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叫远镇的小城有一个传说,城门的千年老树是由一位老人化成的。这位老人无名无姓却一生救济他人不求回报。垂暮之年,老人总爱在城门口等候归家的人,日复一日,人们都习惯了老人的等待。也不知是多少年岁后的某一个黄昏,老人脚下贫瘠的土地突然草木花开,一棵布满虬枝的苍天老树破土而出,而老人,再也没有出现……
这座叫远镇的小城有一个传说,城门的千年老树是由一位老人化成的。这位老人无名无姓却一生救济他人不求回报。垂暮之年,老人总爱在城门口等候归家的人,日复一日,人们都习惯了老人的等待。也不知是多少年岁后的某一个黄昏,老人脚下贫瘠的土地突然草木花开,一棵布满虬枝的苍天老树破土而出,而老人,再也没有出现……小镇的居民还喜欢讨论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但他们却不喜欢我。他们说,我是老树的孩子,当我还是孩提的时候,老树就用垂落在地面的髯须为我输送养分,仿佛给了我最好的日月精华。所以,大家都叫我“树人”。我并不因为我是老树的孩子而感到失落,相反,我喜欢它粗大的枝干,蔽日的阴凉还有风吹雨落时莎莎作响的婆娑。那时,我还有不谙世事的朋友,他们不顾家长的反对,总跟我一处玩耍。我爱这老树,这给予我生命的老树。后来,小城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也许那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但小城居民开始把我当做不祥之人。我没有了朋友,我只有大树。但它每日凋零的枝叶开始令我我生厌,旁生错节的枝干挡住了我望向远方的视线,在它的阴影里我看不见阳光。我恨这老树,这我唯一拥有的老树。七月的一个夜里,我梦见了与我相依的老树,只是他会说话了。它身上凹陷的痕迹,是它的明目和富有诗意的脸颊。他说,七月是一个不安分的日子,孩子你要不要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我问它如果早知道我会被众人孤立,还会喂养我吗?“树人,”老树的语气很平淡:“你知道中空的树心吗?你就是我的树心。”梦突然醒了,梦里的光明立刻变成了黑暗,斜斜的雨丝在大风的承载下像尖刀刮过我的脸,真疼。我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走近老树,深深拥抱着他,把我的爱恨都还给他。老树啊,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还是树人,却已经不属于你和这里。我要去看一眼冰冷的邙山,传说能葬在那里是一种幸运。对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跨过十几公里的“薄待河”去邂逅一棵像你一样的树,只是它有好听的名字,它叫“远树”,因为它四季常青,枝叶繁茂。世人记住了它仅仅因为,它不像你空有茂盛的皮囊,内心却已不再青葱。漂泊良久,记忆里没有了故乡没有了老树,我甚至忘记我是人皮树心的树人。我记得我跨过的山谷,激起的河流。我看过的风景越多,心里的不安就越清晰。多年之后,在老树消失的那个黄昏,我突然明白,心里装的东西越多,就越难前行。你问我,老树为什么就消失了?大概为我的爱情埋葬了吧。在美丽的隋远小镇,在悠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洋溢着炫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的童话,我为她歌唱,为她哭泣,我希望能永远躺在她的睫毛下。春去秋来,我们在岁月里相爱。有一天她问我,“树人,为什么你连水都不与我一起饮用?”“我是树人,我只要躺在树下就可以吸收到所有我想要的,我依靠自然的力量存活。”我以一种尽量美的方式说服她。她的眼神变得陌生,好像我是为了故意辜负她才说这样的话。“树人有什么不好,我与大家相差无几。”“可你是树人啊。”她也不愿相信自己说出的荒谬的话,最后她走了。你说,树人没有了友情,也没有了爱情,还剩下什么?所以,我愤怒地背起行囊,跨过山川,跳过河流,支撑我的只有一个信念,我恨老树。在那样火烧云的天空下,我举起炽热的火把,点燃了老树的髯须。火烧的越浓烈我的心就越薄凉。我以为老树会像八百为春,八百为秋的大椿一样经历火化变成凤凰,可惜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座土山。后来我也许什么都忘了,但我知道是我亲手毁掉了人心树皮的老树。而现在,人皮树心的我还苟且在我的故乡,我活着好像不会死一样。一代又一代,没有人再提起树人的怪异身世,而我明白,我会活着,与世人相差无几。我站在那堆由老树化成的土堆上,有时会想,我会不会是下一棵老树?随后便不自信地摇头。因为,可怜的树人永远只能活在别人的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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