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小时候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下雪天比现在多,冰冻比现在厚,冷空气一个撵着一个来。其实主要原因是那时候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也没有电热汀、电热毯。取暖基本上靠烧炭生火,晚上睡觉暧床基本上是盐水瓶、热水袋。半夜里经常会脚头埂抽凉风,两脚冰冷地醒来。话说回来,再怎么两脚冰冷,但冬天
总觉得小时候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下雪天比现在多,冰冻比现在厚,冷空气一个撵着一个来。其实主要原因是那时候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也没有电热汀、电热毯。取暖基本上靠烧炭生火,晚上睡觉暧床基本上是盐水瓶、热水袋。半夜里经常会脚头埂抽凉风,两脚冰冷地醒来。 话说回来,再怎么两脚冰冷,但冬天屋子里唯一暖和一点的地方还是被窝。这一点,不仅我知道,我养的猫也知道。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清晨,我双脚暖乎乎地醒过来时,猫往往藏在我的脚头埂。也不知道它是在半夜里什么时候钻进来的。我掀开被子瞅着它,它照旧蜷着身子眯着眼打着呼噜。我用脚掏几下它的下巴,它才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在床上撑开四肢,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然后,坐下来津津有味地舔着爪子,慢条斯理地洗着脸。所以说猫和人相处得很亲切,很融洽,就像是猫与猫、人与人同类之间的相处。
我小时候养过两次猫,第一只是一只麻猫。是我在小学五年级时,我的同学送我的。那时候猫金贵,一只猫可以换到一只老母鸡。再加上家里住的还是当年六尺巷北边吴府里四柱落地、砖木结构的老房子,老鼠防不胜防,所以爸爸妈妈也就非常高兴地恩准了,并且还亲自指导我养猫的小诀窍和注意事项。 猫是讲究季节的。有句俗话“猫叫春”,就很形象。冬去春来的时候,已经成熟的猫欲火焚心,对异性充满渴望。会离家出走,去寻找同样是干柴烈火的另一半。有时候甚至个把礼拜都不回家,但是说不定在某一个晚饭前后突然就“喵”地一声出现在桌脚旁。或者在我下晩自习回家的路上,会从一栋老房子的墙角蹿出来,笔直地竖起尾巴,在我的脚边蹭来蹭去……
这只麻猫的“生性”很好,不管有没有人在,它从来不上锅台和饭桌上偷吃。听说过有不抓老鼠、不吃老鼠的猫,但没有听说过猫不吃腥。鱼应该是猫的首选食物。有时候家里加餐吃鱼,从买鱼回家,到烧成菜端上桌子,它早就闻到了鱼腥味,一直在厨房里兜着圈子“喵呜”、“喵呜”地大声叫唤,打招呼说得给它留一点骨头骨脑的东西。但它绝不会趁人不备,叼上一条。我们吃饭时,它就在桌肚里转来转去,或者坐在谁的面前,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等着谁的碗里突然“一不小心”掉下一小截鱼块来。 我也很多次看见它叼着一只老鼠,或者一只麻雀在隐蔽处狼吞虎咽。虽然场面有点血腥恐怖,但是我很欣赏,认为它进食的姿式威武中透着优雅,有点贵族气质。有几次在家门口我还亲眼见识了它的狩猎本领。它把一只老鼠撵得无处可逃后,似乎是有意在我们面前进行表演,不断地指左打右、声东击西,用两只前爪调戏着绝望中的老鼠,直到我们一起感到索然无味,它才一口叼起来,噌地一声顺着墙根上了窗户,再一纵身上房顶去了。
有一年的冬天,上面号召大灭鼠,好像还要求上缴老鼠尾巴作为各个单位的成绩统计。因此各个拐里拐角的地方都撒上了“三步倒”。为了防止它到处乱跑,误食了死老鼠,我特意给它的脖子拴上绳子,系在厨房的窗户格子上。 记得是一个礼拜天的上午,它安静地蜷着身子在窗台上晒着太阳,我在房里写着作业。写着写着,就觉得手冷脚冷,身上冷气直冒。看看在窗台上晒太阳的猫,我就起身解开系它的绳子,抱到我的腿上面捂着取暖。猫被系了两、三天,心里正郁闷,趁我不注意,全身一发力,“嗖”的一声从我的腿上射到门外去了。
果然出事了。到了半下午,它摇摇晃晃地回来,口吐白沫,一头栽在锅门口前。妈妈是医务人员,周末不上班正好在家。她赶忙小跑着去门诊借了一支大号注射器和一瓶甲酚皂。我抱着猫,用力捏住它的两腮部位,让它张开嘴,妈妈则用装满药水的注射器尽可能地伸进它的喉咙里,然后全部用力推进去。一下、二下、三下……猫也很配合,知道我们是在抢救它,一点也不挣扎,也可能是无力挣扎吧。 它吐了一地之后,我和妈妈立刻对它的胃进行第二轮冲洗。如此三番五次,它的呕吐物里已经闻不到一丁点三步倒的异味了。它也全身瘫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妈妈又拿来一只纸箱,让我把它放进去,端到避风的门拐上,说是明天就应该没事了。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迫不及待地去看它,它已经不在纸箱里了。 后来,它再也没有犯过这种致命的错误。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它很多天没有回来过了。我们又去问周围的邻居,有两个说前两天还看见了,但大部分都和我们一样说,是啊,是有很多天没见到了。终于我知道,它可能不会回来了。妈妈看我很伤心,就安慰我说,它在外面找到了一个对它很好的人家,天天有鱼吃,等它吃腻了,还会回来的。
这只猫陪伴着我从儿童到少年,从小学到高中,前前后后至少有六、七年吧。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上初三以后得上晚自习,它经常在我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出现,然后和我亦步亦趋,一起回家。那时候还没有特别深的体会,但现在我知道它确确实实是在接我回家。因为我走得快,它就一路小跑。我走得慢,它就慢吞吞地踱步。我要是站住不走,它会原地立住,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将近一年,我又得到了一只猫。这是一只全黑的猫,找不到一根杂毛,很漂亮,很威风,也“喵咪”、“喵咪”地很粘人。它和那只麻猫一样,喜欢自己撵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喜欢在蝴蝶飞过时猛地跳起来一爪子挠过去,喜欢爬树爬到一半时突然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翻身跳跃……它渐渐地在我的心里取代了第一只麻猫。可是三、五个月后的春天,它也忽然不告而别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养过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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