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蓉是我的母亲,静中是我的父亲,这是他们五十年前的故事。他们在一个乡村小学教书,学校在一个古老的祠堂里,祠堂高大巍峨,有石狮石柱,还有石刻对联,学生一两百人,分坐在两厢。每天当太阳升起,清风拂煦的时
达蓉是我的母亲,静中是我的父亲,这是他们五十年前的故事。他们在一个乡村小学教书,学校在一个古老的祠堂里,祠堂高大巍峨,有石狮石柱,还有石刻对联,学生一两百人,分坐在两厢。每天当太阳升起,清风拂煦的时候我的父母就早早地来到了教室,一会就传来了学生朗朗的读书声。我父亲教语文数学,我母亲教音乐体育。我父亲从“人手足口耳目,”一直教到“我的祖国,我的家乡”,我母亲则从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教起,“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母亲的风琴弹得好,除了学生爱听,附近的农民也爱听。有时下雨,农民不下地了,他们就到学校来听我母亲唱歌,当然也听我父亲讲故事。我母亲唱得最多的是“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而我父亲讲得最多的则是岳飞的故事。我的母亲一边唱歌一边弹风琴,还要教学生跳舞,那些少年儿童们在我父母的教育下快乐地成长着。
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的父母还要把他们送回家里,有沟沟坎坎和小河沟这些我的父母还要背着他们过去,直到交到他们父母的手里。我父母一边送学生回家,一边做着家访的工作,他们熟悉班上的每一个同学,他们的学业,他们的品德,以及他们的身体,我父母就这样在田间地头,在院坝,和农民们交流着,而一谈就是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而家长们也总是那么热情地招待着我的父母,拿出最好的水果,最好的食品给我父母品尝。当夕阳落山我父母才回到学校,又开始了他们的批改作业。
每天早上,无论寒暑,我父亲都是最早起床,开始为一家人挑水做饭,而这时我母亲就做着整理屋子和催我们四兄妹起床的工作。我家的后院有一块菜园,我父亲总要从那里砍几棵菜给我们吃。记得冬天打霜落雪,我父亲也要从菜园里收拾几棵菜,往往手都冻僵了,但是当他看着我们几兄妹大口大口的吃饭时,他就舒心的笑了。而每天中午我父母更做着大炊事员的工作,离家很远的学生往往都要带饭到学校来,我父母就帮他们热。而冬天就用一个大蒸笼热,几十上百人的饭菜就从我父亲的手里传递到学生的手里,我父亲很多时候都是汗流浃背地做着这些而毫无怨言,而我母亲也生怕学生带的菜少了,就从我们家的菜里分一些给大家。
我父亲的文章写得好,村里的老农民大多不识字,他们的孩子在外面读大学,或者当兵当工人,他们给家里写信都是我父亲代他们的父母给他们写回信,我父亲能够根据他们的父母不同的要求写出不同的内容不同的风格,每一封信我父亲都很认真地写着,并且写完之后都要念给他们听,直到他们满意为止。我父亲的书法也很好,学校的黑板报就是我父亲的杰作,而每年春节村民家里的对联也是我父亲帮他们写的。在我父亲做着这些的时候,我母亲就教村里的姑娘学织毛衣,或裁剪衣服。我父亲沉默寡言,我母亲爱说爱笑,性格外向的母亲还经常为村里的年轻人介绍对象,而成功率还很高。
每个周末就是我父母做家务的时候,我父亲早早地起来为我母亲挑满一缸水,供我母亲洗衣服用,然后就带着我和我的大哥上山捡柴或者挑炭去了。山路很长很远,中间隔着一个大的水库,要乘船而过。有时很危险,也有船翻人亡的时候。所以我们一早出去,下午回来的时候,我母亲就要带着我的弟弟和妹妹到水库岸边来接我们。不上山的时候,我父亲就带领大家到菜园地里锄草施肥,那时没有化肥,全靠农家肥,我父亲和农民一样不怕脏不怕臭,亲自舀粪担尿。所以,我家的菜园很丰盛,夏天有茄子豇豆南瓜辣椒,冬天有冬瓜萝卜青菜白菜,还栽得有姜葱蒜,也喂得有鸡鸭,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我的父母就这样过着田园牧歌的生活,以致于文革动乱年间他们也没有受到影响。当时很多人都造反去了,而我父母是逍遥派,所以没写过任何一张大字报,也没有任何人写我父母的大字报,无论是学生和家长都对我父母的为人表示由衷的敬意。
我的母亲十多年前以八十高龄去世,前来悼念的人特别多,有她的学生,有当地的村民,也有区乡干部和文教局的领导,而受她资助过的学生特别多,长长的送葬队伍有一里多,大家感念她的教书育人,厚德载物,有的学生也已是白发苍苍了,但是他们在我母亲的坟头也要一膝跪地,痛哭失声。我的父亲今年已是九十五岁高龄了,但身体健康,生活完全能够自理,每天看书看报,关心国家大事,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有很多人在关心他挂念他,每年都有很多学生从川东老家到成都来看望他,陪他聊天,陪他说话,所以我父亲很快乐,很开心,时不时还要写点诗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今年清明节我父亲在我大哥的陪同下回了一趟老家,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接待,我父亲站在老家的屋檐下久久地凝望着,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勾起他的遥远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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