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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晚八点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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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图：网络

　　1

　　朱家两日，关松为朱晓敏挣足了面子，这样哄骗父母。

　　起初朱晓敏还觉得不安，现在看他们开心的样子，朱晓敏真希望这戏永远演下去，一直不要有结局。

　　想起昨晚跟关松睡在一铺炕上的情形，朱晓敏的脸不自禁地红了，以前也尝试交过男朋友，关松这个别人的男朋友，带给她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听说朱晓敏要去关松的家里看看，朱家父母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空了，又拿酒又拿土特产，关松有些不安：“阿姨，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知道你家肯定啥也不缺，可这是我们的心意，原来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

　　朱晓敏的妈妈是个实在的妇人，嘴上说着话，手里利落地给礼物打了包，朱晓敏的爸爸是个憨厚沉默的男人，在旁边抽着烟，含笑不语。

　　看着爸妈的殷勤与舒心，朱晓敏不敢想，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如果又是一个人回来，父母要遭受多大的打击。

　　今日管不了明日事，明年的春节再想办法吧，或者上天会让她遇到有缘人，只是像关松这样好的男人，恐怕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了吧？

　　拎着东西走出家门，爸妈一直送到很远，目光牵扯在朱晓敏的身后，烫.得朱晓敏后背发疼，关松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体贴地牵起了朱晓敏的手。

　　他们的背影，在朝阳的映衬下闪着淡淡的金光，两只手牵在一起，握住的是父母的心安。

　　朱晓敏没有挣.脱，她知道，爸妈能看到这一幕，这一幕，足够他们在未来的一年内都活得顺畅无忧了。

　　关松的家，院子确实跟朱晓敏的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朱家的院子整齐有序，关松家的院子却是杂乱无章，农具散落在一角，有些地方都生起了杂草。

　　换了两趟小公汽，朱晓敏跟关松到达时，已经临近中午了，一路上家家飘起炊烟，饭菜的香气弥漫在街道里，可关松的家却十分安静，毫无烟火气。

　　“妈，我回来了！”

　　一进院子，关松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同时奔向屋门，朱晓敏跟在身后，内心有些忐忑，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屋子人的准备，就像自己家等她回家时那样。

　　可关家太安静了，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没有，这反而令朱晓敏更加不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关松挑开门帘进去，急匆匆地往卧室走去，朱晓敏知道关松心里焦急，否则以他的周全，怎么可能不理身后跟着的她。

　　“妈，你这是怎么了？腰又疼了？”

　　屋子里传出关松的声音，带了哭腔，朱晓敏吓了一跳，赶紧跟了进去，看到了歪躺在床上的妇人。

　　这应该就是关松的妈妈了吧？样子颇为苍老，眉眼倒周正，依稀能看出关松英俊的容貌遗传自母亲。

　　关松的母亲被吵醒，睁开眼睛看到是关松，几乎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楚，惊喜地喊道：“松儿！你回来了！”

　　关松突然泪落如雨，像个孩子般的跳上炕，拉住母亲的手呜呜地哭了。

　　朱晓敏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狼狈的关松，站在地上，手足无措，关松的妈妈轻轻拍打了一下关松：“傻孩子，哭什么，妈没事儿，昨天干活累到了，以为你不回来过年，所以今天也懒得起来。”

　　接着笑眯眯地问朱晓敏：“你是关松的女朋友吧？我听松儿提起过，说你是一个可好的姑娘了。”

　　朱晓敏脸色苍白，嗫嚅地低声说道：“阿姨好，我叫……我叫田蜜。”

　　2

　　到了关家以后，朱晓敏才陆陆续续知道关松家的情况，她想，田蜜应该并不知道这些，因为田蜜从来也没跟她提起过。

　　关松自幼失去父亲，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为了供他读书，累得一身病，腰肌劳损严重，干不了重活。

　　关松大学毕业想回来，母亲逼着关松留在了北京，关松这几年一直拼了命的工作攒钱，就是希望赶紧买套房子，把母亲接到北京一起生活。

　　两个人到家以后没闲着，关松收拾院子，干些粗重的力气活，朱晓敏生火做饭，关松的妈妈惶恐地非要下地，又埋怨关松不提前说带田蜜回来，她没有让客人进门就吃上热乎饭，太失礼了。

　　“我要是告诉你回来，你等啊盼啊的，还提前准备那么多东西，不得累坏了啊！”

　　关松在母亲面前，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朱晓敏理解这种感觉，每个漂泊在外的年轻人都会在一夜之间长大，只有回到父母的身边，才能卸下铠甲，做回妈妈心头的宝。

　　吃过午饭，关松的妈妈心满意足地睡去，睡前还直夸朱晓敏手艺好：“真没想到北京姑娘做饭也这么在行好吃，田蜜啊，真是谢谢你了。”

　　朱晓敏笑着和关松的妈妈唠家常，她看到一旁关松那欣慰感激的眼神，这一刻她叫什么名字，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关母睡着了，关松蹲在院子里抽烟，朱晓敏在旁边喂着赶回来吃食的大白猫，冬日正午的阳光像一壶温热的老酒，滑过他们的身.体，热.热.地，辣辣地，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朱晓敏想起回乡下之前田蜜的叮嘱，可是此情此景，难得见到关松脸上那满.足的表情，朱晓敏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晓敏，难为你了，我妈一直把你当成田蜜。”

　　关松仰起头看着朱晓敏，他年轻的脸庞在阳光下闪着俊美的光芒，朱晓敏回避了关松的眼神：“田蜜说得对，互相帮助嘛，不要这么客气。”

　　朱晓敏刻意地提到了田蜜，关松听到田蜜的名字，眼神一瞬间黯然。

　　“晓敏，我知道田蜜请求过你什么，她是那种藏不住事儿的人，不过我不怪你，也不怪她，大家都是被生活逼得很无奈，事事难两全。”

　　朱晓敏惊住，有一瞬间的恐慌：“你，你都知道了？”

　　关松点点头，站起身，声音变得很温柔：“晚上我们这里会有灯会，我妈好几年没去了，总说没心情，今年，我们陪她去好不好？”

　　朱晓敏赶紧答应下来：“小时候我最喜欢看灯会了，我们早点吃饭，陪阿姨一起去。”

　　3

　　朱晓敏在关家待了三天，这三天她丝毫不觉得漫长，离开的时候，跟关松的妈妈依依不舍。

　　关松的妈妈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朱晓敏：“孩子，你第一次登门，阿姨没什么给你的，这是我以前戴过的一只手镯，现在老了，戴不了了，也不是值钱的东西，你不嫌弃，就送给你吧。”

　　朱晓敏吓到，连连推辞：“阿姨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关松的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她：“傻孩子，这是阿姨的心意，阿姨没有女儿，只有一个皮小子，这三天跟你在一起啊，真是舒心。这红布包里，还有阿姨给你写的一封信，回家了再看。”

　　朱晓敏推辞不掉，只得收下，关松的妈妈再次叮嘱她：“记住，是给你的，可不许给了别人。”

　　乡下一周的时间，回到北京，一切恢复原状，他们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忙碌奔波，心事重重。

　　朱晓敏曾经要把那只手镯给田蜜，被关松拒绝了：“我妈说了，是给你的，不是给别人的，你就收着吧。”

　　“可是，阿姨是把我当成田蜜才给的，这不应该属于我。”

　　朱晓敏还是觉得不安，当那天晚上，她在炕上轻轻靠.近关松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对不起田蜜了。

　　关松摇头，眼神颇有深意：“如果我妈是想把手镯给我的女朋友，你刚到时她就应该给了，可是你临走她才给你，是因为她喜欢你，晓敏，收着吧，留个纪念。”

　　他们回到北京半个月以后，朱晓敏下班回到家，田蜜等在楼道里，脸上带着冷笑。

　　朱晓敏回避着田蜜的眼神：“田蜜，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等在这里，冷了吧？”

　　田蜜冷冷地说道：“一直约你也不肯出来，晓敏，你真是一个好闺蜜，我让自己的男朋友去帮你，而你呢？怎么回报我的？你答应过我什么？还自作主张，做了不该做的事！”

　　朱晓敏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情终要面对的，她打开房门，轻声对田蜜说道：“你别生气，先进来吧，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田蜜在朱晓敏家待了很久，离开的时候，眼睛红肿。

　　“晓敏，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朱晓敏摇摇头，眼睛里含了某种镇定：“如果是我，我没的选，因为生活已经替我们选好了。”

　　4

　　朱晓敏和田蜜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机场，田蜜哭成了泪人儿，拉着朱晓敏的手问：“晓敏，我这样选，将来会不会后悔？”

　　朱晓敏眼含泪光：“爱情不是全部，田蜜，你会遇到适合你的男人的。”

　　田蜜在一个月前已经跟关松分手，她最终决定跟随父母移民澳洲，她是家里的独女，必须要跟父母在一起，而关松，是坚决不肯移民的。

　　目送田蜜离开，朱晓敏知道关松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好受，拿出手机想给关松打一个电话，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回到北京这半年来，他们没有再单独联系过，已经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田蜜当初苦追关松的时候，关松就知道他们不是一类人，可田蜜认为爱情能战胜一切，关松被感动，两个人开始相爱。

　　渐渐地，田蜜终于感觉到，她跟关松的生活背景不同，关松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与义务，田蜜无法理解。

　　比如她不能理解关松为什么坚持不用田家提供的房子结婚，比如她不能理解关松为什么不能把他妈妈接到北京，住在他们田家的房子里。

　　这次田家移民，成为关松和田蜜最大的矛盾，田蜜跟父母都想去国外生活，并且承诺关松，可以在国外给他找到更好的工作，可关松就是不同意。

　　田蜜让关松陪朱晓敏回家过年，希望朱晓敏帮她劝劝关松，关松虽然跟朱晓敏接触不多，却一直说朱晓敏独立上进，是田蜜那些朋友里，最积极生活的一个。

　　朱晓敏在回乡下的过程中，自作主张，决定陪关松回家过年，那天晚上在朱家的火炕上，朱晓敏靠近关松，提出了这个想法。

　　关松非常高兴，能带女朋友回家过年，一直是他的心愿，可惜田蜜始终不肯回来。

　　但是到了关家以后，看到关母独居的凄凉，劝关松移民的那些话，朱晓敏始终说不出口，回到北京，总觉得辜负了田蜜。

　　田蜜那天晚上找她质问，朱晓敏把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说给了田蜜听，并且告诉田蜜，关松是个好男人，她跟他睡在一个炕上，关松始终很君子。

　　田蜜不知道关家的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她跟关松都割舍不下自己的父母，最终只能分手。

　　5

　　一年过得很快，田蜜跟朱晓敏视频，说在国外已经有了新男友，新男友也是中国人，全家移民过去的，跟田蜜家很像。

　　“晓敏，不要总顾着工作挣钱，谈恋爱也很重要啊，还有，你有……关松的消息吗？”

　　朱晓敏摇头，她跟关松一直没有联系，他们就像北京城里的两粒沙，淹没在忙碌的人群中。

　　今年回家过年，朱晓敏已经想好了理由，就说关松跟自己分手了，她正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家人应该不会太难为她吧？

　　不过她回家之前，要先去一个地方才行。

　　朱晓敏走进关家院子里的时候，惊觉一年竟是这样快，这里还是那样熟悉，仿佛她昨天才来过一样。

　　田蜜和关松分手以后，朱晓敏替关松难过，想起关妈妈还给过她一封信，这才拆开那个红布包。

　　布包里有一个老式银质手镯，澄明的光泽里藏着繁复的花纹，朱晓敏很喜欢。

　　那封信，从笨拙工整的字迹来看，写信的人文化程度并不高，但却很用心，一字一句，都是深情。

　　“姑娘，你啊，不是田蜜，北京城长大的姑娘，怎么会用柴火烧灶，怎么会拉风箱，怎么会对乡下那简陋的灯会那么喜欢？

　　不管你是谁，阿姨都谢谢你，这个春节，我很开心。”

　　听到院子里的狗叫，关松的妈妈迎了出来，脸上依旧笑眯眯地：“我就知道你会来，你真是个好姑娘，你叫什么？阿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朱晓敏，对不起阿姨，去年我骗了您。”

　　朱晓敏脸红，接住关松妈妈温柔宠爱的目光，不知为什么，这个才相处了三天的阿姨，令她觉得那么亲切。

　　“我妈比我厉害，我说你不会来，我妈说你会，早知道你来，我们应该一起走。”

　　关松从屋子里走出来，同样笑眯眯地看着朱晓敏，朱晓敏惊住：“我以为你……以为你要晚几天才回来。”

　　“今年我也提前回来了，和你一样。”

　　关松望着朱晓敏的眼神，多了几分明媚，朱晓敏发现，同关松一年没见，竟然也一样没有陌生的感觉。

　　关松妈妈高高兴兴地进屋做饭，关松走过来轻声问：“今年，还是一个人回来过年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还客串你的男朋友，陪你回去，可以吗？”

　　朱晓敏垂下头：“不可以，我已经告诉我妈你跟我分手了，你是一个负心汉，我妈也许正在家里骂你没良心呢！”

　　关松跳起来：“那我必须要当面去解释，去年是假意，今年，可是真心的！”

　　朱晓敏再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关松轻轻拉起她的手：“我妈说，你会来，我不信，我妈说你如果来了，就是她的儿媳妇儿。

　　晓敏，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盼着这一次，是我妈赢了，而我输了。”

　　朱晓敏仰起头，第一次那么大胆地看着关松。

　　这一次，他们所有人都赢了，生活终于向他们报以微笑，没有输家。

　　END

　　白芷姑娘

　　我想认识你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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