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簌簌地吹着冬日的冷风,就像无奈的天空所发出的叹息。要不是因为马科,我可不会这么辛苦找一家藏在闹市里的咖啡馆。好不容易找到了,要是那个人不在,看我回去怎么收拾马科。马科告诉我那个老男人经常来光顾这里。我抖擞了一下精神,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进去。一走进屋子,暖流瞬间淌进了我的身体里。上午十点的咖啡
街上簌簌地吹着冬日的冷风,就像无奈的天空所发出的叹息。要不是因为马科,我可不会这么辛苦找一家藏在闹市里的咖啡馆。好不容易找到了,要是那个人不在,看我回去怎么收拾马科。马科告诉我那个老男人经常来光顾这里。我抖擞了一下精神,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进去。一走进屋子,暖流瞬间淌进了我的身体里。上午十点的咖啡馆,人不是很多,倒有几分安静。浓香扑鼻的咖啡,伴着一些沉醉的味道,敲击着我的嗅觉和味蕾。我在柜台前看了半天,点了一杯热巧克力,然后四下里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周,很快我就发现了他。我拿出怀里的一张照片,和眼前的这个人对比一下,没错,就是他。身材不高,苍白的脸上擎着一颗突兀的鼻尖,头发稍短,还有些脱发。他一个人坐在咖啡馆最后的角落里,手里翻着一本杂志,跟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白瓷的咖啡杯。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差点把我的巧克力掉在地上,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按捺住内心的怒火,端着杯子朝他走去。 “你好,这里有人吗?”我指着他面前的座位说。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往四周望了望,周围满是空座。“没,没有人。”他看着我说。我坐了下来,冲着他微笑:“谢谢。”他微微点头,不再理会我,继续读那本杂志。我喝着杯中的热巧克力,冷冷地注视着他。他皱起眉头看了我几眼,那眼神和照片上的样子很相似,透着怯懦和游移不定。他哗啦啦来回翻着杂志,那声音似乎显出他的烦躁。过了片刻,他终于不耐烦我这无礼的举动。“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他有点生气地盯着我问。“哦,对不起,”我指了指他手里的杂志,冲着他又是一笑,“那个好看吗?”。他没有回答我,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抓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仍旧自顾自看了起来。我轻哼了一声,然后身子上前凑了一凑,问道:“上面都写了什么啊?”他瞥了我一眼,鼻子呼着粗气,说道:“没什么,这是一本文艺杂志,里面只有一些评论和小说。”“小说?”我故意两眼放光对着他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小说了,里面有什么侦探小说吗?”“没有。”他摇摇头,然后把杂志合上指向我,“你要看吗?”我摆摆手,说:“谢谢,不用了,我也就喜欢看点儿侦探小说。”他听我如此说,鼻子呼哧呼哧张得很大,把杂志重新打开放到翘起的二郎腿上,又来回翻了起来。他喝完了咖啡,把杂志收到怀里站起身,准备要离开。坐在他对面的我,依然是一脸冷漠的表情看着他。他的脸上勉强堆出一点笑意,嘴角撇了撇,对我说道:“再见。”就在他要走之际,我突然站起身说道:“你是叫吴铭吧?”吴铭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先回答我是不是?”我说道。“是又怎么样,你是谁?”他满脸疑惑地上下打量我。“哈哈,你好吴老师,”我笑着向他伸出手,“我叫佟岩,人冬佟,岩石的岩。”“哦……佟岩,你是不是上过我的培训班啊,我好像记起你来了。”吴铭应承道,放松了对我的警惕,握了一下我的手。他的手纤小细腻,就像女人的手,肤白凝脂的手背上看不到这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应有的纹络。难怪会有那么多女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就凭这双手吗?他一定用了不少护手霜。想到这,心里的怒火再难以抑制,我使劲握紧了他的纤细小手,疼得他咧嘴呲牙假装向我赔笑。“是,我最喜欢上您的课了。”我胡诌道,心里却想着,就你,也配让我屈膝上你的课?“哦,那就好,那就好,好好努力,你的成绩还蛮不错的。”他说着,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我知道他这么谎话连篇地应承我,就是想尽快摆脱我走掉。可我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走了呢,不教训他一下,怎么对得起我的兄弟马科。“马科……马科您认识吧?”我说道。“马科?他也是跟你一起上的培训班吗?”吴铭揉着被我捏得发红的小手问道。“哪啊,就他那水平,上了培训班也是白费功夫,”我笑着说,“不过他的女朋友倒是上过您的课,您应该认识。”“他女朋友,谁啊?”“陆冯娜啊。”“啊?”吴铭张大了嘴巴,好像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我恨不得此刻从怀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枪口伸到他的嘴巴里,接着一声枪响,从他的脑袋后面钻出个血窟窿出来。假如我有枪的话。“怎么,您忘记了?”我笑道,伸手在怀里掏出那张照片摆给他看。照片里一男一女胳膊挽着胳膊正从商场里出来,男的就是他,女的就是陆冯娜。“她……她,我不认识她。”吴铭说着转身想走。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没想到这个矮小的培训老师的身子骨竟然这么柔弱,仿佛轻轻一捏,他的骨头就会立刻散架似的。“你干什么?!”吴铭紧张兮兮地说。“真的不认识吗?你再想想。”我喜道。“真的不认识。”吴铭说。“那你紧张什么?”我说。“谁紧张了。”陆冯娜,一个生性喜欢招蜂引蝶的女人。她就是马科的女朋友,确切地说,是他前妻,他们很久以前离了婚,最近马科又死皮赖脸地黏着她要求复婚。我早就劝过马科,让他离这个女人远一点。看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定是个招惹是非的主。可马科就是喜欢她,谜一样的恋着这个女人,虽然和她离过一次,还整天想着复合的事情。突然有一天,陆冯娜对马科说要点钱去报一个培训班,马科想也没想,就把手头不多的钱拿给她。她揣在手里说不够,还差很多。我要是知道马科给我要钱是给那女的报什么培训班勾引老男人,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他的,我还要再给他几个耳刮子,让他清醒清醒。我一见到吴铭的照片,气就不打一处来,我狂怼马科:“就是他吗,你和这样的猥琐老男人争抢女人还有什么意思,还让我找这个男的替你出气,我看你还是把陆冯娜这女人拱手相让得了。”马科一脸委屈,说:“她可是我老婆,你嫂子啊。”我朝地下啐了一口,道:“狗屁嫂子,有这样的嫂子是对我的侮辱。”“是她侮辱我了,又没侮辱你。”马科轻声地说。“你说什么?”我怒道,“你自甘做绿帽子王,可别拉上我。你知不知道这女人在外头兴风作浪勾引了多少人吗,数都数不过来。你是一点也不长记性,我就搞不明白了,她到底哪点好,看把你迷得成什么样子。你自己也照照镜子,仔细看看你自己,就你这条件,找个正经女孩儿过日子很难吗?”被我一通数落后,马科坐在椅子上不再吭声,眼睛吧嗒得开始掉眼泪。他哽咽着说道:“我和她从大学那会就好了,要不是她鬼迷心窍被那个老外给骗了,她也不至于非要和我离婚,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我的身边,又被那个假正经的培训老男人给迷惑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我叹了一口气,拿起照片甩门而去。现在那个假正经的培训老男人就在我的手上拼了命地想挣脱我,我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座位上,他害怕地哆哆嗦嗦嚷道:“你……你……你要干什么?”惊得四周宾客纷纷投过来刺探的目光。这时咖啡馆的服务员和经理赶过来,说道:“两位先生,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要不然,请你们离开这里。”我向经理和其他宾客招手道歉:“抱歉,抱歉,我们在逗着玩呢,打扰你们了,对不起各位。”我转脸向吴铭笑道:“吴老师,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聊吧。”我拽着跌跌撞撞的吴铭走到湖心广场上,广场的喷泉水花四溅潇洒地喷涌出一串串的水晶莲花。因为天冷的缘故,水池边上没几个人。我告诉吴铭,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他带着陆冯娜离开这里,他们两个永远消失在我和马科的视线范围内;第二个选择稍微有些疼痛,要是他不肯带着那女人离开这里,也行,我就卸下他一条腿,让他以后再也不能碰女人。我拧着他的胳膊说道:“怎么样,吴老师,这个选择题很简单吧。”吴铭疼得满脸冒汗珠,嘴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喊道:“好汉,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找陆冯娜了,其实都是她找的我。”“她找的你?哈!哈!我怎么觉得我兄弟特别冤呢,他怎么会和你这个怂包争抢女人。”我苦笑着说道。“你放了我吧,你说,你要什么补偿,我给,我都给。”“你以为你谁啊,整这一出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点补偿就算完了?”我用力拧着他的胳膊,“你拿我们当什么人了。”“哎呦,疼,疼。”吴铭大声嚷道。此刻我们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起先他们还为吴铭愤愤不平,说我一个壮小伙子怎么欺负一个柔弱的男人。待后来他们听清了我们的对话,都只是嘿嘿笑着瞧着我们俩。其实我也没有怎么动手打他,只是简单一个动作,拧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转身。其中一位抱着泰迪的老太太看了半天,明白了我们的事由,颤巍巍走到我跟前,说道:“小伙子啊,我看他比你大不少,你身强体壮的,他也打不过你,你就简单说他几句就好了,没必要动手动脚的,弄坏了他胳膊,你可要吃官司哦。”我朝老太太点头微笑,说道:“老奶奶,您放心吧,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就是问他几句话,只要他答应了,我立刻放他走人,看,我也没有动手打他吧。”说着我把吴铭的胳膊向上抬了抬,吴铭跟着哎呦叫唤疼得不行,周围人哈哈笑了起来。我看到有几个小姑娘拿着手机对着我们,我就把吴铭扭过来身子,冲着拍照的说道:“来,来,把这个人的脸也拍下来,传到网上,让大家都看看,这是一个专门勾搭良家妇女的老流氓,害得我兄弟都病倒住院了。”马科虽然没有像我说的那样病倒住院,但他的确是害了相思病,至于那个陆冯娜是不是良家妇女,想必大家心里都已经很清楚了。吴铭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好多都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像,忙把另一只手遮住脸,低下头想扭身背过众多的目光和手机。我拧着他的胳膊,笑道:“吴先生,哪儿去?”他脸上挂满了苦瓜相,强装镇静冲我笑嘻嘻恳求道:“佟兄弟,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答应你离开这里,我再也不在这里出现了。”“那陆冯娜呢?”我说道。“她?我可没办法把她弄走,我还有家室。”吴铭说道。“原来你也有老婆啊,祸害别人老婆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也有家室啊。”我说着,又使劲拧他的胳膊。“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吴铭只是一个劲地向我求饶。其实我也不打算把他怎么着,现在围观的人那么多,我也不好出手狠狠教训他一下。我说道:“那好吧,绕了你这次,不过你最好躲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就不会这么便宜了。”“是,是,是。”吴铭猛点头应道。看热闹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人群中有个别的喊道:“别轻易饶了这个王八蛋。”我猜想那人的老婆是不是也上过吴铭老师的培训课。我把手一扬,说声“去吧!”吴铭扑通栽到喷泉的水池里,整个身子立时湿透,他在水里踉踉跄跄挣扎着站起身,浑身打着冷战。这落汤鸡的样子跟他的形象还真的很般配,我乐呵呵地看着他抖落着身上的水,围观的人群嗡地狂笑起来。我甩甩手,扬长而去,身后的笑声依旧哈哈不断。马科一脸愁容地呆坐在沙发上,见我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朝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灌装可乐打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我打着嗝说道:“看我够兄弟不,今天我替你可出了气了,那王八蛋让我给弄水池子冬泳去了。”马科看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起身躺到床上背对着我。我轻拍一下他的后背,问道:“怎么了,教训得还不够吗,改天我再去找他。”“别找了,人都走了。”马科脸冲着墙呜呜说道。“谁走了,陆冯娜吗?”陆冯娜听说我在湖心广场把吴铭打进了水池里,气得来找马科,连骂带拉扯地跟马科闹了半天,最后收拾衣服行李说是以后再也别想见到她了。马科跟着她跑出去,死拉硬拽也没有把她劝住。陆冯娜踏上出租车一溜烟消失在了马科的视线里。我劝马科:“兄弟,想开点,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何况是这么一只野花,那歌不是说得好吗,路上的野花不要采,这朵野花已经开始败了。”“你说谁是野花?!你这是来消遣我来着,还是到我这儿来拽词儿来了!”马科气呼呼地起身瞪着我,两眼冒火,似乎要把我烧个透心儿。“呵,你吃什么枪药了,我替你出了气,一句感谢话没有,还冲我吹胡子瞪眼的,干嘛呀,我招谁惹谁了。”我气得把可乐一下子掼到地上,只听“砰”一声响,接着可乐罐子在地下“呲呲”地抗议着,仿佛它在诉说“你们吵架关我什么事了,我又招谁惹谁了。”见我发了火,马科顿时蔫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捡起地下的可乐,无声无息地啜着。我见他这个样子,只能哀叹一声,陪着他坐下。我说道:“马科,你大小也是个男人,别那么蔫了吧唧的,倒像个女人,她陆冯娜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怎么样,我看你连她都不如,起码人家敢爱敢恨,为了一个培训师肯跟你闹,舍你而去,就这个精神头儿你有三分之一也好啊。”“我要杀了那个王八蛋吴铭。”马科忿恨地说道。“得了,你呀,只会嘴上说说,到头来还不是我给你出头,算了吧,吴铭那老小子已经被我折腾得够呛,多半会儿你也找不到他。”我喝着可乐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知道他家在哪,他有老婆孩子,他跑不远。”马科这会儿来了精神,定要报这夺前妻之仇。“呵,你长本事了啊,之前我怎么没瞧出来啊,你要是早点有这个气概,那陆冯娜也不会找其他男人了。”我轻声笑道。马科瞪我一眼,愣了几秒钟,起身气呼呼朝门外走去。此时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外面的风刮得很刺人,我缩着脖子找马科,看不到他的身影。该不会他真的去吴铭家了吧,我心想,“狗急了会跳墙。”这话看来没错,也许马科真的是在乎陆冯娜,可是他找吴铭干嘛,陆冯娜这会儿也不会在吴铭家里啊。该不会,他想……后面的我不敢想了,想想都吓我自己一跳。马科这只兔子看来是真急了,他要咬人了。我担心马科会闹出人命,赶紧搭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可是上了车我就慌了,我可不知道吴铭家在哪里,我只知道他的培训班的地址。我打马科的手机,打了几次也没有打通。我让司机把我带到吴铭的那个培训班。我喊醒了一个看门的老大爷,老大爷睡眼惺忪一脸的不情愿,我再三卖乖他才支支吾吾告诉我了培训班老板的电话。原来这培训班老板另有其人,吴铭只是被他雇来的讲师。我编了个谎话,说自己在上吴老师的课,有些问题搞不明白,想亲自上门向吴老师请教。培训班老板二话没说,很痛快地就把吴铭家的地址告诉了我,最后还鼓励我好好学习,多向亲戚朋友宣传一下他的培训班。我满口答应下来。我是要多宣传宣传的,就你这个培训班,简直就是一个狼窝,我要让全城的有老婆的男人都知道你这培训班养了一匹什么样的老色狼,我心想着。我拿着吴铭家的地址,又急忙打的赶过去。等我赶到吴铭的小区门口,隔老远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都这个点了,几栋楼的住户的窗户都还透着灯亮,有不少人趴着窗户朝楼底下看。我紧跑两步过去,看看是不是马科。在单元楼前面,围了一圈人。在两只绿色的大垃圾桶旁边,一个肥硕的胖子压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胖子嘴里不停地哭天喊地的,手里拿着扫帚噼里啪啦打下面那人的脑袋。听那浑厚的粗嗓门,震天响的嚎叫,那定是一个女人无疑了。那这底下挨揍的人是谁呢?该不会是马科吧。我担心马科吃亏,尤其受这种女人的欺负。我挤过人群,拉住女人还要打下去的手,说道:“大姐,先别打了,打坏了可不好。”“要你管,你是哪根葱。”女人劈头盖脸朝我骂了起来,还喷了我一脸口水。我抹抹脸,自认倒霉,好汉不跟女斗,能让就让着点吧,女人可不好惹,只是苦了我兄弟马科。我站起身躲得远远的,身后围观的人都嘿嘿朝我笑。我想,难怪他们都围在那里看,没一个上前劝架的,原来都晓得这女人的厉害啊。胖女人也不歇着,继续拿扫帚打底下那人。我刚想上前说“你怎么还打啊。”没到我话说出口,突然我的身子被人拦了下来。我转身一看,竟是马科。“马科,被打的不是你啊。”我惊喜地看着他。马科满脸笑嘻嘻地望着我,说道:“我怎么会被她打呢。”“那底下被打的是谁呢?”我问道。“那还能是谁呢,就是那个培训老师呗。”马科说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吴铭啊。”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出乎我的意料,“那压在上面的胖子是谁?”我继续问道。“那当然就是他老婆了,他也有今天,真是活该。”马科咬牙切齿瞪着地下扭打的两口子。“怎么会这样呢?”我说道,心里也没半点高兴,只是觉得事情不应是这样的,应该是马科骑在吴铭的脖子上狠狠地教训他才是。马科凑到我跟前,在我耳边说道:“我本来找吴铭算账的,准备给他来个鱼死网破。可我刚把他的那些丑事抖落出来,他那一百八十斤的老婆立马掀翻桌子跟他拼起了命。吴铭想跑,跑不掉,就被他老婆在后面追着打,从家里一直打到这里。呵呵,这场面,看着多壮观,多解气啊。”那吴铭的老婆越打越来劲,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劝说他们别打了,可那胖女人哪里听得进去,抡圆了大胳膊朝吴铭脸上又是狠狠地锤了几下。吴铭就像白天在湖心广场喷泉被我教训的那样,连哭带叫毫无还手的力气,拼命捂着脸喊着“老婆别打了,老婆别打了,我错了。”这儿的动静越闹越大,已经惹得众邻居难以休息睡觉。最后在一位社区主任和派出所民警的协调劝说下,那胖女人才住了手,她气呼呼地噔噔跑上楼梯,临走撂下一句“吴铭你这个王八蛋今晚就别睡老娘屋里了,你就在外面浪吧。”众人在嘻嘻哈哈声中纷纷散了去。吴铭垂头丧气蹲在地上。夜里太暗看不清他是不是在哭,昏暗的灯光扫在他的脸上,点点泪光反射过来,这个男人还是哭了。他两手不停地在脸上抹来抹去,像是在揉搓脸疼的地方,又像是在抹眼泪。我摸了摸屁股兜,还有几张上厕所没用完的纸巾,我拿出来递给了他。他伸手接过纸巾,看到是我,脸上没半点表情,拿纸巾擦脸顺势低下了头。也许他会觉得我是在看热闹,我在那幸灾乐祸。其实呢,此时我倒是有点同情他了。我虽然还是对他给我兄弟戴绿帽子的行为感到愤恨不平,但是现在我作为一个男人为他感到悲哀。一个男人被自己的老婆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殴打,哭喊抹泪,而且没有任何还手招架之势,其羞辱难堪的程度甚至比马科被戴绿帽子还要严重。这样自受其辱,何必当初。马科想上前抢白吴铭两句,被我一把拦住,我给马科使了个眼色,道:“让他先清醒会儿吧,看这被打的样子,多半是打糊涂了。你先站在一旁不要说话,你的事儿待会再说。”马科只得默然,在一旁站立看着。我俯身凑到吴铭跟前。他头发散乱的像个草窝,左眼青肿,右眼乌黑,额头和脸上净是被挠的血印,鼻子里还在滴血,整个脸被打得像块五花肉,与白天在咖啡馆的翩翩风度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我想笑,但是忍住了。我问道:“怎么样,还能说话吗?”吴铭抬起眯缝眼,点点头道:“唔。”我蹲在地上深叹一口气,说道:“走吧,别在这儿呆着了,先找个门诊瞧瞧吧。”我起身扶起吴铭,他凄凄惨惨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跟着我朝前走。马科见我这举动,跟上来问:“你这是在干嘛?我是来找他算账的。”吴铭缓慢扭头看了一眼马科,他这副惨容已经看不出他是愧疚还是害怕了。我对马科说:“待会再说你的事,你看他这样,不得先治治吗?”马科闻言,也只好跟着我走。经过小区门诊医生的简单处理后,我带着马科吴铭来到一家烧烤店。已经凌晨,店里只有两三星个客人在吃喝,见我领一个满面五花肉的人进来,纷纷朝我们这边望。我们三人坐下,老板拿来菜单。我点着菜。老板拿眼不住地偷睨满身窘迫相的吴铭,抿着嘴唇差点笑出来。我赶紧点好菜递给老板,又点了一瓶白酒。我问吴铭道:“能不能喝酒?”吴铭默默点头。我们三人边吃边喝。吴铭喝一口,嘴巴咧一下,看来是被他的胖老婆着实打得不轻。我和吴铭相对而坐,马科坐在一边闷头喝酒啃着烤串。我举起酒杯,对吴铭说:“今天得罪了,这酒算是我赔礼道歉。”吴铭摆摆手,两个乌青的眼睛似乎要流泪。感动的吗,不至于吧。他喝了一口,我递给他一串烤串。他把烤串放到铁盘里,然后举杯准备站起来,我点点手示意他坐下。他举起酒杯,含混地说道:“我谢谢二位,一切都是我的错,这酒是我赔礼了。”马科毫不理会吴铭,一口喝干自己的酒,不拿正眼瞧他。我说道:“吴老师,那事儿就先不提了。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他老婆也不对,一个巴掌也拍不响。这陆冯娜因为你赌气离开了我这兄弟,现在他着急上火想把她找到,我们来找你也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陆冯娜会在什么地方吗?”马科瞪着眼瞅着吴铭,只等着吴铭说出他前妻的下落。吴铭摇摇头,手摸着已经肿得很高的脸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我和她就见过两三次。”马科听了这话沉下脸想作势起身打吴铭,我赶忙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坐下来。我劝马科说:“你坐下,你就老实地吃你的喝你的,其他的不要管,我来问。”吴铭经过刚才被老婆的极度羞辱,已经对马科的威胁毫无反应。我问道:“吴老师,你再想想,陆冯娜可能会去什么地方呢。”吴铭抚着酒杯杯沿,闭眼想了片刻,道:“也许那个女的知道她在哪。”马科急忙撂下烤串抓住吴铭的胳膊,问道:“谁?”吴铭被他这突然的一抓,吓得差点从座位上栽倒。我赶忙扶住吴铭,把马科搡过去。我坐到吴铭的身边,道:“你且慢慢说,那个女的是谁?”吴铭小心地瞧了一眼马科,看向我说:“那个女的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不过她有几次和陆冯娜一起来过培训班听过我的课。”我看向马科,问他:“你知道那是谁吗?”马科嘴里慢慢嚼着肉,沉思了一下,嘟着嘴说道:“能和她在一起的,我也想不起来是谁,我很少见她带女伴一起出来玩。我只知道她认识一个叫张秀雯的服装店老板,我和陆冯娜去过她的店,感觉她们两个还挺亲密的。”“张秀雯,是不是这女的?”我问吴铭。吴铭说道:“名字我不确定,她长得什么样?”马科想了想,道:“短发,个子很高,大概有佟岩那么高,打扮得很时尚。”我看向吴铭,吴铭点点头,道:“嗯,大概就是她了。”我问吴铭:“那你有这张秀雯的电话吗?”吴铭摇摇头,说:“没有。”马科揶揄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这种女人不是你的拿手菜吗。”吴铭羞愧地低下头,只拿眼盯着酒杯。我微微一笑,说道:“马科,你有她电话吗?”“我也没有。”马科说道。“那你还记得她的那个服装店在哪吗?”我问马科。马科点头道:“记得。”我们又喝了几杯。我看看手表,马上凌晨一点了,我起身说道:“吴老师,你今晚在哪休息?”吴铭抬头看看我和马科,说道:“我到朋友家去。”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吴铭送上车。我扒在汽车后窗上对吴铭说:“咱们的事儿今天就算了解了,你以后别再找陆冯娜了。”吴铭猛点头,没有说话。汽车吐着尾气渐渐消失。我和马科另外拦了一辆车。我们回到马科住处,我对马科说:“先休息会儿吧,等天亮了,我们再去那个服装店问问。”马科悻悻地合衣躺到床上,眨巴着眼似乎在想心事。我躺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呼呼睡去。第二天上午我们乘车来到张秀雯的服装店。这是一家反季打折店,装修很普通,店门外挂着“疯狂甩货最低50元起”字样的手写牌子,店门开着,里面一个短发身材修长的女人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衣服。马科对我说她就是张秀雯。我们进店,张秀雯以为是来了客人,刚想招呼我们,一看到马科,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我心想有门儿。马科也不上前,只站在门口胡乱看着打折的女款各式衣服。我走到张秀雯跟前,说道:“老板你好,我是陆冯娜的朋友,我来找她有点事。”张秀雯看看我,然后嘴巴朝我身后的马科一努,道:“他怎么不过来。”“哈哈,我这兄弟不好意思过来。”我笑道。“陆冯娜不在这里,你们走吧。”她说道。“那你知道她在哪吗?”我问她。“我哪知道她在哪,脚长在她身上,又没长在我身上。”张秀雯边说边整理打包箱里的服装。我被张秀雯这么抢白一句,心里顿时有些生气,我压抑着内心的怒气,笑嘻嘻地说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们大老远赶过来,就是想见见陆冯娜,只跟她说几句话就走,绝不做其他过分的事。”“就你们,做得事还不过分吗?”她说道。我佯佯挠着脑袋,灰溜溜走到门口。我只好把马科拉过来,站到张秀雯跟前。马科憋着脸,不肯说话。我拍了他一下,说:“说话呀。”“张大姐,我,我想见见娜娜。”马科嗫嚅着。张秀雯见马科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白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其实我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可她大晚上的跑我这儿来,我也不好赶她走,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了。可是,我说你这个榆木疙瘩,不管多大的事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她是有点对不住你,可你这样畏畏缩缩的,她怎么安心跟着你呢。你也知道,娜娜这人的性子比较野,那你就好好看着她,看不住她又跑来找人,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呢。”马科低头沉默不语,我在一旁附和道:“大姐您说得是。”张秀雯顿口气,说道:“好吧,看你们这么实诚的样子,我就告诉你她在哪,不过你们能不能和好如初,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连忙说:“是是是,谢谢张姐。”我杵了一下马科,马科也跟着说道:“谢谢张姐。”我们按着张秀雯给的地址,来到莱茵花园小区的一间单元楼房。我敲敲门,半天没有人回应,我对马科说:“你来喊。”马科隔着门喊:“娜娜,我是马科,你把门打开吧。”我耳朵贴着门仔细听里面动静,只听见咣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从里面摔到门上。陆冯娜看来是在房间里。我挥手示意马科继续喊。马科喊道:“娜娜,是我错了,你开开门吧,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了。”里面悠悠地传过来声音:“那你和别人吵架去吧,我们分手了,你别来烦我了。”“我不和你分手,娜娜,我们还要在一起,我们还要复婚,我不能没有你,呜……”马科喊着喊着哭了起来。我见马科这么个窝囊样,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狠劲拍门,骂道:“陆冯娜,快把门打开,再不打开,老子要破门而入了,到时别怪我不给你好脸看。”马科愣愣地看着我。我朝他挤挤眼,继续猛拍房门。我啪啪连拍了几下,马科却拉住我的手,要我不要那么粗鲁,这样陆冯娜更不会开门见他了。就在马科和我争执的当,陆冯娜啪地把门打开了,门板悠悠地晃来晃去,她立刻扭身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们一言不发。我把马科推进去,我站在门口。马科亦步亦趋走到陆冯娜跟前,陆冯娜一个转身背过去就是不理他。马科看看我,显出一脸难色。我微笑着摊开双手,表示我也没办法,只能靠你自己了。我转身关门离开这房子。我在小区门口等着,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马科从单元楼下来。我问道:“怎么样?”马科铁着脸不说话,径直朝大街上走,没走了两步,突然扭头朝着刚才那个单元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子,你想拉倒就拉倒,我们再不相见,你爱跟谁鬼混就跟谁鬼混,我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挺逍遥快活。”我上前拉住他,问:“你这是怎么了,没谈好吗?”马科骂过之后,似乎轻松了不少,叹口气,道:“没办法,只能这样了,这女的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冯娜了。”马科说完,就直直地往前走。我跟上去,问:“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开门让你进去了嘛,她到底怎么说的?”在我一再的催促下,马科无奈地说道:“她怀孕了。”“啊?”我有点吃惊,“是你的吗?”“怎么可能是我的,要是我的,我还这样吗我。”马科苦着脸说道。哦,看来这下马科的帽子真的石锤了。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但是又岔到了吴铭那儿去。难道这陆冯娜和吴铭待了几次就怀上了他的孩子?吴铭都快五十了,还有这能力吗?我有点难以置信,毕竟她和马科在一起已经好几年了,两人到现在也没有要个孩子。“是谁的?”我问。“管他是谁的,反正跟我没关系,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她了,我就当她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马科说道。“会不会是吴铭的?”我自言自语道。“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马科在我前面走着。“原来如此,那你现在怎么办。”我追上马科问。“回家,睡觉。”马科说道。我跟着他没头没脑地就这么一直沿着人行道朝前走,心里总感觉刚才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是一瞬的功夫就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边走边拼命努力想着,一点点往前缕,但还是想不起来。待到等红灯的时候,斑马线两边等待的人群里有那大人牵着小孩子手的。我看着红灯的倒数一二三,猛然想起来是什么事了。“哎,先别回家。”过了斑马线,我喊道。“干嘛,不回家去哪?”“去医院。”“去医院干吗?”“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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