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亚莲一起合租的女孩儿们都不太喜欢隔壁租住出租车司机的老婆,尤其陈亚莲。那中年女人挺会打扮,一头灰红褐棕色披肩长发从来都在收拾光亮后,搭配着修眉涂唇、擦油抹粉的脸与人会面。就连长发中后段蜷曲的部分也不曾怠懈,始终维持弹簧般曲弹有力地散落在她后背。“嘘……
与陈亚莲一起合租的女孩儿们都不太喜欢隔壁租住出租车司机的老婆,尤其陈亚莲。那中年女人挺会打扮,一头灰红褐棕色披肩长发从来都在收拾光亮后,搭配着修眉涂唇、擦油抹粉的脸与人会面。就连长发中后段蜷曲的部分也不曾怠懈,始终维持弹簧般曲弹有力地散落在她后背。“嘘……小声点儿,隔壁的香水女人过来说了。”陈亚莲有意抬脚不让鸭子鞋与地面有重击发声地走回西西与燕子共享的房间,用不悦的语气说。“才九点半呀,她儿子这么早睡的吗?”按亮手机看过时间后抬头,一脸春光满面的燕子问。“谁知道。”陈亚莲嫌弃的嘴脸如实应答,“看她妆都没卸,还穿着裙子呢。”“西姐,你看陈亚莲是不是嫉妒人家过得精致。”看陈亚莲一张拧巴脸,心里正为网友发来的暖心暧昧话高兴的燕子乐呵呵搬西西入己方阵营。嘿嘿笑的西西即刻心领神会,帮腔:“对哇,人家说不定习惯带妆睡觉呢。那工作多轻松呀!”话毕,二人相视而笑。“欸,你说她老公知道她做那个吗?”杨星很好奇。“肯定知道呀!”燕子西西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解答好奇。“你们看到了吗?在这胡说。”只是嫌弃浓妆艳抹本身,没往别处想的陈亚莲试图在终止捕风捉影的流言。“你是不是傻?在这种地方开按摩店肯定会有那种服务啊!”未亲眼所见的燕子语气极其肯定。“不可能吧。她老公开夜班出租车赚的钱怎么也够他们家开销,没理由再去干那种事。而且,两人又都接了婚。再怎么说,他老公也不会让老婆去卖。”陈亚莲虽语气不坚定,但还是想为和善的隔壁屋出租车师傅讨一讨可能的公道。
原打算不置可否,可女人身上散出的香水味,上石灰粉的脸像极了情感杂志里的反面女主角,陈亚莲很难往好的方向想。尤其在冬日,女人脸上的妆容犹如有无数爆裂痕迹的白墙。她每遇见女人一回,就为夜班出租车师傅感到不适。陈亚莲想,那个工作勤勉日日天刚亮才收工,衣着简朴留着板寸头,不算浓密的黑发间已有不少白发的邻居师傅是怎么会娶这样的老婆?“怎么不可能?”杨星反问。“哎呀……我也不知道呀!”陈亚莲双手掌抱脑袋,有点儿不耐烦。杨星继续高谈其见解,“城中村片区有谁会花钱去按摩啊?肯定是有特殊需求的男人嘛。”“你怎么知道?你去过?”陈亚莲反问杨星。“都是这样的啦。”同样没去过的西西如是说。“哈哈哈,阿莲真是太年轻很天真呀。”在QQ与陌生网友玩暧昧的燕子素来看惯了陈亚莲对隔壁女人装扮的冷眼,如今听她单刀维护,不禁觉得好笑。“哪有!”陈亚莲欲言又止。
向来勤勤恳恳工作的陈亚莲哪里是维护那个为自己画上面具的女人。她实际维护的是工作同样勤恳的邻屋大哥,维护与她一样蜗居在穗城繁华照不亮之地屈身求生存,踏踏实实努力工作的一干人。纵使陈亚莲靠努力挣来的“家”在别人眼里并不如意,是处在低水平拼凑式家庭生活。可她仍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比无数刚出校门就投身劳碌奔波找工作的毕业生幸运;比不少久久找不到理想安“家”出租屋的人幸运;比上班还靠父母接济的同事幸运;比同屋住着的另三个女生幸运。毕竟同一屋檐下,就数她所在的公司福利待遇最好。她不但感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甚至有满足的安稳感。毕业前,陈亚莲在富安服装代理公司实习。实习工资比她以往寒暑假到东莞工厂里打工的兼职工资高。公司不但提供餐食,住宿环境也比之前到过的厂子强许多倍。毕业后,工作上战战兢兢恪尽职守的陈亚莲顺利转正。即便公司不再为转正员工提供食宿,可到手的工资足以任由陈亚莲支配选择合心意的食宿。月入三千的陈亚莲没有像刚进公司的女生一样,三三两两组团,花上三分之一或者将近一半的收入租住算不上新的小区房。还未搬离公司宿舍,她就从老员工芳姐哪儿打听到性价比高,交通又便利的租住环境。早早便聚集她认识的三人,一同找房,看房,最后确定租住在房租均摊不超五百的浮港地铁口旁的城中村。搬家当天,好心的人事芳姐过来帮忙,主要是协调公司男同事为搬家的女生们抬重物。倒也不麻烦,芳姐家住公司实习生宿舍附近的小区,来回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一身休闲装扮,手里就握一把钥匙,站在女同事宿舍门口担任总指挥的芳姐在大袋小袋在手,还肩背一个大书包的陈亚莲眼中是最轻松自在的。除芳姐外,忙前忙后上下楼跑的同事们个个红脸挂汗,一停便粗喘气。东西靠人力搬挪下楼还不算完,各自还得往分几趟往自个的出租屋搬去。当然,合租一起的,在附近叫辆拉货的三轮脚踏车就好,便宜又划算。陈亚莲不愿花这五六十块,地铁往返两趟,请帮忙的一男同事喝瓶水便全部搞定。折腾一个上午的陈亚莲,在租来的“家”里收拾东西时总忍不住想起先前气定神闲,一副悠然自得地搬家指挥家芳姐。她希望,有一天也能像芳姐一样,淡淡然立在一群劳碌的人中指点江山。于是,陈亚莲工作上,生活上,事事向芳姐看齐。她认为如此应该差不多五六年后也能在穗城扎根,因为芳姐也是。见芳姐带饭,陈亚莲就鼓动合租的姐妹们轮流烧菜带饭。芳姐提到,穗城批发市场的衣服又好又便宜,陈亚莲便牺牲休息日懒觉陪芳姐逛车流人流交叉汇集的服装批发地。芳姐说的公司闲话,陈亚莲信以为真。芳姐说的穗城杂事,陈亚莲信以为真。芳姐谈及过往经历,譬如她和老公靠省吃俭用供两套房,供两孩子上学等,陈亚莲亦深深佩服。在陈亚莲眼里,质朴的芳姐和邻居出租车师傅无异,都在穗城脚踏实地为美好的未来耕耘。她甘当他们的同类。
“有的啦。”西西嬉笑中反对陈亚莲的质疑。“我们公司就有已婚妇女为了业绩用身体纠缠客户呀!现实就是这么露骨。”装出一副看清世俗模样的西西目光不离电脑屏幕。“欸,对喔。老杨,发下你的简历给我,我帮你转给公司的人事。”听西西提到公司,燕子想起与她在公司组成八卦姐妹淘的人事助理美眉正好没找到合适的电话客服。“明天再弄吧。”眼睛同样盯着播放影片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老杨说。“又明天?你昨天就说明天,今天还是明天。还想不想换工作了哈,老杨。”眉开眼笑的燕子打趣杨星。“换什么换呀。换来换去都一样,还不是客服。”从没在网上投过简历,未毕业便通过校招进入富安公司的陈亚莲认为频繁跳槽没好处,芳姐告诉过她。“很不一样好么。”被陈亚莲无心之言刺激到的杨星脸色难看地闷声出这话。“一样的啊。就那点本事,到了哪儿还不一样。”芳姐从未告诉过陈亚莲要学会看人说话,她自然参不透。继续无心地声击杨星。没人接话,房间气氛瞬间尴尬冰冷。好久,“你懂什么!”杨星憋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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