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星光下,黑河在流淌。 没有月亮的夜晚,荒寒,孤独,清冷,而又寂寥。 天与地的界限,在黑暗里漫漶。所有含混不清的影像,浸染着深沉的夜色。夜是巫师,将苍天,大地,山川,河流,树木,一切的一切都统统归拢在黑色魔杖的雾气之下。唯有那满天的星
寒冬里,星光下,黑河在流淌。
没有月亮的夜晚,荒寒,孤独,清冷,而又寂寥。
天与地的界限,在黑暗里漫漶。所有含混不清的影像,浸染着深沉的夜色。夜是巫师,将苍天,大地,山川,河流,树木,一切的一切都统统归拢在黑色魔杖的雾气之下。唯有那满天的星辰,穿越而过渗透在天地之间漫漫的黑色雾岚,将亿万光年遥远距离的星光,点点滴滴,洒向这黑魆魆而又漫无边际的大地。亿万年如斯。
在这苍凉的土地上,河水一路向西,沿着黑暗流淌,黑暗不曾淹没它的方向。那满天的星光,也不曾照亮河面的水波。远远望去,眼前如无数条密密麻麻排列有序的水蛇,在暗影里,被无形的神力驱使,微微蠕动着黑色的身躯,仓惶地向远方那浩大而又更为暗黑的迷洞里奔逃而去。那似乎是一条不归路,但执拗的水蛇们依然怀揣着执着的信念,前赴后继,永不回头,一路向西。
仰望宇宙,夜空旷远,星辰岑寂。那点点寒光,是曾经挂念在心头的斑斓梦想,等到梦醒时分,依然还是那么遥不可及。寒夜无风,背对荒野,河流依旧苍冷。水流深处的奇寒,从河面上慢慢升腾而起,带走了残留在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温度,幽冷的寒气游走过每一寸肌肤,游走在深深的夜里。它企图吞噬躲藏在任何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任何一点残余温度。
也许,在白天的喧嚣覆盖之下,一切真实存在的浮华,恰如让人掉进了涛涛洪流当中,世人只能乱舞着早已没有灵魂的躯体,在这洪流里痛苦而又盲目地挣扎。当在这远离了人群的寂冷旷野,头顶星光闪烁,眼前一脉水流,浓浓的夜色紧紧裹住冰冷的躯体。思想的火焰才开始放射出幽蓝的光芒,燃烧着那在坚硬的水波中晃动着的陌生而又卑微的影子。冷漠和幽邃孤独了整个河流的世界。
我曾无数次郁郁独行在黑河畔。清晨或者傍晚,无论春暖冰消,夏柳扶风,秋水潺湲,冬雪白皑。迎着西风流云,身披残阳夕照,甚至置身于潇潇暮雨之中,任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的风霜雨雪冲刷洗涤积郁在内心深处的尘垢。然而,时间在指缝间如水般流逝远去,我却依然找寻不到这条河流的宿命。
或许更多年以后,我依然会想起,在那某个夏日的黄昏,阴霾笼罩着天际。沿着黑河浑浊如稠泥般的水流,从北岸一路向西。南望远处的祁连山,恰如一张拉满的巨大弯弓,试图要将那长长的神箭直射向威严的苍穹。隔着岸还可以看到小城的崭新容颜,所有的楼宇都是黑蓝的顶,灰白的外层。也许只有隔着岸看到的小城,才会在我心头留有一丝丝美感。生活在这个小城里已有三十多年,它于我而言,依然是那么迷离而又茫然。在我的心中没有恨,也没有爱。有的只是孤独,就像八大山人笔下寒山瘦水间冷眼看世界的丑鱼或者怪鸟。我将孤单的身影淹没在遍野苍茫的白杨、沙枣树和红柳丛里。总是预感,在有一天,变成了这天地间一株孤零零的白杨、沙枣、红柳,亦或者是那苍苍的芦苇、悠悠的马莲、茕茕孑立的芨芨草。独立遗世,演绎过去、今生与未来的残梦。当宿命的魔咒萦绕在心头,我还会是自己么?没有目的的步履行走在河流寂静的深处,偶尔,在草丛间,会冒出一只野兔,后脚蹬地,竖起前肢,眼神机警,迅速向四周观望,然后蹦跳着隐没在荒草间。那林间树上三三两两的鸟儿活跃在高高的枝头,身影翻飞飘逸,悠闲自得。这里的一切原始如初。背靠树皮皲裂的苍老沙枣树,眼望浑浊的河水,裸露出苍黄的原色,流淌在承载它生命的河床里,向西而去。就像任何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一样,也许穿越这荒山戈壁向西而去就是它的宿命吧。它的宿命注定是在那遥远的黄沙瀚海戈壁荒野之间。
无数次走在灯火通明的小城里,生硬的灯光穿透了钢筋水泥筑就的林立高楼,穿透了承载负重的马路,穿透了黑暗中的一切。遥远的星辰被这近在咫尺的生硬灯光掩埋殆尽。只有站在这墨色浓重的旷野里,远望小城闪烁的霓虹,这满是现代时髦色彩的光辉,原来是那么苍白。
我曾想,在那浩茫宇宙间的星辰会孤单么?在这荒野间日夜流淌的黑河也会寂寞吗?
然而,苍穹依然洒满星光,逝者如斯的河流依旧在漫天的星光里不息流淌。
作者:赵永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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