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我蜷缩在被窝里，不想起床。看看时间尚早，刚过6点，天尚未有一丝朗明的迹象，又倒过头去，继续蜷缩。

　　第二个闹钟响了，丫丫提醒我，7点了，你该起床回去看孩子了。应着应着，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7点半了。

　　匆忙起身，冲了个澡，到小超市买了点东西，背着书包，发动摩托，直奔乡下。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道怎么就特么8点多了。

　　行驶在外环，忽然想到，今天的上班卡，我还没打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又赶回公司，打了卡，方才离去。

　　胖妞正在看书，一本正经地。见我来了，特别开心，慌得翻我的书包。问我，可给宝宝买礼物吗？

　　那是自然的，每次回村，多少都会买点。我潜意识里觉得，去看闺女，是不能空着手的。

　　丫丫说我虚伪，假牙，我则不这么认为。

　　胖妞很会学步，说话的腔调，总能找到我的影子。

　　连坐姿，也跟我有几分相似，半躺半坐，翘着腿，慵懒，漫不经心，给人的感觉爱理不理。

　　母亲总开玩笑地揶揄我，您爷俩都没个正行！走路一晃三摇，要是好好走，哪能磕倒？

　　孩子出事，当父亲的，发自内心地疼。可是，能怎么办呢？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小磨难。未来，她还有更多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磨炼等待完成。

　　公司有事要处理，我说要走，胖妞挡在摩托车前面，说啥都不让。我说，爸爸得工作呢。

　　她说，不要工作了！

　　父女俩上演了一幕催泪剧情。

　　还没当父亲的，可能觉得王小二在瞎扯淡，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我坚信，当了父亲的，自然能体会到那一幕作为父亲的心情。

　　类似的一幕发生在许多年前，但有区别。

　　那时节，我还算很年轻，20岁出头，在外面瞎混。不管混得如何，逢年过节，都必然回乡下看望姥姥和老烂先生。

　　很多年了，每每离别，都是老烂先生把我送到村后的站台，等我上了车，方才离去。

　　姥从来都不送我。

　　不光不送，跨出家门的时候，我回过头去跟她打招呼，她连头都不抬，只顾一个劲地用大扫帚用力地反复地扫地，发出唰，唰，唰的响声。

　　那时候，我不懂事，甚至错怪了老人家，总觉得她也太薄情了吧？外孙都走了，你连头都不抬。

　　许多年之后的前几年，从发小的口中偶然得知，那一天，你走后，没多久，恁姥就把扫帚扔到一边，坐在墙边的小凳子上，一个人抹眼泪。

　　原来，老人是不忍看到我走，才低头佯装扫地。

　　此事，我并未与老人核实过，无需核实。

　　至今为止，我还没跟老人家说大年三十我回去吃年夜饭的事儿。

　　原因，之前说了，或会存在未知的不确定性因素，耽搁计划，引来空欢喜或无谓的操劳。

　　比如，胖妞摔伤的事情，是事先绝未想到的。

　　因胖妞摔伤，或会引发后续一系列反应。比如，父母去上海过年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父母不去，那么，姐或妹就要赶回来过年。回来是否带着孩子？若不带，那么就要跟她们的公公婆婆商量带孩子的事宜。

　　这就是我说的连锁反应。

　　我是觉得，回或不回，都无妨的。

　　不要让一个‘年’字给绑架了，或者自我催眠，觉得，过年了，子女就必须要回家。

　　没必要的。

　　你觉得父母想你，见不到你，他们会特别失落，是不？

　　你想多了。你可以问问父母，问问他们平时想你吗？一天到晚，那么忙，谁有时间想你？

　　谁能没有自己的事儿，哪有空想你？

　　如果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家乡和咱所在的城市，不就跟阴阳两隔差不多嘛。

　　父母期待孩子回家或视频问候，期待的是频率，而不仅仅是某个时间点的必须。

　　平常想不起来家，想不起来给父母打个电话，视个频，这过年了，你火急火燎地回来，是做样子给谁看？还是只为了过自己内心的那道舆论道德坎？

　　你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的礼物，是否考虑到实用性？还是只是觉得拎着它，你自己觉得体面？

　　还是拎给邻居们看的？

　　你在回来之前，有没有思考过压岁钱的你来我往？是不是思考过，计算过，自己是亏是赚？

　　然后，再反问自己一句：我到底为什么回家过年？探望父母是走过场？还是只是为了避免别人的道德非议？

　　子女和父母之间，是否已存在例行公事的客套？

　　这些问题，不思考清楚，不如不回！

　　也没人稀罕你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