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日日盼新年。新年从家里开始熬腊八粥开始。腊八粥里边有难得的花生红枣各种豆,甚至会有一两粒葡萄干藏身其中,那粘稠的香香的甜甜的腊八粥总是在舌尖回味再回味。回味的差不多了,该郑重地盼望祭灶那天到来。先是内心里默默地盼,后来就开始着急地念叨:“腊八祭灶,年下来到。”
小时候,日日盼新年。新年从家里开始熬腊八粥开始。腊八粥里边有难得的花生红枣各种豆,甚至会有一两粒葡萄干藏身其中,那粘稠的香香的甜甜的腊八粥总是在舌尖回味再回味。
回味的差不多了,该郑重地盼望祭灶那天到来。先是内心里默默地盼,后来就开始着急地念叨:“腊八祭灶,年下来到。”仿佛这样念叨,日子就过的快些一样,其实也是对祭灶那天祭灶糖的巴望与念想。腊月二十三是祭灶。这一天,终于在我们这些只惦记吃喝的孩子的念叨声中来了!这一天,只要没见到祭灶糖,没把祭灶糖吃到嘴里,就一直是心神不宁的。那浑身沾满白色小芝麻的,那酥脆香甜的,那内里中空,咬一口从嘴里甜到肚子里甜到心肺里,甜到整个身体里的祭灶糖啊,多想早早的,小心翼翼地捧着你!终于,爷爷从外边缓缓地走回来了!他手里掂着一小包东西,笑眯眯地抬高手,冲我们一晃,我们马上便一拥而上,姐姐从爷爷手里接过小包,快速跑到小桌前,打开,几根祭灶糖安静而诱人地躺着。姐姐负责给我们一人发一根。现在我根本不记得爷爷吃了没有,只记得我们姊妹几个,各自都很小心地蹲下,一只手在下边接着会掉落的芝麻和碎渣,张嘴便开始一口一口地咬,既贪婪又小心地下嘴。最后再把落在手里的芝麻和碎屑仰头送进嘴里,一个节日的仪式对我们来说就已经完成了。
自此,芝麻糖的甜味时不时从心底翻出来回味一番。回味着,回味着,母亲从街上扯些花布回来了。我们必定要跑过去问清楚哪块布是给自己做新衣的,于是那块花布便时常变换成一件新衣服,脑海里无数次地穿在身上。母亲也时常在每天的下午或晚上,坐在那台缝纫机前“逛逛逛逛”地将缝纫机蹬得很快,好像也急着将全家老少的新衣做好,因为年前还有好多事等着母亲去亲力亲为。母亲有时会在纸上画好图样,有时甚至还会让我画些花呀,小动物呀作为图样,来点缀到我们的新衣服上。新衣服也因为有我的小功劳,被我日思夜想地盼望着,期待着。新衣服做好后,我们小孩子的心算是放在了肚子里。接下来就是尽情地玩了。玩饿了,爬上高高的凳子,摘下挂在高处的馍篮子,掰上一块,再“咕咚”一声跳下凳子,又疯跑出去了。年前这段时间,可以玩的小伙伴太多了!我们跳皮筋投沙包,甚至用砖头瓦块在墙上写各自的名字,也感觉充满了乐趣。二十七那天,是父亲写对联的日子。堂屋的八仙桌被抬到了院子里,父亲头戴棉帽,穿上最厚的棉袄,准备好裁刀,笔墨纸砚一溜排开。父亲将各家的红纸小心折叠,用裁刀仔细裁成长短不同宽窄有异的长条,分类放好。之后,父亲开始端端正正坐下,拿毛笔在砚台上一磨再磨,直到毛笔的笔尖变得又细又尖,父亲才开始手腕用力,在纸上落笔:“人增岁月天增寿”。写的同时,父亲的面部表情是严肃的,似乎嘴角也在用劲。很快,上联写完,父亲弯腰将写好的纸放到地上,晾着,然后,放下笔,将双手搓一搓,开始写下联。
此时的我和姐弟们,正在用小铲子等工具翘门上去年的旧对联。先用小刷子沾水将旧对联来回刷几下,湿润了,然后用小铲子铲,用指甲抠。这项工作刚开始我们是兴致勃勃的,但不一会儿便被它的枯燥弄得不耐烦起来。耐着性子随便鼓捣一阵,铲子往地上一扔,便飞奔出去找伙伴玩去,地上除了铲子,还有碎碎的红纸屑。门上是斑斑点点的大大小小的红,还有水遇冷气结的冰楞茬子。左邻右舍的红对联,有的不知什么功夫已经贴上去了,红彤彤新崭崭的,煞是好看。我便会想:他家的老对联揭下来了么?又是谁做的这件事呢?腊月二十九该蒸馒头蒸花糕了。母亲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锅里是半锅清水。案板上,是揉好的面团做成的馒头。最令人眼馋的是那圆圆的花糕了。整个是一个大圆形,表面是被捏成一瓣一瓣的花瓣形状,每个花瓣的中间,还有整个大花糕的中间,都镶嵌着一颗红通通滚滚圆的大红枣,使整个花糕犹如一件不可方物的艺术品。
花糕确实是艺术品一样,被摆放在堂屋长长的条几两侧,从鲜嫩饱满,到干燥裂缝,花糕要一直摆到过完年才收起来。那上面诱人的甜枣连弟弟也不敢动一下的,母亲说是供奉菩萨的。对于供奉,我们小孩子虽然不太懂,但知道那是很神圣很神秘的,所以,花糕由青春年少到垂垂老去,我们从没打过它的主意。终于到年三十晚上了!家家户户噼里啪啦鞭炮声不断。吃完年夜饭,母亲会端出好大一盆饺子馅,父亲姐姐还有我开始包饺子。母亲的饺子皮擀的又大又快,父亲的饺子包的如他的人一样秀气,在锅排上排列的整整齐齐。姐姐心灵手巧,不一会儿也包了两溜了。只有我,笨手笨脚,包的饺子既不结实,又不好看,一会儿就被母亲赶了出去。我正好有种被解放的轻松,赶紧溜进卧室,摸出做好的新衣在身上第无数次比试,心里格外地盼望大年初一。年三十晚上姊妹几个说好的守岁,要一夜不睡觉的。不知何时都呼呼地进入了梦乡。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很执着地将我们唤醒,破天荒不再赖床,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枕边的新衣服,急切地往屋子外边跑,好像跑得慢了,就会被新的一年关在门里似的。
院子里那盏灯不知何时换作最亮的灯泡,院子里从堂屋到大门口,地上满是鞭炮爆炸后的碎屑,碎屑带着喜庆的气氛,空气里是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我们仔细地在碎屑中寻找,试图找到一两个没来得及爆炸的鞭炮。果真有两三个漏网之鱼,惊喜地捡起来,弟弟拿来火,把炮仗放在窗台上,我和妹妹远远地捂着耳朵,等着听那声脆响。“ 啪!”“ 啪!”新年就在这一声又一声的脆响中,迈着轻快优美的步伐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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