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应聘上海某仪表公司从事新品研发。

　　记得是春末夏初的季节, 一天中午,我刚刚乘上26路无轨电车,在蔽天遮日的梧桐林荫大道上行驶不久, 停靠淮海路嵩山路站时,上来了四个油里油气、穿着“人不狗样” 的外地小伙子, 一边上车，一边口里还骂骂咧咧。

　　起先,我以为他们是“鱼龙混杂” 良莠不齐，也没有特别的注意, 曾以为是老乡之间“打情骂俏”。但不久,就发现剑拔弩张，气氛急转直下, 由动口变成动手, 而且是三个人打一个人, 在众目睽睽下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各位也许要问：电车空间逼仄狭小,如何施展拳脚？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行驶在淮海路上的26路无轨电车很长,有两节车厢。上班高峰时能塞满200多人, 这个时候正逢中午低谷,乘客稀少,再加上公交公司为了多拉快跑, 扩大容量,座位设计很少,所以，小伙子在里边对同伴肆无其惮拳脚相加,还是绰绰有余。

　　上海人一般胆小怕事,看到有人斗殴都离得远远,唯恐躲避不及。所以, 肇事者也无误伤他人的后顾之忧！

　　我本以为车上发生了如此飞来横祸，作为售票员应加以制止,谁知这车上的前后两个女售票员,竟如泥雕木塑一般,处变不惊、泰然处之，显得十分淡定。

　　被打的小伙子开始还能扺挡, 可面对三个同龄人,渐渐显得寡不敌众, 力不从心, 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很快三人就将他打翻在地。

　　眼看被打者要吃亏，我也不知那里的勇气和胆量，对着那三人大喝一声：“不许打人！”

　　我接着揶揄道：“三个人打一个人,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和我单挑！”

　　他们停止了斗殴, 三双恶狼般的眼睛满怀敌意,恶狠狠地打量着我, 一看我虎背熊腰，身材魁悟, 身大力不亏，似乎还有点功夫,大概心里有点发怵, 邪不压正, 不敢贸然造次。其实,我只是个银样蜡枪头, 中看不中用。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充其量只能算虚张声势而已。

　　恰在这时电车到站了，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三个肇事者立即灰溜溜地逃之夭夭……

　　我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小伙子, 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他满怀感激, 答非所问 喃喃地说：“谢谢,谢谢大叔……谢谢大叔……谢谢!”

　　文/马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