亚洲的中国,已经被历史淘汰了。人民的希望在欧洲、在美洲、在我们这里……”
这时,坐在前排的宋庆龄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紧锁双眉,耐心地听着美国同学的发言。
那位同学刚讲完,宋庆龄就站了起来。教室里立刻静下来了,宋庆龄显得有些激动,但她仍然用柔和的声调说:“历史确实是在不断变化的,但它永远属于亿万大众。具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中国,没有被淘汰,也不可能被淘汰。有人说中国像一头沉睡的狮子,但它决不会永远沉睡下去。总会有一天,东亚睡狮的吼声将震动全世界!因为它有广阔的土地,勤劳的人民,悠久的历史,富饶的物产,有无数革命志士,为了它的振兴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交口称赞:“说得好,以理服人。”“这些话多么有力量!”
宋庆龄虽然身在国外,但她时时刻刻关心着国内的情况,她常对同学说:“我不能忘掉中国,我对祖国充满了理想和希望!” (本文已被浏览324次)
肖邦故园文章的主旨是什么
主旨就是:爱国主义
《肖邦故园·普鲁斯》
热那佐瓦沃拉。一百几十年前,弗雷德雷克· 肖邦的摇篮就放在这儿的一间小室里。我们简直不能想象这地方当年的模样。它曾经是个相当热闹的处所,斯卡尔贝克家族在这儿修建了一座宫殿式的府第。院子里和花园里想必到处是人,热热闹闹,充满生机;有大人,有小孩,有宾客,有主人,有贵族,有下人,还有家庭教师。这个贵族府第同邻近的村庄往来甚密,而且还经营一部分田地,这儿原先也该有牛栏、马厩,有牛,有马,有犁,有耙,有谷仓,还有干草垛。
过去生活的痕迹已荡然无存。正如我说过的那样,如今甚至难以想象昔日那种繁荣的景况。热那佐瓦沃拉经历过暴风雨式的变迁,它的历史,一如整个波兰的历史,充满了惊心动魄的事变和无法解释的衰落。19世纪,这儿是个被人遗忘了的角落。它化为了灰烬,或者说,变成了一个坟场。火灾、掳掠、外加经营不当,完全摧毁了宫殿式的豪华府第和数不清的附属建筑。不仅很少有人记得,这儿曾住过一位瘦高个子的法语教师,就连这府第里难逃涅墨西斯追逐的主人,也被人忘于脑后。富丽堂皇的建筑群,贵族老爷们养尊处优的生活场所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留下一座简朴的小屋,一幢小小的房子。它正是昔日法语教师和他的妻子,也是这家主人的一个远房亲戚的住房。这幢小屋既然得以幸存,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光辉的照耀或是某位神明的庇护,才能历尽沧桑,而未跟别的楼舍同遭厄运。它也度过了自己的艰难岁月,有很长一段时间,谁也记不得什么人曾经在这里出生。然而,它一直保留了下来,不意竟在伶仃孤苦之中一跃而成了波兰人民所能享有的最珍贵的古迹之一。它成了不仅仅是波兰人朝拜的圣地,举行精神宴会的殿堂,参观游览的古迹,而且,就像第一个提出要整修这幢小屋,在此建立一座永久性纪念碑的那位外国钢琴家那样,时至今日,为数众多的外国音乐家、钢琴家、作曲家都把造访这个伟大艺术的摇篮、这个喷射出了肖邦伟大音乐的不竭源泉,看成是自己一生的宿愿。
这幢清寒的小屋,远离通衢大道,茕茕孑立于田野之间,隐蔽在花园的密林深处,这正好应了一句箴言: 神飞荒野,乐在自由。否则如何理解,恰恰是在这贵族府第简陋的侧屋里会诞生出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天才之一呢? 肖邦正是那些造就了今天称之为欧洲文化的伟人中的一个,他的作品不仅为欧洲的音乐增辉,而且使整个欧洲文化放出异彩。他的创作是如此博大精深,又是如此有意识地自成一体,因此,可以毫无愧色地说,他的艺术是世界文化的不容置辩的组成部分。
艺术家的创作,无疑跟各自出身的环境,跟生活周围的景色有着密切的联系。艺术家跟陶冶他的景物之间的联系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要紧密得多。童年和青春时代常常给人的一生打下深深的烙印。在最早的孩提时代曾拨动过他心弦的一个旋律,往往会反复出现在成熟的艺术家的作品之中,在这里,还会半自觉地,有时则完全是不自觉地展示出儿时之国同创作成熟时期的渊源关系。
当你第一次到法国,比如说,是在早春时节,经过枫丹白露抵达巴黎,沿途看到红褐色的树木、平静的水面、茂密的灌木丛和皮埃尔·卢梭珍爱的那些牧场,那时,你才能真正理解印象派的绘画艺术。但是,并非只有伟大的法国绘画艺术才由是而放其光彩,实际上,整个法国音乐,自古至今都跟笼罩这一带景物的缥缈轻雾,跟树木和牧场的斑斓色彩,跟从地面反射的和折射在云层中、在石楠丛上的光线分不开。只有到了枫丹白露才能懂得德彪西和塞维拉克音乐中淡淡的哀愁,拉威尔音乐中的色彩和声以及弗朗西斯·普朗克音乐中的法国民歌成分。
要更好理解肖邦音乐同波兰风光的联系,可以说任何地方也无法同这朴素的马佐夫舍村-热那佐瓦沃拉相比了。乍一看,这种说法或许显得有些荒诞不经。这瘠薄的土地,这平原小道和麦草覆盖的屋顶,跟肖邦音乐所赐予我们的无限财富和充分享受又会有何共同之处呢?但是,只要我们进一步观察,就不难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我以为,我们对马佐夫舍风景的价值估计过低了。
诚然,它没有那种招摇的俏丽。但它蕴藏着许多细微的色调变化,只有久居这一带的人才会跟这里的景致结下不解之缘,才能看到这些形、声和色彩的微妙差别,并且给予应有的评价。
我不知道,这儿的风光是否能使一个外国人赏心悦目。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一位波兰作家尤利乌什·卡登·班德罗夫斯基曾经思考过这件事,他说:
“不知这儿的景观是否算是和谐,一条小路犹犹豫豫蜿蜒伸展,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终于披着一身沙土消失在牧场边缘。不知这儿的布局是否合理,那边一片森林,这边一排麦草盖顶的茅舍,逶迤延向山丘。当你登上山头,你会看到溪谷里有一条弯弯曲曲、流水潺潺的小河正慢悠悠地流淌,尽管未受什么阻挡,也无须绕什么大弯。而在它身后则是梦一般的平原——那延绵不断的灌木林就像萦绕地面的青烟,使这片平原显得格外迷茫。”
“啊,这样的景色!单调、模糊、无棱无角。此外便是细雨纷纷,烟笼雾罩。”
这是秋天的景色。但是,一年之中还有其他季节。每个季节都有自己的魅力和色彩。
一年四季都得细心观察这些色彩。春天,丁香怒放,像天上飘下一朵朵淡紫色的云霞;夏天,树木欣欣向荣,青翠欲滴;秋天,遍野金黄,雾缭烟绕;冬天,大雪覆盖,粉妆玉琢,清新素雅,在这洁白的背景上,修剪了枝条的柳树像姐妹般排列成行,正待明年春风得意,翩翩起舞。这四季景色里包含的美,是何等地朴素,淡雅,然而,又是何等地持久,深沉!
这片土地的景色正是肖邦音乐最理想的序曲。谁若真想探究肖邦音乐的精神,理解肖邦音乐跟波兰有着何等密切的联系,谁就应悉心体会欧根·德拉克洛瓦所谓的“蔚蓝的色调”,它是波兰景色和在这大平原上诞生的艺术家的音乐的共同色调。
从画面讲,这儿的景色并不引人注目。这是个大平原,一马平川。这儿既没有悬崖峭壁,也没有峡谷峻岭。坦荡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开阔而单调。无论是布祖拉河,还是肖邦家门口的乌塔拉特河都在这里拐弯,穿过平坦的牧场流去。抬眼一望,便会看到一棵棵孤零零的参天老树,傲然屹立,也会看到许多低矮的灌木丛,还可看到绿树掩映下的古旧房舍,它老态龙钟,却说明了昔日的文化水准。耕种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远方,黑麦地、燕麦地阡陌纵横,开花的荞麦一片洁白,甜菜的茎叶绿宝石似的晶莹。
亚当·密茨凯维支歌唱过这片土地,他那支传神妙笔描写过“如画的田野”,描写过阡陌上“静静的梨树成行”。可是,密茨凯维支并不了解波兰内地,他从未到过日思夜梦的马佐夫舍地区,他的双脚从未踏上过这片原野。维斯瓦河畔的华沙,就是点缀在这广袤的原野上的一朵绚丽的鲜花。
然而,肖邦却是在这儿出生的。自然,任何一个书呆子都会说,肖邦在热那佐瓦沃拉只不过是度过了出生后几个月的时光,后来他的双亲便迁居华沙了。须知肖邦对这出生之地怀有无限的眷恋之情,经常跟他心爱的妹妹卢德维卡一起探望故里。青春年少的肖邦总爱坐在这小河边,坐在小桥旁的这棵大树下。他从华沙来此,总要走这条遍植垂柳的普通小道。当年的柳条亦如今日一样柔媚。甚至在去巴黎之前的几个星期,他还专程从首都来到这里,跟故园告别。在他心目中,这小小的庄子说不定就是整个祖国乡村的象征。今天,我们目睹此情此景,思想深处也会闪现出整个马佐夫舍地区的风貌,肖邦也目睹过这一切,他热爱这茅舍、小桥、流水。他就是在那缱绻的秋日,怀着无限依恋、惜别的心情,告别了这一切,途经巴黎,浪迹天涯。不料这一别竟成永诀,成了为寻找虚幻的金羊毛而一去不返的远征。
1848年,当肖邦自爱丁堡给友人格日玛瓦写信的时候,眼前兴许也浮现出了故园景色。他在信中写道:“我对妻子一点也不想,可我怀念我的家、我的母亲、我的姐妹。愿上帝保佑她们万事如意!我的艺术何在?我的一腔心血在什么地方白白耗尽了……我如今只能依稀记得国内唱的歌。”因此,可以说,不仅肖邦眼前浮现出了故乡的景色,而且,耳中又回荡起了多半是在这儿第一次听见过的歌。
我们恰好能在肖邦的玛祖卡曲和夜曲里找到这平原的歌声——凡是他那些直接留下了这儿时之国画面的作品,我们都能发现一缕乡音。
流亡生活、高度的文化修养、痛苦的心境和肖邦对自己使命的不凡见解,使这些画面复杂化了,或者说,像一层雾遮蔽了这些画面。弗雷德雷克的伟大创作远离了热那佐瓦沃拉。绚丽的大都会风光,频繁的旅行,丰富的经历,给他提供了另一种创作灵感。但是,既然他在自己生命的末日,在那遥远、寒冷的爱丁堡又怀念起“我的家、我的母亲、我的姐妹”,我们就有理由想象,故乡的朦胧景色也回到了他的心中。而今,我们也怀着激动的心情瞻仰这些大树,这些灌木丛和这一片清凌凌的水。倘若此刻我们听到,或者亲自弹奏伟大作曲家临终前的最后一组玛祖卡曲,我们必能从中听到昔日国内歌声的淡淡的旋律。由于他半世坎坷,命途多舛,也由于关山阻隔,有国难投,这一组玛祖卡曲似乎是被万种离情、一怀愁绪所滤过而净化了,跟乡村的质朴相距甚远,但它们无疑是出自故里,跟这片土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漫长的岁月里奇迹般地保存下来的小屋,曾经一度被用作马厩或猪圈,变得面目全非。
“可爱的质朴啊!”卡登·班德罗夫斯基写道,“小屋的前一部分成了畜栏、鸡舍,成了保护鸡、猪和奶牛的地方,而后边的一部分,则由这些牲畜的主人一家用作栖息之所……”
如此凋敝的状态竟然得以振兴,实在令人惊叹。破落的小屋被改建成了一座小巧玲珑的典型的波兰庄园,室内朴素、优雅的陈设使人想起波兰住宅当年的格调。这儿没有一件家具,没有一样物品是来自肖邦昔日真正的住宅,然而,每逢我们通过敞开的门,从一个房间望到另一个房间,当我们远远看到钢琴的轮廓,我们就会感到,他在这里,在这些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旦游人散尽,他便会坐到琴旁,按动琴键,继续自己抒情或华丽的即兴创作。
当我们在他降生的那间凹形小室里看到一只插满鲜花或绿枝的大花瓶,我们就会想到那不是花瓶,而是一个源泉,它喷射出金光闪闪的清流——他的音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流。
世界各地的人都向这清流涌来,为取得一瓢饮,为分享这馨香醉人的玉浆。当人们在秋季或者夏季的周末,来到这小屋的周围,静静地倾听室内的钢琴演奏的时候,再也没有比它更动人的景象了。世界上最杰出的钢琴家都把能在这间房子里弹奏一曲肖邦的作品,表示对这圣地的敬意而引为莫大的荣幸。
那时,房前屋后往往挤满了听众。有年轻人,也有老人;有新来的听众,他们是第一次来此领略肖邦的天才所揭示的无限美好的世界,也有常来的老听众,对于他们,每次都是莫大的精神享受,每次都能引起甜蜜的回忆: 回顾自己一生中的幸福时光,回顾这伟大的音乐激起的每一次无限深刻的内心感受。也有人想起,曾几何时,连肖邦的音乐也成了违禁品!只能偷偷摸摸地在一些小房间、小客厅里秘密演奏,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才能进入那些房间。他们去听肖邦的音乐,不只是为了证明我们祖国文化的伟大,同时也为了证明一个民族的精神生活是无法窒息的。因而这美好的音乐有时也是斗争的武器。舒曼把它称为藏在花丛中的大炮,不是没有根据的。
在参加周末音乐会的时候,尽管我们身边是形形 *** 的听众,我们也能重复一遍德居斯太因侯爵对肖邦说过的话:“我听着您的音乐,总感到是在同您促膝谈心,甚至,似乎是跟一个比您本人更好的人在一起,至少是,我接触到了您身上那点最美好的东西。”
肖邦之家的最大的魅力之一,正是在于我们能感受到在同肖邦“促膝谈心”。
人们有时会由于事情多,工作忙,任务完成得不尽如人愿,或由于一些打算落空而发愁;有时又会在频繁的文化活动中碰到某些草率从事或令人不安的现象,因而思想上对大众文化产生了疑虑,那时,只要到肖邦之家去听一次周末音乐会,便能重新获得对波兰文化的信心,相信它已渗透到了民族的最深层。
能这样欣赏肖邦音乐的人,便善于从许多表面现象、日常琐事、小小的烦恼以及讨厌的劳碌奔波里发掘出生活中最深刻的美和最有价值的东西。
到了肖邦之家,会亲眼见到,而且确信,作为民族的最坚韧的纽带,作为民族精神的支柱和基础的伟大艺术具有何等不可估量的威力。密茨凯维支的诗,肖邦的音乐,对于波兰人而言,就是这样的支柱。
我们带着惊讶和柔情望着这幢实为波兰民族精华的朴素的小屋。它像一只轮船,飘浮在花园绿色的海洋里,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经过了精心的栽培,因为这花园也想与肖邦的音乐般配。
我们跟许多人一起来到这里,凭吊伟大艺术家的故居。我们怯生生地站在门边,对这璞玉浑金的处所发出声声赞叹。
人们怀着虔诚的心意朝觐圣地,
普普通通的屋宇,质朴无奇。
只因在这儿降生的是你……
须知当年也曾有三个博士
凭星指路,匆匆赶到一间贫寒的马厩里。
……
这是诗人的说法,而我们却在揣度,这房舍,这花园在一年中的什么时节最美?是秋天,是夏日,还是春季?
春天,栗树新叶初发,几乎还是一派嫩黄色,它们悬挂在屋顶的上方,犹如刚刚出茧的蝴蝶的娇弱的翅膀。粉红色的日本樱花,宛如在旭日东升的时候飘在庄园上空的一片云彩。如此娇嫩的色调,酷似一首最温柔的曲子,又如落在黑白琴键上的轻盈的速奏。
夏天,水面上开满了白色和黄色的睡莲,那扁平的叶子舒展着,像是为蜻蜓和甲虫准备的排筏。睡莲映照在明镜般水中的倒影,宛如歌中的叠句。肖邦之家的夏,往往使人浮想联翩,使人回忆起肖邦那些最成熟的作品。尤其是黄昏时分,水面散发出阵阵幽香,宛如船歌的一串琶音,而那银灰、淡紫的亭亭玉立的树干,排列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宛如f小调叙事曲开头的几节。清风徐来,树影婆娑,花园里充满了簌簌的声响。这簌簌声,这芬芳的香味,使我们心荡神驰,犹如是在聚精会神地倾听这独具一格的音乐的悠扬的旋律,清丽的和声。
秋天又别有一番风味。这是乡村婚嫁的季节,时不时有一阵小提琴声传到这里,飘到金黄的树冠下,飘到寂静的草坪上,它提醒我们,此刻正置身于玛祖卡曲的故乡。当我们漫步在花园的林阴小道,当我们踏上玲珑剔透的小桥,落叶在脚下踩得沙沙响。作为悠悠往事“见证者”的树叶,就像忧伤的奏鸣曲中那结尾的、令人难忘的三重奏,它们以自己干枯的沙沙声招来了那么多的思绪,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的乐曲。我们望着树上光秃秃的枝柯,悄声哼起了一支歌曲:
树儿自由地生长
叶儿轻轻地飘落……
于是,我们开始理解那个客死远方巴黎的人的深沉的郁闷,久别经年,他只能依稀记得“国内唱的歌”。
然而,这里最美的是冬天。请看吧!四野茫茫,白雪覆盖的房舍安然入梦。花园的树木变成了水晶装饰物,且会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响声,就像昔日挂在马脖子上的铃铛。如今既没有马,没有雪橇,也没有狐裘,更没有裹着狐裘的美女。既没有玛丽亚·沃金斯卡,也没有德尔芬娜·波托茨卡,亦不见那第一位情人——康斯丹齐亚·格瓦德科夫斯卡。没有母亲,没有姐妹——只有无边的静寂。一切都成为往事了。
只有他还住在这里,独自一人在雅致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只有微弱的琴声在抗御风、雪和寂静。只有音乐长存。
倘若你在这样一个隆冬季节,站在这小屋的前边,望着被积雪压弯了的屋顶、光秃秃的树枝、黑洞洞的窗口,你就会感到,你是和肖邦在一起。
你是在和肖邦促膝谈心。
(韩逸 译)
注释:
班德罗夫斯基(1885—1944): 波兰小说家。
德拉克洛瓦(1798—1863): 法国画家。
亚当·密茨凯维支(1798—1855): 伟大的波兰诗人、革命家。
希腊神话,由伊阿宋率领的英雄们共乘快艇阿尔戈号到科尔喀斯觅取由毒龙看守的金羊毛。他们历尽艰辛,终于在公主美狄亚的帮助下取得金羊毛,并同美狄亚一起逃走。
格日玛瓦(1790—1871): 波兰诗人、政治家。
舒曼(1810—1856): 德国著名音乐家。
指耶稣诞生在马厩里,事见《圣经·新约全书》
【赏析】
肖邦(1810—1849)是波兰伟大的作曲家、钢琴家,“浪漫主义的钢琴诗人”。青年时代离开波兰后,肖邦一直漂泊异国,其间大部分时间是在法国度过的,直到长眠于巴黎的拉雪兹公墓。肖邦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祖国,临终前,他嘱咐亲人将自己的心脏运回波兰。
普鲁斯的这篇散文,以肖邦故园为切入点,描写了故园的历史和景色,追忆了肖邦伟大的一生和他对祖国深沉的爱。
肖邦的音乐思绪永远被热那佐瓦沃拉故园的小屋和花园所牵引,波兰的民族精神、民族气质融入了肖邦音乐的灵魂。故园春、夏、秋、冬四季的美景,与肖邦的音乐和人生交融在一起,如诗如歌。作者把肖邦对故园的眷恋升华到对国家、对民族的热爱,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斯人已逝,景物长存。如今,肖邦的故园成了“波兰人民所能享有的最珍贵的古迹之一”, 成了人们“朝拜的圣地,举行精神宴会的殿堂” 。而肖邦的音乐“已渗透到了民族的最深层”,成为“民族的最坚韧的纽带” ,成为 “民族精神的支柱和基础”。肖邦故园不只是肖邦对波兰的爱的化身,更是波兰人民对国家、对民族的深沉、热切的爱的象征。文章里最掷地有声的一句:“一个民族的精神生活是无法窒息的。”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有它珍爱的诗人和音乐家。这些诗歌和音乐在民族危难的时刻,是人民心灵的慰藉、信心的来源和凝聚的纽带。没有波兰,就没有肖邦和肖邦的音乐;同样,没有肖邦的音乐,也就没有波兰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的今天。
不朽的肖邦,永远的肖邦。当我们再一次跟随作者瞻仰肖邦故园的时候,“只有他还住在这里,独自一人在雅致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只有微弱的琴声在抗御风、雪和寂静。只有音乐长存”。肖邦的音乐何其伟大,它使波兰人民“重新获得对波兰文化的信心”,使“整个欧洲文化放出异彩”。
(黄 晨)
故园风雨后妹妹为什么忽然不走了
晚上我在电脑上看了英国电影《故园风雨后》。
仿佛记得曾在沪上的碟市看过此片,之所以当时没买,主要是因为对它的背景资料一无所知。现在看来,某些时候“一无所知”正是我们所缺乏的,这当然不是指无知,而是对于真正好作品,我们需要用一种“素面朝天”的态度去走近它。
今晚我仍然不知道《故园风雨后》的导演是谁,演员是谁,这个故事是谁写的……但,我是如此喜欢这部电影,喜欢它的画面,它的音乐,它的那种英国式的清明开阔,深沉含蓄,每当看到这样的电影,我就会在心中感念:在当代世界,我们毕竟还拥有电影这样一种能给人带来安慰,欢喜,悲伤的视听艺术。
但是,在观看《故园风雨后》的过程中,积习却又一次发生作用,没有办法,这是我的问题,我禁不住一边看,一边在想这个故事的意义所指。
故事主要人物,查尔斯,一个出身中产阶级的年轻画家,在牛津认识了富有的公子哥塞巴斯蒂安,并由此结识了塞巴斯蒂安的一家,在交往过程中,塞巴斯蒂安和妹妹茱莉亚同时爱上了查尔斯,但由于所属阶级背景不同,而且塞巴斯蒂安的家庭信仰罗马天主教,而查尔斯是无神论者,所以导致查尔斯和这个家庭的情感纠葛,最终不了了之……
以不同社会阶层成员之间的恋爱,婚姻,凸显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宗教信仰和情欲(包含理性和感性)的矛盾,这样的主题让我想到E.M.福斯特的小说《霍华德庄园》,这部电影会不会是按福斯特原著小说改编的呢,据说福斯特的最后一部小说《莫里斯》是有同性恋色彩的,而电影中的塞巴斯蒂安就是个同性恋者。
我们知道天主教对于同性恋的态度是相当严厉的,影片中塞巴斯蒂安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因而这种情欲和宗教训诫的矛盾直接体现在塞巴斯蒂安身上,尤其是这个角色形象是非常的柔弱、敏感、英俊,所以就更显其悲剧色彩,塞巴斯蒂安之所以成为酒鬼,后来宁愿在摩洛哥一个肮脏的角落里了此残生,就是想逃避他自己身上这种几乎是命定的罪与罚。
影片开头塞巴斯蒂安和查尔斯初识时那些镜头,的确拍得非常非常美,想想看,在牛津那样一个处处是古典建筑但却充满了一种开明开阔的人文氛围中,几个美少年聚在一起玩闹,闲谈,而且在接下来查尔斯一年级暑假时,塞巴斯蒂安邀请他去自己家的布莱德赫兹庄园,那是一个庄严宏大的城堡式古典建筑,并且拥有自己的小教堂,室内充满了珍贵的艺术品,室外是如画的美景,郁郁的树林,盈盈的青草,阳光下绿色的柔波,查尔斯和塞巴斯蒂安就在这样的氛围里面写生、游泳、品各种各样的陈年佳酿……这样的场景,让我们与塞巴斯蒂安有同样的感叹:如果总能这样,总是夏天,总是单独相处,总有水果……。
布莱德赫兹庄园是影片里面的一个重要的故事发生地,当然也是影片所寄喻的主要象征所在,所以那样美的一个氛围,却是塞巴斯蒂安想逃离的,但也是查尔斯想接近的,后来查尔斯和塞巴斯蒂安、茱莉亚同时发生感情纠葛的时候,几乎除塞巴斯蒂安以外的所有人都怀疑查尔斯是想借此进入这个贵族家庭,然后得到布莱德赫兹庄园。甚至包括茱莉亚本人最后都怀疑他别有用心,这是贵族和下层阶级之间的根本隔阂。
查尔斯对于茱莉亚的爱确实是真爱,对于塞巴斯蒂安也充满了真诚的感情,他对于这个家庭,对于布莱德赫兹庄园的好感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而是作为一个艺术家对于贵族阶层所代表的那种古典美的向往,但是他的这种向往难免被误解,也难免会落空,真情不能攻破所有的坚冰,首先是意识形态的差异最难以打破,塞巴斯蒂安一家对于宗教的执着,实际上固守他们这个阶级的最后堡垒,而查尔斯归根结底不属于这个阶级,也没有那样的思想情感,所以他只能惆怅地离开这个其实已经败落的贵族之家。
而塞巴斯蒂安兄妹对于查尔斯的爱,也有所寓意,尤其是查尔斯没有家庭背景,却是一个儒雅而有抱负的青年艺术家,这意味着没落贵族的下一代(塞巴斯蒂安兄妹),也崇尚那种现代性的个人式奋斗,但他们毕竟摆脱不了自己的家族,祖先,于是塞巴斯蒂安选择彻底沉沦,而茱莉亚最后却仍然皈依了家族,皈依了信仰。而且,从塞巴斯蒂安家族的这种理性和感性时时发生剧烈冲突的个性来看,也包含英国民族所共有的一种性格矛盾,比如塞巴斯蒂安父亲和母亲,就是形象化的两个极端,一个感性,一个理性,所以塞巴斯蒂安父亲会一直住在意大利威尼斯,说到这里,又让我想起福斯特,在其小说《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里面,英国淑女露西也就是因为意大利之旅而打开了自己的心扉,这样看来,意大利那种强烈的阳光和豪放不羁的民风,可能是英国绅士淑女个性缺憾的一种补充吧。
影片的故事背景发生在二战前夕,后来查尔斯参战成为军官,又回到布莱德赫兹庄园,但此时庄园已经成为临时的军事基地,大多数家当也都被运走了,油画和雕塑被灰布蒙上,庄园的主人也已大多过世,这意味着一个阶级的彻底败落,以两次世界大战为界限,战后的故园,已经不是原来的故园了,当代世界没有了贵族,只有那种在战争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平民,在这样一个平民时代里面,就连查尔斯那种人也是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
所以《故园风雨后》岂不也是一个现代世界的寓言呢,它那种肖邦式的优雅旋律,是站在废墟里的人对于过往的忧伤的一瞥,这一瞥中,爱与欲,信与疑,贵族与平民,所有这些矛盾都悄然而逝了,而我们面对的,只有一个即将毁灭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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