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晨,微凉。翻个身按住响个不停的闹钟,闭上眼又准备睡觉。突然想起今天是乔然的婚礼。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挪威的森林,是渝谦打来的。“小然等你很久了,怎么还没有来,………”他的话淹没在
一、 清晨,微凉。 翻个身按住响个不停的闹钟,闭上眼又准备睡觉。突然想起今天是乔然的婚礼。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挪威的森林,是渝谦打来的。 “小然等你很久了,怎么还没有来,………”他的话淹没在喧闹里,不甚分明了,我急忙一跃开始下床洗漱。 望着镜子里西装革履的自己,双手熟练地打着领带,不禁笑了。年幼时渴望的成熟,终于变成了如今的世故圆滑。待人接物习惯了用伪装的笑容与他人沟通,即便是面对上一秒还笑魇如花,下一秒却陡然变了脸色将你扫地出门的老板也要保持微笑。 经历多了,就开始变得坦然,不是学会了理解,而是终于明白无谓的挣扎,只会更可笑。 我与乔然相识于高中。 时值初三毕业,中考一败涂地。父母均在楼下大声的叫骂。“废物”的声音时隔多少年依旧若隐若现的传来。电话那头最敬重的徐老师安慰道:“别放弃,就会有希望!” 是吗?彼时我正坐在天台上,对着一望无际星星点点的星空喝了个烂醉如泥。脚下一堆空的易拉罐,我恍惚间站起身来,对着远方大喊:“去***狗屁人生,老子不玩儿了还不行吗?”用尽全力掷出手中还未喝完的酒。 “晃荡”一声酒罐落地,却不合时宜地传出一声尖叫。我心知出事了,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下楼一看,乔然被我砸倒在地。书散了一地,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坐在地上哭泣,头上流出鲜红的血,莫名觉得有些妖异。正是深夜,我不仅头皮有些发麻。 壮着胆子上前问:“你是人是鬼?”说完连自己都笑了。 她的声音出奇的悦耳:“对不起,我头好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急忙道。 “是你干的?”她有些诧异,然后明了。 “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晕。”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 戏剧性的相遇,让每个人都会惊慌失措。然而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的开头美丽,不代表结局同样美好。有人说越是肯定的承诺越不可信,其实不是这样的,你承诺的无关自己,于他人不痛不痒,或置之一笑或早已忘怀,那才显得没意义。 这世间大多数,莫衷一是。 我扶着她走向附近的医院,呼吸着她发丝间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心中有些莫名的窃喜。 之后,在上学的路上我们不止一次碰见,才发现终点是同一所学校。路线基本重合,熟知变得理所当然。 “你喜欢读书吗?” “嗯。” “你听过挪威的森林吗?” “伍佰还是披头士?” “当然是流行,而不是怀旧!” “哈哈,我差点以为你是个80年代的大妈了!” “你,……简直没有办法沟通!” 就这样慢慢的熟络,后来也养成了一起的习惯。有时我会等她,有时是她在等我。原本以为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不光是为了顾忌那个承诺,到底值不值得我这样做,也默默地想为自己不谙世事的一切找个理由。 坚持一个承诺和忘记相比,究竟哪一个更让人难过? 我一直觉得乔然是一个文静端庄的女孩子。即使我们认识以后,她偶尔大大咧咧的抱怨:“怎么来得这么晚,不会路上被猪拱了吧?”懒散而乖张。 这段时间怎么看都是一段不错的回忆,然而现实并不是落俗的言情故事。 她也有男朋友,这也是她的男朋友--渝谦告诉我的。 午休时候他神神秘秘的把我叫到阳台 “徐慕,你怎么跟乔燃走的那么近?” “普通朋友而已。怎么了?” “她是我的女朋友!” “这样吗?” 于谦是我高中为数不多称得上无法与之相处的人,他爱打篮球,长得还不错。时常在寝室里大声抱怨某某某,又在给他写肉麻的情书,内容不堪其扰等等。 我一向自认为不近女色,觉得这世间最愚蠢的事,就是为了女人吃醋。可很巧,这世界最 可笑的就是“我以为”三个字,当你满怀激情迫不及待的想要全世界都听到你的豪言壮语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人理会。 世俗,只在意喧闹,从不关注你是否声嘶力竭。二、 一个很平常的夜晚,父母都出差在外。我正在电脑前与敌人厮杀,最后一局4:4。我方只剩下我一个。对面的敌人已经摸到了基地,一个瞬狙,再扔个闪光,手枪结束战斗。很简单的游戏,打完准备洗澡睡觉。 取下耳机,才注意到今晚下了好大的雨。雨水充沛的好像要都要将整座城市都淹没,楼下的草坪被车辙翻得支离破碎,更远处小学里的校旗在暴风雨里急颤。 像是曲终人散。 “徐慕,能出来陪陪我吗?陪陪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楚楚可怜,若隐若现,到最后手机里只剩下隐约的啜泣和雨滴噼里啪啦落在地面的声音。 “你在哪?” “………” 夺门而出。 刚出门就撞见一辆的士,望着窗外阑珊的灯火,以及丝毫迹象没有要停的雨。心里微微有些苦涩,不由得苦笑,是因为他吗? 我找到乔然的时候她还在哭,坐在临河旁的走廊上,头发散作一团,双眼红肿。 “你怎么了?” “我想喝酒。” “你怎么了!” “我想喝酒。” “………” “………” 只有一句。 “我想喝酒”。 我不得已将她带回家,下了几个小时的雨,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跌跌撞撞一路闯进门,已经临近午夜12点。 偷开了爸爸私藏的两瓶威士忌,还有数不清的饮料,并不好喝,但都很快见底。 回来的路上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电话给渝谦。 始终无人接听。 打开电视,正放着妈妈爱看的《东京爱情故事》,那是部很老的日剧。现在已经大结局了,赤名莉香和永尾完治正在车站告别。背向而行的游戏,始终只有一个人回头。 所谓凡俗的爱情,本身不过就是一场时间的悲剧。 “徐慕,忘记一个人和选择原谅哪个更难?” “做一个很傻很天真的女人就这么好吗?拜托你清醒点!” “我不知道,………”她又开始哭泣,苍白的脸不见血色。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睡着了,我起身帮她脱去了湿掉的外套,抱着她走进了我的房间。我突然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给她找酒?骗她说没有不行吗?总好过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我转身准备离去,她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徐慕,别走好吗?陪陪我,陪……我” 我坐在床边,看着昏暗的天空。 一夜无话。 次日放学,我在他回家的路上等到了于谦。他骑着自行车正在和另一个女生打情骂俏。我冲上前去给了他一拳,两个人扭作一团,尘土飞扬不息。 半响后,他的脸夸张的肿了起来。自己是怎样的惨象,不得而知,只觉得拳头隐隐作痛。 “你为了她来打我,哈哈!”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靠在墙边深吸了一口。然后又扔过来一支烟和打火机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她那么喜欢你,你凭什么这么对她?”缕缕烟丝从指尖飘起,我夹杂着愤怒的语气狠狠的说道。 “她喜欢我,我难道就要喜欢她?什么狗屁逻辑?”他的语气里有八分不屑,还有两分嘲弄。 “可你不该让她这么伤心!”我控制自己理智的说道。 “别以为你什么都懂,其实你什么也不是!”他踉踉跄跄的起身,一瘸一瘸地推着自行车,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怅惘的我瘫坐在地上,擎着烟的手,举在半空落不下来。 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乔然了。 事后,我开始坦然地追求乔然。邀请她去电影院或咖啡馆,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如约而至,但和我谈论的话题,却总刻意的避免情爱。 她开始喜欢上运动,开始每天要我教她打篮球。 “为什么你一个女生喜欢打篮球啊?” “因为渝谦也喜欢啊。” 哦,原来是因为他也喜欢啊。 是这样的尴尬。 多少个数不清的晨曦下,我曾字斟句酌的告白,深情的幻想,还未入水就被搁浅了。 泡沫一样的可笑。三、 “徐慕,坚持做自己有错吗?”没错。我摇头苦笑道。 坚持一个承诺和忘记相比,哪个更让人难过,答案早已在我们之间昭然若揭了。 高中两年一晃而过,乔然一心想和渝谦考在同一个学校,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中。我放荡了两年,不得不手忙脚乱的从头学起。 偶尔也会翘课步行去最近的网吧打发无聊,高中结束的那一天,整栋楼的人都疯狂的在撕书,作为对已逝高中生活的纪念,或是为懵懂的青春画上句号。 “乔然,准备考哪里?” “现在还不知道……你呢?” “北方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刚好那天是渝谦的生日,我也去了。收到乔然礼物的渝谦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表现有点失望,大概是因为里面只有一个盆和一团黑乎乎的泥巴吧。 “什么嘛,还不如送我个篮球!”他一脸的无奈,乔然在一旁偷笑。 我想说十个篮球也没有它珍贵,里面装的是前几天我和乔然一起在花鸟鱼市场买的蝴蝶兰种子。 这世界正是偶然促成了很多事,围城之中的人不知,围城之外的人不得。 是啊,就是这么偶然,正如我恰好知道蝴蝶兰的花语是我爱你一样。 临行上火车前乔然来送我,我拍了一下她的头,“走了。”她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我走回原位,不在望窗。此行一路向北。 北方的天气果然没让人失望,除了风就是雪。从此不再见和善温婉的南方姑娘,目光所及,都是连绵的群山,还有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 时光就这么一直散漫的过下去。 后来听说乔然和于谦考在同一所城市,虽然不同校,但关系一直很好。四、 过了很久。 很久很久。 彼时我大学毕业,早已回家乡的城市工作。成年人的世界早已不同于从前,早已习惯即便是谎也要说的理直气壮,所谓的承诺变得不值一提。学会调剂身边的人与事,无常的变换嘴脸,做尽那些年少时鄙夷的事。再不觉得局促。 一切,顺理成章。 收到一封请柬,心中意外,打开一看--乔然与渝谦先生的婚礼。原来他们也在这座城市中,大抵这就是生活的黑色幽默吧。 “乔然,北方很美,我也很好,勿念。” “乔然,天冷了,记得保暖。” “乔然,多喝热水,注意身体。” “徐慕,重新开始一段生活难吗?” “你是说和忘记相比” “………” 沉默无语。 坚持一个承诺和忘记相比,究竟哪个更让人难过。其实无论你坚持还是忘记与否,于他人都无关痛痒,但对于你自己而言,却不可能忘记。坚持,于是成了理所当然。顺着号码拨过去, “我是乔然,请问你是?” “我是徐慕。”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久别七年的通话。 “师傅,沿江路。” 过了一会,开车的司机问我,小伙子,你怎么了? “啊,呵,可能是烟熏到眼睛了吧,”脱口而出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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