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捡柴

发布时间: 2019-10-24 11:31:45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散文 点击: 121

上山捡柴 1969年1月底,下放到生产队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发现厨房里没菜了,想在周围农民的菜地里摘点油菜,便信步跨出小木屋走了几步,回过头下无意识的四下里张望,突然发现厨房灶前的柴草快完了,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发毛,赶紧围着小木屋转了一圈,发现房前屋后周围

上山捡柴

  上山捡柴

  1969年1月底,下放到生产队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发现厨房里没菜了,想在周围农民的菜地里摘点油菜,便信步跨出小木屋走了几步,回过头下无意识的四下里张望,突然发现厨房灶前的柴草快完了,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发毛,赶紧围着小木屋转了一圈,发现房前屋后周围的柴草所剩无几。面对此时此景,心里更加慌张了。赶紧走进我的小木屋,我检阅了厨房所有的角落,其结果就是:柴就要烧完了,箱子里的米也见底了,菜是在两天以前就没有了。怎么办?

  柴米油盐酱醋,这些东西都该到哪儿去买,我到这儿好多天了,还没有搞清楚,该上哪儿去弄嘛,现在锅儿就要吊起来当锣打,眼看着伙食要断顿了,咋个办?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如果在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这些事从来用不着我操心,每当家里快没有米的时候,爸爸就会拿出粮本,粮票和钱来对我说:“拿着米袋子去粮店买点米去吧。”那时候只要拿着粮本,粮票和钱,就能在粮店买到米,背回来就下锅。粮本和粮票,由政府定时按月发放,买米的钱,都是爸爸妈妈按月发的工资,根本用不着我去想。

  从大都市里到罗坝的光荣一队。从出发到现在,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要断炊了,以后该怎么办?正当我抠破脑袋也想不出啥好办法,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些矛盾的时候。我坐在堂屋前的门槛上,望着远处河对岸的盘山公路,联想到我们乘卡车下乡到罗坝公社来的情景,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公社杨社长和武装部的周部长,在公社欢迎知青的大会上讲到过的一句话:“今后公社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这些知识青年同志们到了生产队以后,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到公社来找我们,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协助你们解决的……”

  我们都是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来罗坝公社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现在而今眼目下,眼看就要把锅儿吊起当锣打了,柴米油盐酱醋的难题自己不能解决。既然我自己无法解决,不找你公社又该去找哪个?既然你公社已经接纳了我们,知青们柴米油盐酱醋的啰嗦事,公社肯定会有个说道,反正你必须得管。

  当时我想:知青的柴米油盐酱醋的这些问题,应当到公社去反映反映。在罗坝公社,从成都下放来的知青,不仅有我们32中的二十多个知青,还有28中的三十几个知青,估计总有六七十个。还会有更多的知青下放到罗坝公社来。说不定在罗坝公社的其他大队和生产队,那里的知青说不定也会遇上和我同样的这些问题。

  一想到这儿,我立刻有了主意,马上锁上房门,从我的小木屋出发,沿着那条弯弯石板路,一路上小跑步,很快就到了罗坝乡的街上,径直跑进公社大院,找到公社的杨社长和公社武装部的周部长,顾不得坐下来,就站在公社办公室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向他们反映了我所面临的这些困境。他们非常耐心地听我反映完意见后,非常细致地做了记录。随后告诉我“你马上就回生产队,告诉你们的生产队长,就说要他马上立刻赶到公社来。有重要的事情,要他马上来公社找杨社长和周部长。”

  我赶紧又从公社跑回生产队,告诉生产队长。要他马上赶到公社找杨社长和周部长。我那位老实巴交的生产队长,二话没说就立刻跨出房门,沿着门前那条弯弯的石板路,朝着公社方向,头也不回地一路奔跑,他那敦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绿色漫无边际的广阔天地间。

  当天晚上,生产队里就召开了紧急社员大会。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要解决知青的生活问题。队长在会上作了简短动员,要求队里的各家各户都先给知青送一点蔬菜和米,解决知青的吃饭问题,公社革委会有指示:知青刚到农村,可以到公社来,由公社集中到二区粮站,给每个知青办一个粮折子,每个月供应三十五斤基本口粮,每个月凭粮本自己到二区粮站去拿钱买。一直供应到秋收大春作物收下来为止,不足的部分由生产队里面适当补充一部分。秋收以后的粮食就根据知青个人的劳动所挣的工分,由所在生产队结算分配所得,实行按劳分配。知青的粮食问题是解决了。知青用柴草做饭的问题比较大,因为当时是在冬季,各家也没有多余的柴。于是队长要求过两天,每家每户都出一个人。生产队里统一安排在同一天内,都到大山里捡点儿干柴,把捡来的干柴全部都交给知青。在这以后,知青再缺柴草就由他们自己上山去捡柴……。

  会后队长特意安排了一个社员,由这个社员领着我,走遍了生产队附近几里路范围内的所有自然村落,告诉我到哪儿买米,哪儿可以买到油盐酱醋,在哪儿能打得到煤油……

  几天以后,刚吃过早饭,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纷纷来到我的小木屋前,热情地邀约我,要我和他们一起进山去捡柴。在成都市的十几年,我从来没有上过高山,对于山的概念,还是是从人民公园和草堂寺里的假山开始的,这些假山给我的儿童时代,留下了一点儿山的遐想,后来是在小学上地理课的时候,我大致了解到一些关于山的产生和变化等基础知识,从电影故事片和新闻纪录片上,我看到过高山峻岭;读小说的时候,阅读过许多作家关于大山的语言文字描述;在美术馆参观画展时,看见过画家笔下的巍峨群山,还有那公园里园林盆景中的微型高山和青松造型。心目中一直想往着能有那么一天,能到真正的大山里走一走,看一看,身临其境地领略一下古代唐诗中那纵览群山小、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奇妙感觉。这一天能够应邀要到大山里去捡柴,立刻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随即转身一步越过门槛,跳进我的小木屋,从门背后拎起一把长柄带着弯钩的砍柴刀,在靠近装粮食木箱柜后面的墙上摘下一根棕绳,踏上了门前那条弯弯的石板路,和生产队里的青年社员们一起进山捡柴去了。

  踏着门前这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从我的小木屋出发,和同村的乡亲们一起,走出了十几里山路,翻越十多道大山梁,钻进了大山沟……。

  带着探索大山的神秘感,一路上我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观赏周围的连绵起伏大山,欣赏着沿途那些雄伟壮丽的自然景观,这里的山与电影里的山相比较,显示出如此雄伟壮观。周围的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山涧的溪水终年不断。一条巨大的瀑布从悬崖上方两三百米的高差倾落到下面的小溪里,溪水沿着山势由高向低处奔流不息,不时还打着漩涡在山涧中流淌着,撞击着嶙峋怪石的底部边沿所激起的小浪花,一边在深谷里发出了阵阵的轰鸣声,一边日夜不停地奔腾跳跃着,滋润着沿途山坡上的层层梯田,灌溉着山下一眼望不到边的冬水田,山涧中的小溪水沿着石板路旁陡坡下的沟渠,唱着欢快的歌儿,卷着雪白的小浪花,向着青衣江一路狂奔而去。虽说现在已是严冬,路边的野草依然顽强地钻出覆盖地面那层薄薄的积雪,裸露出细微点点的绿色嫩芽,沿途无名小草星星点点的嫩绿色,与白雪皑皑群山中拔地而起的绿色密林相对衬、与山谷中的石板路两侧参天大树遥相呼应,峻岭连绵纵百里,交相辉映浑然一体。无处不显示出大自然的无限生命力。在大都市里长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如此壮观的景色。

  捡柴倒不费什么事,山沟里枯柴多得很,不大一会儿,就拾拢了很大一堆,我把这些枯柴砍成一米长多一根,摆放在一堆,在同村乡亲们的帮助下,我捡来的枯柴,眨眼间就被结结实实扎成一个将近百十来斤的捆子,我背在背上用力掂了掂,试了试轻重,还可以,自我感觉不错,于是就弓着腰背着那捆枯柴,踏上了回村的石板路。开始这一路上,我依然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沿途大自然的山水风光,背着那捆干柴得意洋洋往回走。

  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路还是这条石板路,突然间似乎加长了100倍,背上的干柴竟然越来越重,由开始的走200米休息一次,改到100米休息一次,以至于变成10米一歇、5米一站,最后来到一个陡坡,干脆把这捆干柴横放到斜坡顶上,让它顺着陡峭的斜坡石板路,一直顺着沿途的石头台阶,向山脚下不停地翻滚,逗得路人和同来的乡亲们捧腹大笑。

  一位社员逗趣地说:“幸喜得好这捆柴捆得还算结实。从那么几十米高的坡坎上,一路滚下来,居然还都没有散架。”

  另一个社员又接上一句关键语,“三个人帮到起捆得,肯定捆得扎实。”

  旁边还有逗趣的,接着说:“我看就是捆偷鸡贼嘛,也绝对捆不到那么结实。”大家笑得更起劲了。

  回到小木屋以后,一进门,我就瘫倒在床上,无神的双眼呆望着四壁皆空的小木屋,桌上那盏孤零零的煤油灯,灯芯发出丝丝的响声,忽闪着比火柴头大不了多少的点微弱亮光。又冷又饿又累,两手艰难地扶模着被背柴草的棕绳勒得又红又肿的肩膀,不满十七岁的我不禁潸然落泪不止。

  外号人称兔儿团长的校革委副主任王玉芳,和我们下放到同一个公社,她和我们班上的苏学栋、六七级六班的吴达仁下到一个生产队(共和一队)。距离我们生产队,大约还有2-3里的路程。

  上山捡柴的第二天,我到罗坝邮局寄信返回队上的途中,天近黄昏,路过共和一队,苏学栋正在窗前,他看见我,便请我去坐坐,我忽然发现在他们的房间里,用的居然是电灯。虽说电力严重不足,每个房间只能用一个灯,瓦数不能高过25W,只能照明,任何人都不准私自安装插座。想要开灯就不能听收音机,想听收音机就不开灯。虽说用电要受限制,但那毕竟用的是电灯,不是煤油灯,不需要用人去填灯油,更不会熏黑人的鼻孔,全公社甚至全县境内,只有共和大队才有电灯。简直让人羡慕死了。

  我们班的周德浮分配在罗坝公社丰产大队第三生产队。地处半山腰上,那里的条件要比我们生产队还要艰苦。出门赶场,出工等都要爬坡上坎,我们上山去捡柴,正好要经过他们住的大院门口。在大门外边就可以看到他们住的房间楼下就是牛圈,人住在牛圈顶棚上面的房间里,无时无刻都必须闻到牛粪的味道。他没有在丰产三队呆多久,他们的队长告诉我,几个星期以后,周德浮那三个知青都转到其他公社去了。

  到罗坝场镇街上以后,我去邮电局路过公社,在公社大门口外面的木板墙上,张贴者一条大幅宣传标语《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当的话,洪雅罗坝就是我们的家》落款为成都32中、28中学校革委会、军训团、工宣队。

  在这个大幅标语的上方空位上,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大红纸贴在那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黑字体。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初略看了一下,竟然是写着有关我的表扬信,落款是公社革委会。我站在那里,红着脸大致浏览了一下,表扬信的上面,大致内容意思是说:石建华同志作为下乡知青,一到生产队就积极参加了农业学大寨运动,服从生产队里的安排,任劳任怨,到队里不到十天,就能主动和乡情们一起上山砍柴。不怕艰苦,不怕累,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牢记毛主席教导……。还有什么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活学活用,还有急用先学,立竿见影等等。

  当读到活学活用时,我忍禁不住地笑出声来。记得当时上山的时候,我的确只拿了砍刀和绳子,身上并没有带《毛主席语录》啊,红宝书既然没有带在身上,那么急用先学,活学活用,立竿见影又从何说起呢?不就是上山捡点柴吗?那个山路要说它地势险要,倒也很贴切,危险是有一些,但不至于有他们说得的那么玄乎,没必要非得提升到要不怕死的高度。还有,即使是我带了红宝书,试想一下,背着那么大的一捆柴走在山路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刀,充当着杵路棍,还有一只手忙不迭地擦汗水,哪还有手腾得出来翻红宝书。就算是能翻得出来书,手上出的汗水,那还不把书给弄脏了啊。一旦把红宝书弄脏了,那惹出的麻烦岂不是就更大了。

  至今我也没弄明白,这个表扬稿出自何人执手。不过,我明白这一点:写法的确有些太夸张,好在这写的是表扬,他愿意咋个写就咋个写吧,我也没办法,因为这张表扬信,从落款的时间上看,已经贴上墙好几天了,恐怕不晓得有多少人都已经看到过了。就算能争出个高低也无用了。

  就这个表扬信而言,针对我个人,在当时的确只有好处,没啥坏处。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去理论它了。不管怎么说,反正就是由于这篇表扬信,我的名字,很快就在全公社的各大队传遍了。下放到生产队不到十天的知青,能够上山砍柴,在全公社知青中,不能说不是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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