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离开家乡已有四十多年,已经是两鬓如霜,然而对家乡那种深深的眷恋,依然不减,那美丽的小村庄,蜿蜒的河水,村庄里袅袅飘散的炊烟,一张张熟悉亲切而又遥远的面孔,还有村头的那口经历风霜雪月,饱经沧桑的老水井,都让人有着丝丝缕缕的牵念,喜欢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离开家乡已有四十多年,已经是两鬓如霜,然而对家乡那种深深的眷恋,依然不减,那美丽的小村庄,蜿蜒的河水,村庄里袅袅飘散的炊烟,一张张熟悉亲切而又遥远的面孔,还有村头的那口经历风霜雪月,饱经沧桑的老水井,都让人有着丝丝缕缕的牵念,喜欢在闲暇的时候,顺着时光的河流寻逆流而上,寻找那些留在小村和井边的深深浅浅的脚印,曾经存放在老井里的童年和青年的影子,那掬一捧井水喝下的甘甜,还有冬日里陪着母亲一起在井边洗衣的温馨场景。
——题记
在我们平原地带,没有山泉,没有湖泊,也没有自来水,吃水全靠打井,大点的村庄有两到三口井,小的村庄,至少也有一口水井,那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可用来浇菜,洗菜,做饭喝水,包括牲口的饮水。
我们的村庄被一条弯弯的河流环绕着,河宽一百来米,一年四季,波光潋滟,清清的流水象一条宽宽的银色玉带,经过九曲十八弯,奔向淮河。
那口经历风霜,饱经沧桑的老水井,安然静谧的座落在河堤边,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一直源源不断的输出她那乳汁般甘甜的井水,养育着村上一代又一代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远客近邻,无论你走多远,无论你从多远回来,她都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你,把她那甘甜的水融入你的血液,她就象一个有着血缘的亲人,紧紧地牵挂在你的心上,象一坛千年的纯酿,绵柔纯香,难以忘怀!
老井的井口呈圆形,与地面平行,口面直径有七八十公分,没有特殊的设置,井口用三块儿石头铺垫,井深五六丈,井内用石砖砌成,井里边的石砖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随着河水的涨落,井水时而宁静,是而沸腾,夏天的时候,因为雨水较多,河里时有发大水,井中泉眼喷涌而出,水位涨的很高,有时候,打水不用费劲,用手拎着桶襻,弯着腰儿可直接可以舀水。
夏天的井水特别的凉,人们干活又热又渴的时候,喝上一碗甘甜的井水,一直凉到心窝儿里,比吃几根老冰棍还要舒服的多,人们称作井拔凉。到了冬天,井里冒出袅袅的热气,打出来的水温乎乎的,人们称作井温水。好多人为了省柴火,一大早起来挑着水桶,端着洗脸盆儿,到井边用井温水洗脸。
这口老井离我家只有七十来米,具体有多少年,老年人都不知道,只是听说老井的历史很悠久。井边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可能和老井年龄差不多,树干上长满了很深的纵横裂痕,大概是长在井边的原因吧,老槐树虽然脖子有点歪,但依然树冠硕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下有一个石碾盘和一大块空地儿,南北是菜园和麻地。
小孩子天性很淘气,夏天总喜欢在槐树下玩儿,拿着棍棍棒棒当道具,把碾盘当作舞台唱戏打耍,趁着大人看不见的时候,到附近的麻地里薅棵大麻,把皮剥一剥接起来,把大麻叶子绑成一个小兜兜儿,偷偷地到井边打水喝,感觉自己打出来的水格外的甜,几个孩子站在井边探着头儿,照照自己的影子,捡点儿石头瓦块扔到里里,听听那沉闷的响声,看看水中的圈圈波纹儿,兴高的屁颠儿屁颠儿的,如让大人逮着那就惨了,准得一顿揍屁股。
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村正处在贫穷阶段,全村一百多口人只有两三副水桶,况且还都是木头做的,大木桶本来湿了以后就很沉,加上木桶上又打了三道铁箍就更沉了,力气小的男人挑一挑水就前摇后晃,只走三条路。
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大水缸,有瓦质的大缸,有一米来高的烧瓷大缸,那时的女人多数都裹着小脚儿,所以挑水自然就成了男人们的任务。村上人多水桶少,大家也只能相互体谅,轮流使用。
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集市上开始有卖洋铁桶的,相对比大木桶轻巧多了,为了方便,几乎每家都买了洋铁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就成了家庭挑水的主力。
每天天刚麻麻亮的时候,人们在小鸟的叽叽喳喳的歌声中醒来,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第一件事是要把自家的水缸挑满,男的女的挑着铁桶,从家里晃悠悠,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到老井边挑水。人多的时候,大家很自觉地按次序先来后到,相互帮忙打水,你来我往,如穿梭一样,挑着满满的水桶,忽忽闪闪,肩上的勾担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水桶溅出一溜路的水花儿。
别看小小的打水动作,那可是一个技巧的活儿,有技术的人,用勾担钩子勾着桶襻儿续到井里,双腿叉开站稳,用手拉着勾担的上头儿,轻轻的左右摇摆,猛的往下扣,桶口朝下,桶里灌满水自燃反过来,桶襻不会脱勾儿,然后两只手用力的往上拉。没有技术的人,无论怎么摇摆,那不听话的水桶就一直站在水面上,要莫就直接脱勾掉进井里,为了稳妥,只能用绳子绑着桶襻打水。有很多刚学挑水的男女青年,三天两头把桶掉井里,因为捞桶是个麻烦的事儿,所以任凭借别人的桶用,就不想费工夫去捞,井里掉的桶多了,打水就碍事,只得找有经验的老年人,蹲在井边,用一个长长的绳子,绑上一个鹰抓型的铁沟儿,不紧不慢儿,仔细的打捞,大半天的功夫,帮助大家把掉进去的水桶全部打捞了出来,让大家去认领。
每到冬天时候,雨水短缺,水位就会下降,有时候也会打出来泥汁子水,人们会趁这个时候,井里暖和,几个男劳力用绳子绑着一个人,吊到井下,把井里的污泥,和淘气的孩子们扔的砖头瓦块捞出来,清理泉眼,把脏水拉上来,这叫淘井,淘过之后,清清的泉水就喷涌而出,一夜之间,水位就增高了。
老井的水非常甘甜,清纯又养人,在方圆左近的村庄中,属我们村上的水最好喝,在六几年的时候,随着人口的增多,村子分为东西两个生产队,因为分队时的别扭,东队的人们为了争口气,在村东头又挖了一眼大井,井水很旺,就是喝起来象放盐一样,又咸又涩,喝到肚子里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无奈东队的人们还是得回到老井挑水吃。
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母亲从来不让我干重活儿,直到我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个子还很瘦小,一看见邻家和我一样大的小玩伴儿,挑着水桶,忽闪忽闪的,我就羡慕,有一次,我让她放下挑子,我来试试,结果水桶纹丝不动,正好母亲过来笑着说:试试你也挑不动吧!人家小妞儿很早就能挑水了,再说了,小妞儿吃饭不挑食,一顿能吃三四个窝窝头,你一顿半拉馍就吃不完,你咋能挑动水呢?
为了让自己也能替父亲挑水,我就尽量每顿多吃点儿,让自己快点儿长壮实,刚开始学挑水的时候,一头儿只挑半桶,瘦弱的肩膀压得生疼生疼的,为了减轻压力,两只手用力的托着勾担,走起路来象扭秧歌似的,就象豫剧朝阳沟里银环刚下乡时候挑水一样,一摇三晃。慢慢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能挑满捅水了,走路也扎实了。有一次一连挑了四挑水,好容易把水缸挑满了,也许是太累了,到最后一桶往缸里倒的时候,桶没掂起来,咣当一家伙,把大水缸推到了,烂成了几块儿,溅了我一身的水,厨房里瞬间发了大水,所有柴火什么的都湿了,把我也吓懵了,呆呆地站在水中发愣。母亲听见响声,赶紧过来,心疼地说:吓着我闺女了吧!烂缸片没砸着你没有?以后累了,千万别再使犟劲儿挑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子骨儿越来越结实了,也学会了摆水,就彻底承担起了一家人的吃水任务,但桶掉井里还是时有发生,那就要麻烦老爹去打捞喽!
为了节省劳动力,那些老太太们做饭的时候,总是提着小罐儿,到井边打水洗菜,洗红薯,特别是每年春天五月的时候,那棵歪脖子洋槐树,满树的洋槐花象雪山一样,妇女们拎着大盆儿小桶和竹筛子,竹筐,把捋下来的洋槐花儿,一遍一遍的洗的干干净净,蒸成菜馍。
夏天的夜晚,劳动了一天的人们,在河的拐弯儿处天然大澡堂里游泳洗澡,然后坐在槐树下的空地儿上,或者碾盘上,打一桶井拔凉水,手里摇着芭蕉扇儿,抽着旱烟袋,一边乘凉,一边聊天儿,渴了喝口甘甜的井拔凉水,时而把毛巾泡在井拔凉水里,拧一拧搭在肩上,那是夏日里的惬意。
到了冬天,河水结了厚厚的冰,趁着太阳好的时候,母亲要去洗衣服,我拎着桶端着盆子,跟着母亲来到井边,还有那些婶子大娘们,蹒跚着小脚儿,也来洗衣服,温温的井水冒着热气,大家边洗衣服,边聊着家长里短儿。
到了七十年代初,随着社会的进步,家家户户都打了压井,把一根钢管儿插在地下十多米深,地面上按个粗钢管和铁霎子,皮碗儿和压井把儿,用力压几下,水就呼噜呼噜出来了,尽管压井的水有点浑浊,也不是太好喝,但能随用随有,省时省力,老少都能用,那口老井无形中受到了冷落,加上老一代人逐渐离去,再没有人去挖泥巴淘井,经心用意的去照管她了,村上的孩子们特别的淘气,专捡些砖头瓦块往井里扔,时间久了,井水就越来越少了。
多少年来,那口人们赖以生存的老井,以纯朴的心意,供应着纯净,甘甜,丰富的水源,滋养着全村一代又一代的人。她那种默默奉献的精神,也伴随着我的成长,从一个懵懂的孩童到少年,青年,她那经历风雨,饱经沧桑的模样,和悠悠情缘,根植于我的心中,那抹不去记忆,温馨而绵长,那淳朴的甘泉和丢不下的乡情,永远在我生命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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