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外面的爆竹声就接连不断地震天响，好似在演奏一首什么曲子。“强子别睡了了，快起来给你二爷送饺子去”！妈端着一盖帘昨晚包好的饺子，急冲冲地去了厨房。八岁的强子揉了揉眼，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还昏黑的天，又一头栽在枕头上，睡了过去。“强子，大过年的，你还不起来？”爸带着一身燃放爆竹留下的火药味，掀开了强子的被子。“就起，就起了…”强子很怕爸，赶紧坐了起来。他知道惹恼了爸，屁股是要开花的。强子穿上了妈早已给他备好的新衣服、新鞋子。走出房间，去了厨房。妈在灶台上煮饺子，爸在灶下帮妈烧火。“强子，暖壶里有水，你倒点洗洗脸，一会去二爷家送饺子。”“妈，我不想去他家。他对我又不好，凭什么每年还要给他送饺子？”强子想起了前阵子，他放学路过二爷家，看见二爷家的柿子树上的柿子又大又红，实在忍不住，他翻进了二爷家，结果他摘的正兴起的时候二爷回来了。后来他就被二爷拴到了那棵柿子树上，还非逼着他认错不可。“不就几个柿子，至于吗？”为这事，强子再也没搭理过二爷，就算二爷主动给他打招呼，他也没理。“听话强子，你二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年，该有多可怜？”妈劝道。锅开后，妈装满了一大碗饺子，放在了强子的面前。“让你送，你就送，哪那么废话，过年给老人送饺子是咱这的习俗，你那么大了，还不知道应该尊老吗？”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强子把脸扭在了一边，站在那一动不动。“我不去，就不去！他又没爱幼，我为什么要尊老？”“小兔崽子，大过年的，还反了你了。”爸随手拿起一根烧火棍，就朝强子打来。“你去还是不去？”又一棍落在了强子的屁股上。“疼，疼，别打了，我去，爸我去…”强子端着那碗饺子出了门，昨天下的雪还没化完，地上、房檐上还是厚厚地一层。一路上，他越想越生气。弯腰抓起一把雪放进了热气腾腾地碗里，“老东西，让你欺负我！”干完后，强子得意洋洋地拐进了二爷家。给二爷送饺子的孩子真不少，有大东、二丫还有明明。“二爷，过年好，二丫给您拜年了！”嘴巧的二丫放下饺子，还冲端坐在堂上的二爷作了个揖。“好，好，过年好，祝我们二丫越长越俊儿！”二爷笑得合不拢嘴，拿了一个红包，塞在了二丫的手里。“谢谢二爷！”二丫一蹦一跳地出了二爷家的门。别的孩子都走了，只剩强子一个人了。他历来没有二丫嘴甜，两手端着饺子，嘴唇动了一下，他到底没有喊出来。“强子，你也给我送饺子了？看看那么一大碗，我哪吃的完？”二爷接过了他的碗，也拿了个红包给强子。“谢谢二爷，那二爷我先走了。”“强子，先别走。”二爷叫住了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子进了里屋。一会功夫，二爷拿了一篮大红柿子递给了强子。“强子，就知道你爱吃柿子，我都给你轰好了。你这馋猫，上次柿子还那么涩，就都给摘了，知道不知道，吃不熟的柿子是要中毒的！”二爷轻拍了一下强子的头。他的眼睛有些花了，没看见强子比柿子还红的脸。抓起那篮柿子，强子飞似地跑回了家。“妈，再给盛碗饺子，我给二爷送去。”“刚才你不是已经送过了？”“妈，你别管了”！强子等不及，所幸自己动手盛了一碗，又飞跑进了二爷家。“强子，你怎么又来了？我老了，吃不了那么多的。”强子喘着粗气，指着前一碗饺子说：“二…二爷，对不起，我在那一碗饺子里放了一把雪！”二爷愣了一下，接着大笑。“哈哈…你这个淘小子！”二爷指着强子笑骂道。强子也笑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祖孙俩的笑声，飘出了客厅，飘出了院子，飘出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