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喝品味,是雅人的事。顺德老汉在这条胡同里开茶馆已有三十多年了。但光顾他的茶馆的却大多数是些俗人。街头的张三,巷尾的李四,路上路下经过了,进去花上二毛钱买一碗茶解解渴;碰着熟人,相互卖弄一下各自掌握的新闻,说说笑话,谈谈女人,放肆地大笑一阵,都散了。在顺德老汉开茶馆三十
喝茶喝品味,是雅人的事。
顺德老汉在这条胡同里开茶馆已有三十多年了。
但光顾他的茶馆的却大多数是些俗人。街头的张三,巷尾的李四,路上路下经过了,进去花上二毛钱买一碗茶解解渴;碰着熟人,相互卖弄一下各自掌握的新闻,说说笑话,谈谈女人,放肆地大笑一阵,都散了。
在顺德老汉开茶馆三十多年后的一天,他的茶馆里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说他不同寻常,是因为他穿着特殊。大热的天,一般人都穿着一件汗衫,或者干脆裸着上身。
而这位客人却穿着一件长袍,外套马褂。虽然未必是个大人物,但起码是知识分子出身,应该算个雅人。
即使是雅人,来顺德老汉的茶馆里,也只能喝到二毛钱一碗的劣茶。
其他没有。
这位客人倒似乎并不计较,有滋有味地喝着;一边喝一边把茶碗端到眼前仔细地瞅着,仿佛要从上面瞅出花来。
及至茶碗见底了,干脆泼掉残渣,拿到手里拈拈分量,或者迎着太阳照照,或者小心翼翼地摸着,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啧啧称奇,如获至宝的样子。
忽然问:“老板,你这碗多少钱?”
顺德老汉做了个笑脸,说:“小店只卖茶,不卖碗。”
“多少钱也不卖?”
“这个——”
顺德老汉心中一凛,脑子里飞快转动,忽然意识到这只看似不起眼的小茶碗可能是自己无意从哪里淘换来的古董。
他虽然没玩过古董,但凭着唯一一点经验认为,凡是古董,必然是值钱的。
到底值多少钱呢?顺德老汉心中没底。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大拇指一竖,赞到:“好眼力,果然是行家!您看——”
“五万块,多一分不要!”
那位客人将茶碗放下,正视着顺德老汉。
“切!”做了三十年生意的顺德老汉毕竟老于世故,牙缝间挤也一个字,走过来,抄起碗转身就走,边走边愤愤地嘀咕着:“开什么玩笑?五万块就想要这宝贝,亏你想的出来……”
当顺德老汉转过身来,那位客人已不在了;追出门外看时,早没了踪影。
顺德老汉不由一阵失望,不过他马上又兴奋起来,因为他凭空得了一件古董,虽然还没出手,但他知道,至少要有五万块钱的收入了。
顺德老汉去了大城市。
拿着他的茶碗,转悠了很多古玩市场。让顺德老汉失望的是,竟无一个识货的人,都说:“什么玩意?”或者说:“开什么玩笑?”或者还说:“哄鬼了你?”或者干脆说:“去去,滚一边去!”
直到转完了所有的古玩市场,也没能把他的茶碗卖出去。
几天后回来,顺德老汉瘦了一圈。
但他不甘心,心想,毕竟还有识货的人!
顺德老汉于是天天站在店门口,等着那位识货的客人——那个大夏天穿长袍马褂的人。
他肯定还会来的。
顺德老汉想,五万就五万吧。
但那位客人终于没有来。
顺德老汉干脆关了店门,走到街上,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从这条巷走到那条巷,从这家茶馆溜到那家茶馆,弓着腰,背着手,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和他擦肩而过的每个人。
然而徒劳。那个大夏天穿长袍马褂的人仿佛从此蒸发了,再也没有踪影。
顺德老汉逢人便问:“你见过一个大夏天穿长袍马褂的人吗?”
答:“没有!”
再问:“你见过一个大夏天穿长袍马褂的人吗?”
答:“神经病!”
或者答:“疯子!”
……
忽然,那个人又出现了,仍穿着长袍马褂。
有知情人士透露:“那是个疯子,倒古董赔了!”
从此人们看到,德老汉也在大夏天穿起了长袍马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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