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可以连尊严也不要吗？

　　口述：雅惠  撰文：苏尘惜

　　1

　　俗话说，借钱的人都是大爷，要钱的人都是孙子。

　　有借条的情况下尚且如此，没有借条就更加了。前些年，老家的屋子要重新翻修，婆婆开口问我借了十万。

　　那会儿江海的钱有点紧张，我做服装生意有点儿积蓄，所以婆婆开口我也不好意思回绝，更不好意思问婆婆要借条，毕竟才结婚没多久，直接回绝了搞坏婆媳关系咋办，我这个还不想成为各种婆媳论坛的女主角，只想好好把日子过了，这钱也就借出去了。

　　头几年我也没挂心这笔钱，但是这些年江湖老家那边搞开发，他们也挣了一些钱，关于还钱的事他们却一次都没提过，渐渐地，我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我跟江海说，让他私下给婆婆说一下那笔钱，最近实体生意不好做，我也要找出路，多笔钱在身上有备无患。但是江海一听到让他去说这事儿，脸色就有点难看：“我妈又不是不还，催得这么紧干嘛？”

　　“江海，凭良心说，我催过你吗？关键是这么些年了，又不是他们没钱，非得占着我那点钱干嘛？”

　　“反正以后都是咱们的，你别分这么清楚吧。”

　　“那可是结婚前存的私房钱！”

　　“那这房子还是早些年他们出的首付，这么算的话，你是不是还要交房租。”

　　“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好吗？”

　　江海的回应让我心有点儿凉，哪怕他说我去试试都可以，或者说服婆婆先还我一半的钱都没关系，但是现在这样搞得我小心眼一定要拿回钱的感觉很不好，那可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我难道没有权利要回来吗？

　　大概是江海也察觉出我很不高兴了，后来私下里去找婆婆说了这事儿，帮我拿回了三万，说家里闲钱不多，只有三万。

　　2。

　　也是这三万拿回来以后，婆婆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冷淡了，连带着对我女儿都态度不好。

　　平常周末女儿姗姗都是送去爷爷奶奶那儿玩的，但是那天女儿跟我说她不想去奶奶那儿，我问她为什么，她滴溜溜一双眼睛看着我快要哭的样子，明明有话想说但是却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我看到情绪有点紧张，抱抱她说不想去就别去了，但是有什么委屈别憋在心里。

　　姗姗哇的一声哭出来，跟我说了件事儿，姗姗跟婆婆一起去那边的集市逛街，孩子看到新鲜玩意都喜欢去看，婆婆就对她说：“有什么好看的，我没钱给你买，跟你妈似的，就知道花钱。”后来闻到很香的爆米花想吃，她就杵在那个摊位面前不肯走，婆婆没依着她，说要是想吃就一个人在那儿站着吧，真把姗姗丢在卖爆米花那里了，后来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头来把姗姗领走。

　　“妈妈，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真的以为奶奶要把我丢了，她还说不许给你说买爆米花的事儿。”姗姗哭着，我的心也揪着，万一那天出个什么意外，那姗姗就真的不见了。

　　心里那个堵啊，真的很想找婆婆去对峙，但是江海拦着我说：“孩子不是没丢麽，爸妈帮我们带孩子也不容易，别这么冲动。”

　　江海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们又没亲眼看见婆婆不管姗姗，就直接去对质怕是不好。

　　江海这人，是老实，是憨厚，但换句话来说，就是窝囊和稀泥，只要能清净什么事情都不愿意管的那种人。

　　明明当初借钱给公公和婆婆，是作为一个媳妇的孝顺，但是没想到要回这笔钱会变成不孝。就算是一家人，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站着那笔钱啊。

　　3。

　　自从开始做电商以后，前期投入相当大，资金比较紧缺，差不多赚的钱都投进去了，我想要拓展更多的渠道，就得有更多的钱。

　　之前，钱够的时候，那笔钱拖着也就算了，但是电商很多机会是稍纵即逝的，如果光有想法钱不够也没办法施展拳脚，我筹谋着找个好一点的时机，自己开口跟婆婆说。

　　只是我都还没说钱的事儿，就发生了件我挺郁闷的事。

　　一直说没闲钱的公公婆婆，居然配置了一辆新车，虽然不贵，但也有七八万，而且当我知道的时候，他们这辆车都已经开一个多月了。

　　“爸妈有钱换新车，没钱还我是吗？”我对着江海发脾气。

　　“原来那辆车的确太老旧了，换车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啊。”

　　“江海，他们是你爸妈，我是你老婆，你能不能一碗水端平，我正等着钱用呢。”

　　“买都买了，能怎么办。”江海小声嘀咕，我当即就拿了沙发上的枕头扔过去，这个男人，实在太令我生气了。

　　既然江海不肯去说，那只能我自己出动，那天跟公婆吃饭的时候，婆婆一直怂恿我生二胎，我当即就回嘴了：“妈，养孩子要钱的啊，钱都在您那，我哪有钱生二胎的。”

　　江海一听我这言语，吓得脸都绿了，一直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脚，显然是不想我跟婆婆有冲突。

　　“噢，那个啊，等有闲钱的时候，会给你凑的。”婆婆倒是老江湖，也没表现出不高兴。

　　“那该等好久吧，你们刚买了新车呢。”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我干脆就把心里有的埋怨都给说了。

　　显然，买车这事儿直接戳了婆婆的痛点，她尴尬笑笑，没再说话。那天回家之后，江海跟我吵了一架，说我太不尊重他父母了，怎么能直接这样开口。

　　“他们尊重过我吗，跟你一起还房贷的房子，我没名字我有说过吗？当初房产证写婆婆的名字不就是怕我图你家的钱。我从来都没计较过，我只是要回自己的那笔钱！”我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江海被我吼懵了，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是的，我觉得爱一个人不必在乎什么金钱，所以房子有名没名我也不在乎，反正我自己能挣钱，但是借给婆婆的钱都让我这么受气，我真的吃不消。

　　4。

　　后来，是在快过年的时候拿到了那笔钱剩下的一半，婆婆没交给我，是直接打在江海的卡上，我当他就去转出来了。

　　因为要钱的事儿，一家子都闹得不开心，我和江海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微妙，甚至姗姗都能感觉到这样的气氛，还问我爸爸怎么总不说话。我只能回答她，爸爸有点累，不是故意不理她的。

　　就算我心里有委屈，但我也知道家庭和睦更重要，所以年底该给婆婆备的礼也是精心挑选的，只是婆婆似乎对我芥蒂很深，东西在我们春节离开的时候都退了回来，姗姗的压岁钱包里，也只有一张单薄的五十块。

　　大抵在他们眼里，我就已经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只因为要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钱，我心里坦荡，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对我冷言冷语，我就继续待他们好就是。

　　但是，有一段时间，亲戚看我的脸色有些奇怪，但是他们欲言又止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样的神情像是有人在看我笑话，又像是有人在同情我，我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江海的表姐私底下跟我透露，公公婆婆已经去立了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儿子，儿媳不能继承之类的，我才明白那些奇怪神色背后的原因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有点搞笑，我也不贪图他们家的任何东西，却被他们当贼一样防着，甚至还要立遗嘱来防我，真的有点荒唐呢。

　　表姐还说：“江海他妈总觉得你太能干要跑，所以就这么干了。”

　　哈，原来能干也是罪过？想想又有些可悲，我一直把他们当成家人，他们却一直把我当成外人。当我把这事摊开来跟江海说的时候，江海不震惊，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只是闷声不说，让我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老人家就是图个心理安慰，也没什么实际用处。”江海不痛不痒地说。

　　“江海，说真的，嫁给你什么都不图，结果你们一个个把我当贼防，行，过不下去就别过了。”那天，我说了非常绝情的话。

　　5。

　　江海只当我是气话，也没在意我的举动，那些日子我开始联系律师，拟定离婚协议，我一直在奔波。当我把离婚协议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傻眼了：“谁要跟你离婚，我不离。”

　　“我离定了，反正你们家也不需要我。”我非常镇定。

　　江海不想离，毕竟我俩的经济状况还是我好，如果离婚他身上的任何压力都会重，但是爱情已经支撑不起这段婚姻了，在一个不被尊重和善待的家庭，我的存在也像是多余的。

　　离婚我能带走的财产不多，但是我不在乎，我带着女儿去寻找更有尊严的生活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就连婆婆一直没还的钱，我也膈应不想催了，好端端的一个家，为了点破钱闹成这样。

　　大概跟江海离婚两年后，我又再婚了，是我生意上的伙伴，非常靠谱的一个男人，待我女儿也好，想想还是蛮幸运的。

　　因为当时离婚的时候，心里也打着边鼓，害怕生活会不如意，担心未来的路会不好走，但是熬过来了，就是海阔天空。

　　后来听说过江海又谈了几个女朋友都吹了，因为江海妈妈立遗嘱的事儿大家伙都传开了，也成了江海找对象的一个致命弱点，但愿他能找到一个不介意如此强势霸道婆婆的伴侣吧，反正这样不被尊重的家庭，我是没办法相处，将心比心，任何情感都需要互相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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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尘惜，就是个写字滴小奇葩，资深杂志撰稿人，有点执拗，最大愿望是写尽世间百态，有笔就能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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