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太多的过往经历,很多事情随着时光的流失渐行渐远,从脑海里消失。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随着岁月更替历久弥新,难以忘却。2000年,我还是一名大四学生,随着春节临近,火车票成了陡峭而抢手的商品,每一年此时都体会到一票难求的困顿感觉。好不容易,我买到了一张开往鲁西南家乡的临时客车的无座票。我
人生有太多的过往经历,很多事情随着时光的流失渐行渐远,从脑海里消失。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随着岁月更替历久弥新,难以忘却。2000年,我还是一名大四学生,随着春节临近,火车票成了陡峭而抢手的商品,每一年此时都体会到一票难求的困顿感觉。好不容易,我买到了一张开往鲁西南家乡的临时客车的无座票。我是被人推着上车的,人们肩并着肩,背靠着背,车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种混合的味道另人窒息。列车像一头年衰的黄牛,喘着粗气,在冰冷的轨道上艰难爬行,不时的走走停停,长长叹气。这是最考验我意志行为的一次长途旅行,没有之一。整整26个小时我才到达终点,精神恍惚,接近崩溃边缘,两条腿已经水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挪动一步就很困难。被人推推搡搡着下了车,在站台内偏僻的地方坐在行李箱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让大脑清醒一下。不知多久,站台内已空无一人,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拉着沉重的行李,艰难的走出车站。天已接近黄昏,车站小广场空旷了许多,间或走过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只有一些小商店门口的喇叭在热烈的叫卖着。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5点半了。家离县城还有段很远的路程,我还得去汽车站坐车到张家村的家。半天来一辆的公交车,现在早已没了踪影,不知何时再来,怎么去汽车站?再晚些赶不上末班车了。我焦躁起来,四处张望,忘记了满身的疲惫和酸痛。“老弟,去哪儿呀,我拉你去。”一辆人力三轮嘎的一声听在我面前,蹬车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四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件蓝色的碎花棉衣,头上顶着一条红蓝相间的围巾,一脸笑咪咪的看着我。我从来没见过女人来蹬三轮的。“去汽车站多少钱?”我故意放慢语速,掩盖内心焦躁,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去汽车站呀,走,我帮你拿行李。”还没等我同意,她提起箱子就往车里放。我有些气恼,非常痛恨拉客行为,下意识的拽住了行李箱:“车费多少?”“5块,我都比正常价少要1块哩。”她仍笑咪咪的看着我。“咋这么贵?以前不都3块么?到车站也就10分钟路程。”我感觉她在宰客。“哎呀,大兄弟,你还不知道吧,今年年初车站搬到城西去了,路程比到老站两倍还多呢。”我实在熬不住了,别说是5块,就是10块我也得坐,我心里想,但没有动。“快走吧,再不走赶不上末班车了。”她到有些着急了。“便宜点不?4块行不?”“哎呀,你这男子汉怎么婆婆妈妈的,中,4块就4块,不挣你钱了,就当学雷锋了。”她仍笑咪咪的,帮我把行李装上车。我一屁股坐下,车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坐稳了,开车了。”我扶着车厢把手嗯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回应。三轮车行驶在县城小路上,感觉车厢内的空气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没有记忆中的烟地味。我四下打量着车厢:车厢是用透明塑料布做成了,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左上方还有一个香囊,原来香味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凳子用浅蓝色棉垫包着,很软,很舒服,感觉是VIP级别的待遇,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我闭着眼睛,调整一下繁杂的思绪,享受着难得片刻的安宁。“大兄弟从哪里来的啊?”我猛的一惊,被突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很是憎恨这个女人。“长春”。出于礼貌,从喉咙里挤两个字。“啊!东北啊,那是不是很冷啊,城市很大,很漂亮吧……”“嗯”,我敷衍着这个多话的令人讨厌的女人。忽然一种疑问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大:蹬三轮是男人的事情,一个妇女怎么来蹬三轮呢?“大姐,你为啥蹬三轮呢?”实在憋的难受,忍不住问了一下。“女人咋就不能蹬三轮了?男人做的事,女人怎么就不能做?男女是平等的,妇女也顶半边天……”她的话真多,我真后悔和她搭腔。“本来这车是我家老爷们蹬呢,去年出点事,残废在家了,我就利用下班时间蹬蹬三轮,能挣一块是一块。”她喘着粗气,声音有些哑。她说这话什么意思?感觉没挣到我的钱,让我可怜她,多给她点?我越想越生气,索性不理她了。“是不是快到了?”“还早着呢,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咋了,着急了呀,我骑快点,你坐稳了。”她用力蹬着脚踏板,屁股都快离开了车座。车子快了不少,也许太用力了,她大口的喘着粗气,头巾上冒着热气。我的眼皮有些沉重。迷糊中我感觉车子停了下来。“大兄弟,到了,下车了。”她帮我把行李箱搬下来,路灯下,我看到她一脸的汗水,前边的头发湿漉漉的。她擦了一下汗水,仍笑咪咪的看着我。我看看表,已是晚上6点了,忽然感到心里阵阵不安。我掏出6块钱,递给她,“谢谢大姐,我按原价给你吧。”“咦,这哪能行,大姐不能占你便宜,说好4块就4块。”她硬把多余的2块钱塞到我手里,一扬腿骑上车,“快回家吧,你娘在家都等着急了,我也要回家给孩子们做饭去了,下次再回来还坐我的车哈。”目送她远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阵风吹来,感觉暖暖的,家乡的味道。因为工作原因,自那次探亲后连续五年没有回过家。等再回家时,县城已是惊人变化,满街都是出租车,人力三轮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成为人们难以忘却的记忆。那位不知名的大姐,我不知她现在做什么,我想她一定过的很幸福,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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