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黑在她19岁那年做了一个决定,将作息时间调整为凌晨五点睡,下午两点起。19岁生日那天,羽黑的大学生活才过半个学期,也就是说,在以后的大学时光,她能上的只是下午和晚上的课。基于此,她利用自己半个学期积累的人缘,让别人帮她喊“到”,或者花钱去请代课。纵使如此,每学期结束
一 羽黑在她19岁那年做了一个决定,将作息时间调整为凌晨五点睡,下午两点起。19岁生日那天,羽黑的大学生活才过半个学期,也就是说,在以后的大学时光,她能上的只是下午和晚上的课。基于此,她利用自己半个学期积累的人缘,让别人帮她喊“到”,或者花钱去请代课。纵使如此,每学期结束,她还是有一两门需要重考。她坚持这样,无论别人怎样劝说,她都不改变。 羽黑是独生女,父亲经商,精明能干,母亲是温柔娴静的家庭主妇。羽黑一米六七点身高,清丽苗条,长发飘飘。有人说她的长相,酷似新垣结衣,却在眉眼处,比“宅男女神”多了一丝凌厉,聪明的长相,毕竟羽黑也是凭自己考上这所名牌大学的。 在19岁以前,羽黑的人生完美到让她自觉变得很谦逊。她自知,这样好的运气,禁不起招摇。 树欲静而风不止。羽黑的男朋友在19岁生日前夕,跟她提出分手。这换在别人身上,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偏偏落在了羽黑身上。这是她第一个男朋友。 羽黑是从小美到大的,是幼儿园时,就有小男孩儿过来“私定终身”的类型。她那时候,只知道躲起来。那个时候,在她眼中,异性小朋友,像是不知名的奇怪小动物。 在旁人都早恋时,她在埋头学习,渐渐地她出落得愈加美丽,成绩也好。终于,在17岁那一年,和她长相同样白白净净,冰清玉洁的男孩并肩走在校园。他们常在第一考场,坐前后排,默契的程度,惹人羡慕。 他们考取了同一所大学,不同院系。羽黑下课后,就跑到他的课室门口站定。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他们都在一起。从图书馆到商场,到咖啡馆。不在一起的时候,羽黑心里想得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便是她理想中的爱情。她想她已经成年,她可以为自己的爱,和每一句甜言蜜语负责。 但他们还是分手了。羽黑被打击的措手不及,她以为她的爱情列车是直达的,像自己的人生一样,生下来就是幸福,没有转折。初恋选择中途下车了,他甚至没说什么理由。只是说,在一起,不合适了。 羽黑也是渐渐发现,这在旁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她甚至过于迟钝了,没有在他飘忽不定的眼神中,躲躲闪闪的回答中,忘记纪念日的慌乱中察觉出任何异样。她就这样被甩进被抛弃者的行列。 她甚至没有悲伤的时间。因为,她发现自己缺乏单独挑选纸巾的能力。17岁之后,她像是上了全托幼儿园一般,忘掉了自己是个成年人。眼下也不再是高中,没有做不完的考卷,没有应付不完的考试。眼前有的,时间铺面向她砸过来,让她不知如何处理。 从分手,到19岁生日前,她一直处于游离到状态。她每日只吃一餐,其余的时间全用来发呆。衣服堆在一旁,图书馆的书也很久没还了。她变得懒得和人讲话,她不知道自己是处于怎样的立场和对方讲话。从前,世界是以自己和男朋友为中心的圆,而现在,弧线展开了。她这个小圆点,难以找到自己应去的位置。 19岁生日那天,她作了这个决定。从下午两点,到太阳落山,至多不过4,5个小时。洗衣,吃饭,和朋友聊天,去超市,这些日常事务都可以在这些时间完成。当天黑下来,当别人休息时,世界也仿佛停止运转,不记得羽黑这个人的存在,她不再需要去履行任何作为“人”的义务。 二 那些时间,她都用来干什么了呢。吃东西,看电影,看书,听外面野猫的嚎叫。她在一年时间里,看完了300本书,从文学,哲学,社会学,甚至是菜谱。她学会了做番茄牛腩的三种方式,虽然是理论上的。 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室友们发现她变丑了。她们都没有当面说,但在背后议论着。她的化妆品很久没有更新过了,还是大一时候带进来那一套。衣服一年也没填过新样式,头发乱糟糟,黑眼圈弥漫开来,铺满了整张脸。 最重要的是,她胖了。她有时会在夜里点外卖。渐渐地,她在室友眼中成了一个透明人,她们的作息时间如此不同,她早已脱离了任何团体。 情况终于在大二的一个中午发生了改变。那天中午12点,室友三人在三食堂吞咽着红烧排骨,她出现了。室友三人面面相觑,羽黑只是在默默扒饭。她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如果忽略掉她比一年前粗糙的皮肤,单从姿态上看,她是比一年前,更,优雅了。 室友们都走了,食堂里仅剩下她的一个人。空空的餐盘排在她的面前,两点的时候,这是她平常起床的时间,她感到一阵睡意袭来。这一瞬间,她看到一张俊俏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身材修长,背着吉他,一个俏皮的小辫子。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当时,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回到寝室,她开始梳发,洗脸,还做了一套郑多燕减肥操。一个月之后,她恢复了以往的纤细和美丽,只是还保持着那样的作息。 她这样的改变,源自一次深夜的网络测试。大概,在凌晨4点左右,她迷迷瞪瞪地点进了一个网络页面。现在那个页面已经找不到了。题目只是常规的心理测试题目,跳到答案页面时出现的一行字,引起了她的好奇:留意在明天下午两点出现在餐厅门口的人。那天,她比往日早睡了半小时,4点半就躺在了床上。11点钟时,她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空空的寝室,感到自己很孤独,胃里也空空,让她迫不及待想去外面,透过窗子,她看到外面阳光和煦,树叶在飘动。三没过多久,她就与俊俏的吉他男孩并肩行走在校园。那一般是在傍晚的时候,在没有烦恼的男孩儿嘶吼着将自己的球踢进球网,在永远减肥失败的女孩儿绕着砖红色塑胶跑道消耗闷气的时候,羽黑在享受“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舒爽。大三那年,吉他男孩忙着四处商演,他与羽黑的见面时间变得很少。有时,一个月见一次,因为商演是在夜里,他的整个下午和傍晚要睡觉。而那,正是她的起床时间。她缺乏改掉这个作息的勇气,她已经习惯自己只是面对3,4个小时的太阳,她很看重其他男孩,可她也知道事情究竟在向什么方向发展着。终于,吉他男孩爱上了为他做一起改变的小粉丝。羽黑不是他的粉丝,是她深夜的一次测试结果。她又一次误解了“命中注定”。羽黑决定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她想要考去北方的一所大学研究生。这让她的生活变得充实,醒来的每一刻都在学习。室友说,她简直是在虚度光阴,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好皮囊。羽黑的书放在自习室里,她占好了位置,在一进门处。近一个月以来,她每天都能在自己参考书上,发现别人的笔记。不是鼓励的话,也不是表白,只是在单纯指导着自己的学习方向,羽黑竟莫名其妙的按照他写得方式做了。考验复习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每一个节点都有路标。他喝着一杯奶茶在羽黑面前出现,他长着一张温和稚气的面庞,羽黑一见他,就像和他认识了很久。羽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时,可我的时间被占满了。他笑着不说话。羽黑经常可以在食堂见到他,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羽黑刚醒后,梳洗完毕。如果不是为了刻意接近自己,他为什么要每天吃下午餐。再见面时,羽黑跟他讲她的作息时间与别人不同。他没说话。羽黑就以为他没听懂,于是跟他讲,自己幼儿园小学时是怎样的,他又没说话。羽黑接着讲自己的少年,自己的家庭,自己的青春期,自己的初恋,自己的第二个男朋友,羽黑最终泪流满面。他摸着她的头,那晚月色很好。他对羽黑说,他的作息和羽黑差不多,他有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梦想。他在晚上学习,白天睡觉。当天,他领着羽黑去了市中心一家百货商店,买了一个红苹果的闹钟,他讲,说不定以后会用得上。羽黑已经三年没有逛过街了,她像是一个乡下人,经受不起五颜六色的灯照在自己的身上。路过一家衣服店时,她看到自己的面貌,一股覆着青春薄膜的健康,她的心门也开始松动,像是刚学游泳的人历经磨难学会了换气。 四她的飞机在早上八点。七点时,她坐在机车候车厅里,一边给母亲打电话,感谢她的毕业旅行经费,一边查看着一张世界地图。 她猛然想起那个苹果闹钟忘记带了。她有些懊丧,或许不重要,因为她今天早上,就是自然睡醒的。事实上,苹果闹钟只响过一次,但没能叫醒她。那是,在临毕业前夕,他说要出国了,希望让她来送他。她问,去哪。他死活不说,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他的飞机班次同样在早上八点,他说,苹果闹钟可以派上用场。她说,她害怕,从小到大 ,只要她一定想做成什么事情,就一定会搞砸。闹钟的存在就是一定要叫醒某人,所以,它没能叫醒羽黑。她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她坐到图书馆自习室里,开始写复习资料,发现今天没有人给她指明复习的方向。她意识到,他离开了。她真正可以在早晨醒来,是在研究生考试的当天了。那天,她也定了闹钟。但,没响。她考完试,才想起,自己是自然醒的,再看闹钟,早已没电。坐在飞机舱室里,她打开那张明信片,上面写着,我在与你有12个小时时差的地方,那里都是与我们一样的人,我相信你会找到我。带着墨镜的她流出泪来,不管远方等待着的是什么,她想,她都不会比此刻更难过了,也不会比此刻更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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