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属于故乡遗失的一代。祖辈童年于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岁月里落户申城,躺在公共租界贫民窟里的夜晚,兴许还会想起远在淮北的故乡,可于我而言,除了从小到大拿到的各类身份信息表格里那祖籍一栏,偶尔让我犹豫,模糊揣测那个所谓的旧里,我的的确确找不到记忆故事里
我属于“故乡”遗失的一代。祖辈童年于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岁月里落户申城,躺在公共租界贫民窟里的夜晚,兴许还会想起远在淮北的故乡,可于我而言,除了从小到大拿到的各类身份信息表格里那“祖籍”一栏,偶尔让我犹豫,模糊揣测那个所谓的旧里,我的的确确找不到记忆故事里的半点信息。一个隔空的淮北小城的乡土上,却未曾留下过父亲和我的半点足记。
我只能从秦岭淮河的地理分割线上,依稀读出那个祖籍的旧里就在淮河的沿线,大约划在了北边的界上。从人口分布上说,我是个北方人。一年四季,从冬日小雪至来年霜降,我却也从未按北方规矩吃过饺子,兴许吃荠菜馄饨的时候还远多过两头尖尖的“娇耳”。在血脉和长相上,也许是我唯一带着北方烙印的证明。不似江南女儿的娇柔,没有白皙水嫩的肌肤,倒有北方丫头的粗爽和健康的麦色皮相。月光宝华,星汉灿烂的夜晚,我也想北望故乡,可我却连它的半点鸡鸣狗叫、人情世故都不曾听闻知晓。未曾“生养”的土壤,何以言故乡。
我吃着这个城市的大饼油条粢饭豆浆长大,习惯了红烧甩水、葱油拌面、草头圈子,还有阿爹的红烧肉。我于10岁便习惯了中国最拥挤的公共交通,能在无立锥之地的车厢里练芭蕾似的单脚直立半个时辰。我于这座远东第一城接受了中国最好的外语教学,这座城出来的孩子,英语总能说得比任何地域的人都利索且标准。我穿梭过无数里弄小巷,喜欢城中人民路上那个叫城隍庙的老城厢的旧书摊和“油墩子”。刚赚工资的那年,我成了最早的一批看着陆家嘴、世纪大道亮起来的小职员,雄赳赳气昂昂地提着公文包跨进魔都最漂亮的中学校园。如今偶尔的加班,望着“梅泰恒“的绰绰霓虹、展览中心的金碧辉煌,依然有种似闻着百乐门乐声欲翩翩起舞的恍惚。我见证了她跨越世纪的蜕变。可是,我却会在更多个日夜有着逃离她的冲动,我会在雨天无比思念北方的朗朗晴空,会在阴冷的冬夜追忆彩云之南青石板路的温暖,更会在狭小逼仄的楼宇间千万次地脑补河西走廊落日霞光下的佛塔壁塑。如果是故乡,何需念他处。
伊人的黑白相片里,记下了他的城,那山、那水、那桥、那路、那一个学堂,阿娘依门笑,塘里撵白鹅。我于梦中也吟唱:
”脚下虽有万水千山却远不过对你的思念
看过多少月落日出没有相同的一天
每当雪花绽放心也跟随飞舞
曾经的候鸟如今身在何处
在那遥远地方灯火依然昏黄
却无数次照亮我的梦乡“
今夕何夕,故乡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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