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南郡到川西郡,自古便唯有一条道路,便是云山蜀道,而过了蜀道,进入川西郡的第一座城便是萧城,萧城外自古多奇山异水,风景得天工巧琢,又有百鸟鸣声迤逦。此时一对男女牵着一匹白马走出萧城,朝着川西郡内走去,正是杋朝雨和予安。“为何你不按我说的出招?”朝雨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摸着白马颈背
从天南郡到川西郡,自古便唯有一条道路,便是云山蜀道,而过了蜀道,进入川西郡的第一座城便是萧城,萧城外自古多奇山异水,风景得天工巧琢,又有百鸟鸣声迤逦。 此时一对男女牵着一匹白马走出萧城,朝着川西郡内走去,正是杋朝雨和予安。“为何你不按我说的出招?”朝雨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摸着白马颈背的毛翎漫不经心地问道。 予安扭过头看了眼戴着斗笠的朝雨,没有考虑片刻,便张口回道。“尺字调他便已无能为力,何必再使出凡字调伤了他,况且姐姐你也说了,我比较善良。” “那你觉得你和当今玄宗皇帝谁善良?”朝雨又接着问道。 “当然是玄宗陛下,我自然不及,玄宗陛下建国不到十年时,便在五郡内共修了一百八十处的止戈亭,论宽厚仁慈,没有人比得过玄宗陛下。”予安说这话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之意。 若问当今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一定是大梁国五郡之内每一处止戈亭的位置。那么何为止戈亭? 玄宗皇帝在位已有十六年,虽止息军伐战乱造福了黎民百姓,但江湖仇杀却无法根绝,谁又能真正做到一笑泯恩仇,所以玄宗皇帝亲自选址,颁布诏书,在五郡之内修建了一百八十处止戈亭,而这亭子,对于江湖人士来说,便是一条命。 止戈亭,止的便是刀剑斧戈,每处亭子方圆五里之内,不得有任何争斗,一人进亭,与其争斗的另一人便必须离开,哪怕是你的杀父夺妻仇人就要眼前,但只要他进了亭子所处的范围之内,你就要放下手中的刀剑,放下血海深仇,只能转身离开,你还能做的,便是希望日后再遇见对方时,附近没有止戈亭。 方圆五里,你自然是猜不到对方会从哪个方位,更猜不到哪个时辰离去。 或许有人觉得天高皇帝远,我即便杀了又如何,动过这般心思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玄宗皇帝又下令,每处止戈亭都有相应的宗门负责监视以及每年的修缮,若真是在哪个止戈亭发生了命案,那么负责此处的宗门便要被大梁国五大门派以及大梁铁骑联手灭门,因此每处止戈亭,都有武艺高强的宗门长老或弟子留守,即便仍有人想犯乱,也没法从这样的人手中取人性命。 虽说这天子之令对于宗门十分严厉,但是负责止戈亭也有相应的好处,除了每年赏赐的大笔俸禄,还有参加由大梁国与五大门派共同举办的月华大会的名额,一座亭,便是一个名额,并且获得这名额的人无需参加底层的选拔,直接进入终试。因此像实力深厚的五大门派,便负责了十余座止戈亭,以获得较多的名额。 总而言之,止戈亭的存在让江湖上少了许多腥风血雨,因此大梁国内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习武之人都无比尊重玄宗皇帝,感其仁慈受其恩惠,玄宗皇帝的地位再也没有人可以撼动。 “我怎么就没觉得玄宗皇帝哪里善良了,如若不是他建了那些破亭子,我父亲母亲又怎么会常年待在宗门外,就连我生辰时父亲母亲都不能回来见我一面。”杋朝雨收回放在马背上的手,握成拳头,带着不满反驳道,只是看不见斗笠她是怎样的面容表情。虽然她知道这话有些妇人之见那般显得目光短浅,但又有谁在年少时不渴望着被父母宠爱。 予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取下朝雨肩上裹着刀剑的行囊,把手中的一把细剑也放进去,然后背在了自己身上。 朝雨见予安没有理睬自己,顿时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自己虽然不能经常看见父亲母亲,但和身世成谜的予安比起来已然好很多了。“别担心,姐姐带你出来就是为了帮你寻到亲生父亲母亲,等我把所有武功绝学融汇做谱,然后待你全部学完,肯定已经在江湖上名声显赫,说不定你生父生母便也知晓你了。”朝雨说这话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隔着黑纱看着予安。朝雨说完这句话,白马似乎像是能够听懂一样嘶鸣了一声以表示赞同。 予安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从朝雨手里拿过缰绳,牵着白马朝前走去。 “你莫要以为姐姐是在骗你,虽……虽然路上确实需要你弹琴解闷,但姐姐答应了你便一定帮你寻到亲生父亲母亲。”朝雨知道予安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会说话了,便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过了萧城,道路已经不像云山蜀道那样崎岖难以踏足,也能时常遇见路上陌生的旅人,或是行商,或是游玩,或是像朝雨和予安一样行走江湖。 走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晚,二人便寻了一间庙宇落脚,这间庙宇还被人供着香火,一名老僧人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偏僻屋舍。 “两位小友,近来郡内旅人较多,其他房舍都住满了,只能委屈二位在此将就一晚了,还请见谅,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去佛前唤我,老夫会在那打坐休息。” 朝雨取下斗笠,和予安向老僧道谢后便关上了门,只是房间确实很小,又有不少薪柴杂物堆在地上,一张床摆下后便没什么地方可以落脚了。二人对视一眼后不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我睡地上便好,将杂物收拾一番还是可以腾出些地方的。”予安话还未说完,便开始动手收拾起地上的杂物。 杋朝雨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声。 躺在床上的朝雨,扭头看着地上抱着古琴幡然入睡的予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颊竟有些 泛红,小声叹道,“这个傻子。”似乎又怕让予安听到,便立刻捂住了嘴,转过身慢慢睡去。 次日清晨,二人吃了些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再次向庙宇的老僧道谢后便踏上了旅程。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川西郡第一门派万剑山庄。 大约一个月前,万剑山庄宣布了一则消息,震惊江湖,庄主放言,剑谷将在一个月后对外开放,只要交上二两白银,任何人都可以进出一次剑谷,并且能够从剑谷中带回任意一把剑的人,如果有意愿,便都可以成为万剑山庄的弟子。要知道,区区一个剑庄之所以成为五大门派,凭借的便是剑谷中那上万把不寻常的宝剑,每一把剑都登记在案,它的来历,它的材质品阶,它的历任主人。 万剑山庄还有一个闻名于世的传统,便是山庄弟子但凡外出历练,必须带回一把剑,并且不是寻常铁匠铺可以买到的平凡佩剑。当然不是通过杀人夺宝,而是提出挑战,用出山时领到的普通铁剑与之公平决斗。但对方也可以拒绝,幸而万剑山庄的弟子都光明磊落,行事正派,即便拒绝也不会遭受什么麻烦。 “算算时间,我们正好可以赶上,到时候姐姐带你去跟万剑山庄换上几把剑,借来用一用。”杋朝雨突然靠近予安,一手搭到予安肩上的行囊。 杋予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继而问道。“换剑?难道……拿这三把普通的刀剑?我们不是要交上银钱然后进剑谷试炼嘛?”予安开始还以为朝雨要拿自己手里的游云雕龙剑做交换,但又立刻明白过来,单单是因为喜欢这把剑朝雨便努力打败了所有竞争者成为了新任阁主,又怎舍得把剑换出去。 “当然了,不然让你背着这些剑干嘛,我们进去挑上三把好剑,然后把这三把扔在剑谷。”朝雨当然不知道予安心里想的事情,自己说着说着便有些得意。 “那我们这么做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们还要从剑谷出来。”予安得知朝雨的想法,顿时感到了头疼。 “放心好了,以前小的时候,姥姥告诉过我万剑山庄有不少密道,可以通往剑谷,我们还不需要交那四两银子。”朝雨愈发觉得自己聪明机智。 “可万一事情暴露,我们就招惹了一个大门派。”予安还是有些担心。 “怕什么,难道我们不是一个大门派,我一新任阁主,就算是向他们要百十来把剑不也得客气给我,若不是我心地善良,怎么会不辞辛苦跟他们换几把宝剑。” 予安听到这话,也只好叹了一口气,只能安慰自己不要生了意外。 “万一被发现,不是还有止戈亭嘛,万剑山庄附近可是有三座止戈亭呢,即便是他们自己管辖的亭子,也不敢违背皇帝立下的规矩。”朝雨见予安还是有些担心,便把最后的退路说了出来。予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牵着马快步走在了前面。 太阳逐渐照在天空,早晨的凉风也消失不见,到了正午时分,二人在一溪水处停下。 “今晚戌时便能到达长沛城,住一晚,明早出城往东走不过半天便能到万剑山庄,正好赶上明天剑谷开放。”朝雨脱下靴子,取下斗笠,从岸边轻轻一跃,便落在了溪水中,双脚浸在冰凉的溪水里格外舒服,不经发出一阵娇声。 予安扭过脸去,又把白马背上的古琴取下。嘈嘈切切,山林中便穿出了阵阵琴声。朝雨听闻便知是燕乐高平调,便提起衣摆趟过溪水,坐在岸边和乐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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