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到地铁洪山广场站F出口,眼前或脑际就总会出现他的身影,他那伫立着的身影,总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那是一年的冬天,江城飘着越少见的雪,快过年了,地铁里全是拎着或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挤在2号线的车厢里,全然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车到洪山广场站后,
每次走到地铁洪山广场站F出口,眼前或脑际就总会出现他的身影,他那伫立着的身影,总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那是一年的冬天,江城飘着越少见的雪,快过年了,地铁里全是拎着或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挤在2号线的车厢里,全然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车到洪山广场站后,出闸口,走到F出口时,一阵寒风过来,我不禁把衣领竖了起来,仍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里,有一面诗歌墙,是地铁公共诗歌空间,每次经过,我都习惯性地望了望。突然,一位读诗者闯入我的眼帘,只见他穿着一件红色的工装,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右手提着一只黄色的油漆桶,桶里有一把遮雪的伞,左手撑着一只拖把,全神贯注地看着一首河北诗人辛泊平的《霜降》诗,能听到他轻声地读了出来:是的,那些植物就在那里/深秋的颜色,黄绿或者深红/那些沉默的植物,擦亮我们/浑浊疲倦的眼睛,在清晨或者黄昏/人们匆匆忙忙,霜降,天凉/植物的静静枯荣,古老的节奏/秋风之中,那些植扔让我莫名流泪/而我,却无法叫出它们准确的名字。此刻,我注意到了他红色工装背后的四个字:武昌环卫,我也见着他的侧影面,黝黑的脸庞,布满沟壑,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辨。一看就是干的辛苦活,这间歇间,他没有倚在墙边打个盹或抽支烟恢复疲劳,却如饥似渴地享受这精神的美餐。一个看似离诗歌很远的环卫工人,竟是那样专注地读着一首诗,我连忙用手机拍下这温暖的一幕。同时,我也有了一种想亲近他的感觉。
于是,我走到他的身旁,他注意到我在注意他,看到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黝黑的脸颊就更黑了,只有一排牙齿雪白。我微微笑地对他说:“你好!读诗呢!”他没有回答,只是憨厚地笑着。“是不是想家了?”顿时,他的眼圈发红了。我情不自禁地揽着他的肩膀,感到他有点颤抖,真是触到了他的伤心处。我无法用言语来安慰他,只是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这才对我说:“我来自恩施山区,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去过春节了。前些年,因为动车没通,交通多有不便,一张机票要消耗不少的薪水,实在是有些舍不得;现在动车通了,环卫工作又太忙,领导一说,自己就留下来了。想家了,也只能给家里的父母妻儿通通电话……”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流了下来,我递给他纸巾,他揩了揩,说:“大哥,让你见笑了!”我说:“没有啊,兄弟,我能理解!”同时,我指着这诗,“你喜欢诗?”他摇了摇头,说:“不太懂,但喜欢这首诗,这诗就是写的他的家乡。”说起家乡,他有滔滔不绝的话语,他说他的家乡,在鹤峰的一个山岙里,开门即见山,出门便爬坡。一年四季景色美,最好看的还是秋天,收割过的玉米地一片金黄,山林里的枫叶也就是那时开始染黄的,再往山上去,就又是好看的红叶。每每这样的时候,山里人就开始储藏着过冬的食物,随后,家家户户便开始杀年猪,尝过鲜后,把多余的猪肉腌制起来,然后将腌好的肉吊在火塘的上方,用松枝、桂枝、锯末慢慢地熏,一直熏到焦黄焦黄的,才算熏好。过年时吃,满嘴的喷香。听他的描绘,我惊讶地说:“兄弟,你分明就是一个诗人啊,所以,你能从别人的诗中读到自己的故乡。”他赧赧地笑着,说:“大哥真会说笑,我是啥子诗人嘛,但我家乡的景物还真的是美,比这首诗写的还美呢!”
在我们分别时,他告诉我,明年一定回家乡过春节,并热情地邀我去他的家乡作客。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他读诗的身影,一直在我的眼前晃荡。哦,原来,总有一首诗可以通向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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