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金秋时节,马路边上时常会碰到卖柿子的人,一枚枚柿子被稳妥地装在藤编筐里,阳光下橘红色的它们显得可爱又敦厚,但记忆里家中鲜有买别人的柿子来吃,因为以前我们住的院子里就有一棵柿子树。有必要说的是那棵柿子树的来历,它的前身是小时候我和姐姐去大姨家串亲戚的路上捡到的一棵黑枣树苗,只有小指粗细,一尺来
又逢金秋时节,马路边上时常会碰到卖柿子的人,一枚枚柿子被稳妥地装在藤编筐里,阳光下橘红色的它们显得可爱又敦厚,但记忆里家中鲜有买别人的柿子来吃,因为以前我们住的院子里就有一棵柿子树。有必要说的是那棵柿子树的来历,它的前身是小时候我和姐姐去大姨家串亲戚的路上捡到的一棵黑枣树苗,只有小指粗细,一尺来长,回到家里我便把它随手扔到了院子一角,当时我们家院子里已经种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了,两三天后父亲无意中又发现了它,并在一棵梧桐树的树坑边上挖了一个小洞试着把软枣树苗栽了进去,令人意外的是过了几天小树苗居然活了。常言道“能在人下熬人,不在树下熬树”,但顽强的小黑枣树苗却靠着自己从大树下“争取”来的阳光和水分渐渐长成了拇指粗细,父亲慢慢对它重视了起来,一番思考后他先找来了懂得嫁接的朋友对黑枣树进行了柿子树嫁接,后又伐掉了两棵梧桐以便给予它以后充分的生长空间。还记得在听到父亲说“以后软枣树就能结出柿子了”的时候我心里满满的疑惑和期待,软枣树变成柿子树,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真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奇迹”需要酝酿:柿子树先是抽了芽,那小小的青翠的嫩芽一个个好奇地探着头感受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是一次迫不及待的新生,很快嫩芽便长成了半个巴掌大的叶子还开出了黄色的花,花朵虽然不大,但四个微卷的花瓣构成的造型却很是挺阔,柿子花像枚铃铛又像盏小小灯笼,但又不像,因为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出它的别致来。一些花朵随风而落,我不禁怜惜地用手指将它们从地上一个个捏起放进了透明的玻璃瓶里,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当时只是觉得这样很美。修剪枝杈、及时浇水以及在不同的生长期内施肥这些养护的步骤父亲一个也没有拉下过。“看到了吗?那长出了柿子!”几个月后的某一天父亲用手指兴奋地指给我看,“嗯嗯,看到了,它在那藏着呐!”,循着父亲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枚青涩的果实,接着我们又发现了好几个,不知道从何时起它们已经不卑不亢地在枝丫间开始了静静的生长。“等到了秋天,它们就能长成拳头那么大个儿了!”父亲对我说,“会像你的拳头那么大吗?”我问道,“当然了!咱们家柿子树嫁接的可是日本大甜柿!”父亲笑着一脸肯定。遇上夏季的狂风暴雨,有些小青柿子就会被打落在地,看着已经长到乒乓球大小却被摔裂了缝而不得不“早夭”的小柿子,我们也只能是一阵无奈,但很快秋天来了,在我充满期盼的严密“监视”下终于等来了第一枚红了的柿子,我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父亲一起将它摘了下来,遗憾的是柿子的个头并不像父亲的拳头那么大,不过比起软枣是要大很多;“软枣树”真的结出了柿子,这已经足以令当时的我连连称奇了!我又把红红的柿子拿给母亲看,她说“这是咱们家柿子树结出的第一枚成熟的果实,你拿去和姥姥一起吃。”记忆中的那枚柿子特别的甜。二那真是一棵勤劳的柿子树。自从被成功的嫁接之后,柿子树莽足了劲儿开枝散叶,枝干变成了碗口大小,更令人欣喜的是它为我们带来了许多柿子,每当柿子变红周围的鸟儿也会忍不住来一享“馈赠”,那些鸟儿既机灵又贪婪,专挑树顶红了的柿子啄,只是任性地啄一个小洞吃一口,然后再选下一个目标。柿子树渐渐长高,一些柿子我们已经够不到了,为了避免更多的柿子被鸟儿“糟蹋”,父亲为此专门开动脑筋制作了摘柿子“神器”:长竹竿前端用一根粗铁丝窝成了一个大小可以套住柿子的圆形,圆形的铁丝上再穿上一个小网兜,这样摘的时候先套住红了的柿子然后再用力一拉柿子便会稳稳的掉在网兜里面,十分方便。柿子树是美味的源头:每逢柿子丰收,母亲都会分给邻居亲友们一些,其余的会放在窗台上等着它们慢慢变软,变软后的柿子就着碗微微一掰熟透的柿子肉便会像遇了火的蜡一样融化在碗中,糯糯的透着一股温莹之气,这时用松软的馒头蘸着吃滋味更佳。我最喜欢吃的还是母亲做的漤柿子:把还未熟透的硬柿子放在锅里用四五十度的水搁在火炉上浸泡二十四小时后柿子就会脱去涩味,与自然成熟的柿子相比口感会更为甜脆。除此之外,柿子还可以蒸窝头、炸麻糖,晒柿子干、去皮吊起来挂霜做柿饼等等……在父亲的不断修剪下,柿子树的树冠也长成了一把圆圆的大伞状,循着那一道狭长的胡同往里走再拉开我们家的那扇铁皮门,就会有一大片绿色惊喜地跃入眼帘,姐姐对我说“从互联网的电子地图上可以找到咱们家,因为我先看到了遮住半个院子的柿子树!”年复一年,柿子树为我们带来了夏日里的清凉,使我们品尝了香甜的柿子,更享受了与人分享的快乐,不知不觉中,它已经由一棵会开花结果的植株变成了一位和我们一家同呼吸共生长的“亲人”了……三后来姥姥去世,我们一家人离开了那栋住了二十几年的平房,搬进了单元楼里,那栋四合院随后租给了别人,有一次父亲回去拿东西,回来之后他气愤地说:“那个租户把柿子树砍了一部分,说嫌它碍事!柿子树难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听后我的心里先是一惊,紧接着一阵难过,我不忍去想昔日里被我们悉心养护的柿子树被锋利的斧头砍在上面叶落满地的情形,对我们来说,柿子树被砍去的不是一些毫无知觉的树枝,而是它会渗出血液的肢体!“要是以后那个院子被卖掉,我最不舍的还是那棵柿子树,刚被你姐俩捡回来的时候它就像小指一样细弱,那可是下了功夫才长成现在那么大的……”父亲语含怅然,“没关系啊,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把它挖出来再种在别处”我安慰着父亲,“不太可能了,这么些年它的根已经扎的太深,挪不动,就是挪了怕是会死……”我一时间哑口,想起了我和姐姐不经意的将它从路边捡起,想起了随后的“无心插柳柳成荫”,想起了父亲对它的悉心灌溉和养护,想起了深秋树上鲜红的叶子……曾经因为陪伴太久,浑然间忘记过它的存在,但此刻我突然意识到随着时间无情的拉扯,有些时光也只能是属于过去了,而我们却多想和柿子树永远在一起。结婚后,我也有了自己的家,父母和姐姐都在北京,偶尔在手机图片上或现实生活中看到某个地方的柿子树的时候,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家里的那棵树来,想起那个院子,想起那些珍贵而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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