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国叔比我大十三岁,我读小学时,立国叔恰好二十。也许是我老实,也许是我被立国叔抱大的,总之,我是立国叔最信任的人,名副其实的跟屁虫。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代表了过去,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帮你打通了未来,立国叔用源源不断的甜蜜保障着我快乐的童年。可惜立国叔没有帮我打通未来,因为立国叔的未来我
立国叔比我大十三岁,我读小学时,立国叔恰好二十。也许是我老实,也许是我被立国叔抱大的,总之,我是立国叔最信任的人,名副其实的跟屁虫。
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代表了过去,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帮你打通了未来,立国叔用源源不断的甜蜜保障着我快乐的童年。可惜立国叔没有帮我打通未来,因为立国叔的未来我模仿不了。
立国叔喜欢上了一个高岳姑娘,是我猜的,因为他看见高岳姑娘就脸红,买东西只去高岳姑娘那儿买。高岳姑娘姓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叫兰,我隐隐感觉她也喜欢立国叔,因为她看见立国叔脸就红,头马上耷拉,更因为她偶尔一抬头,热辣辣的目光连我都感觉烫得慌。
立国叔爱去高岳姑娘家买糖,人家杂货店都是一毛钱买八个,高岳姑娘却给立国叔十个,然后叔再退回去两个,高岳姑娘红着脸软软的说就当给你哄小孩了,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然后耐心的看他们三番五次的谦让。当然这一切是在高岳姑娘的爸爸不在的时候,她爸爸很抠,说一毛钱进九个糖块,多给一个就亏本。为了经常去高岳姑娘家买糖,立国叔不得不经常偷鸡蛋卖,有一回被爷爷发现,狠狠踹了他几脚。
叔老实的几天里,没事就舔糖纸,我捡了一張别人刚丢的糖纸,也学叔的样子舔,发现没有什么味道,感情是立国叔想高岳姑娘了,舔舔糖纸,就当是舔高岳姑娘的拿糖的手。终于,叔不知道从那里搞到了两毛钱,又带我去高岳姑娘家买糖,高岳姑娘看见我们来了,有点明显的慌张,她背过身侧脸问,这几天你咋没来,叔撒谎说去亲戚家了,平时叔撒谎时目光躲闪,但今天叔的眼睛却象饿狼,没有一秒离开过高岳姑娘。
有人说诗、青春以及爱情应该在远方,因为他们曾经在爱情触手可及的时候,被重重一击,然后狼狈一生,为了掩盖伤疤,忽悠别人说爱情在远方,越是这样,越证明着他在近处的失败和不可言喻。
终于,爷爷托媒人给叔说亲了,说的是高岳姑娘。媒人拿着爷爷塞给他的两包好烟,逛了一圈高岳集回来说,高岳姑娘的爹不愿意,嫌叔黑。其实大家都知道人家是嫌爷爷家穷,话没有明说罢了。
后来,又有很多人给叔说媒,叔见都不愿意见,爷爷狠狠的捶了他一顿也毛用没有。叔就是天天蹲家里不出去,一句话也不说,闷的狠了,偶尔会在半夜里爬到房顶上大吼,声音瘆人。
奶奶看着心里难受,悄悄塞给我一毛钱,叫我去买立国叔爱吃的糖块,临去时,叔叫住我,叫我对高岳姑娘说,他爱她,他想她想的心慌。我去了高岳姑娘那儿,瞅没人时,我把叔捎的话对高岳姑娘说了,高岳姑娘马上就落泪了,抽抽搭搭的哭了半天,然后捧了一大捧糖装进我的口袋里。等了好久,没有得到任何回话的我喊了一声兰姑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不浪过不足以谈青春,不疯狂不足以谈爱情。有人认为不凄美不是爱情,说这话的人通常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欠揍之徒,如同一个百万富翁羡慕吃糠腌菜的人,真让他去吃,一天也坚持不下去。
叔还是结婚了,不过不是和高岳姑娘,叔是在听说高岳姑娘嫁人后,立即同意了媒人介绍的第一个姑娘,她和高岳姑娘一切都相反,黑、胖,大个子、大嗓门。不过结婚后,叔不和人家同房,黑姑娘天天以泪洗面,叔就是不理,我猜叔是心里还念着高岳姑娘。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叔家瓦房漏雨,叔修房顶时掉了下来摔断了腿,黑姑娘任劳任怨照顾他,叔被感动了,叔的腿好时,黑姑娘也成了立国婶。
真正的婚姻如同合伙搭帮过日子,鱼水互助,相互迁就包容。时间久了,彼此自然心意相通,你还没说话,我已知你所言。彼此相懂,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太多的爱于哀愁支撑不住日日顺着手心流淌的无奈和忧伤,在一个大雨的夜里,让我们挥挥手与过去告别,然后坚强的面对现实,在共同抵御一场场风霜雨雪后,彼此逐渐融为一体,这就是大多数人的人生。
十多年过去了,我跟叔去赶高岳集,偶尔会撞上高岳姑娘,发现俩人总是惊惧的眼神一碰,瞬间分开,谁也不说话,彼此选择疾步的躲开。
曾经相爱过的人,因为深深爱过才是互留的伤疤,不相见,还能慢慢疗伤,若相见谁又能忍受揭开累累伤疤的痛苦!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跟叔去赶高岳集时,偶尔也会碰上高岳姑娘,他俩会打个招呼,一般是叔说,小兰,你家今年收成如何?或者是兰姑说,立国哥,听说今年公粮涨价了……。
谈话内容平淡,声音平稳的的男男女女们,也许有你不知道的痛苦过往,只是岁月把伤痕磨平,恰恰这才是岁月留下的忧伤或者应有的模样。
三十年过去了,叔都五十多了,儿女们都成家了,叔却还每每到工地上干活。本来叔不想这么辛苦,但是两个儿子结婚搞的叔欠了很多债,叔出来时,俩儿媳妇直接指着叔花白的头发说,谁家娶媳妇不花钱,想让我们还没门。立国婶在家替两个儿子看门带孩子,没事了立国叔就往家打电话,听孙子奶声奶气的喊一声爷爷,叔高兴地感觉骨质增生多年的腰马上就不疼了。
有一会正在打饭,我大喊一声,兰姑来了,立国叔下意识的猛一扭头,发现被忽悠的后用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你小子别说,半年没见你兰姑,我还真有点想她了,然后就是爷俩沉默,然后就是呼噜呼噜的喝面条,只是声音比平时响亮许多。
过了不到半个月,听老乡说,兰姑出车货压断了左腿,叔一夜没睡好,天亮时点给我五千元钱,让我寄给兰姑,还叮嘱我不许任何人知道,立国婶如果问起来,就说工地上雨水勤,开工不足。可惜钱很快被邮局退回来了,叔问我兰姑有没有在退款单上留言,我摇摇头。叔大半夜辗转难眠,天亮时才昏昏睡去。
真爱一个人,心口的莫个位置必定始终为她保留,一有她的风吹草动,立即感知,然后内心波澜再起,一直到她平安为止,其间惴惴,若负重物而履薄冰。
转眼十年又过去了,叔两年前就不出去了,多年劳作,身体已大不如前!连塌了的猪圈都没本事一个人搞定,于是请我帮忙。干到半晌午,看我们忙完了,立国婶掏出二十块钱给叔,让叔开电三轮带我和蛋蛋,她的小孙子,一块去赶高岳集喝胡辣汤。
在老李家的胡辣汤棚里,我们发现兰姑也带着孙子过来啦,大家打过招呼,胡乱的就座,轮到兰姑和叔坐时,刚好长条凳子就剩一条,叔犹豫了一下,倒是兰姑,热情的招呼叔一起坐。兰姑喝的很慢,也许她想和叔多坐一会,再忆从前,叔喝的很快,并抢先替大家结帐。大家都喝完啦,散了,可没走没几步,叔扭头,我也扭头,发现叔看的是兰姑远去的方向。
曾经深爱的人总有爱深埋的痕迹,如同某些草儿,只要根子还在,就是砍掉草芽一万遍,只要春风一吹,草儿还是会偷偷的探出头来。其实这一切和现代年轻人看见自己一脸塑料的偶像来了高兴地跳起来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老一代人对生活的体验更深,他们的偶像曾经就是他们身边的一草一木,一马一人,几乎无限度的接近。在接受现实之后,他们也会偶尔回忆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日子,好让疲惫的身心小憩,然后再勇敢的面对现实并和之决斗。
春天来了,正是生长爱情的最佳季节,你们也赶了趟时髦,可是你不够勇敢,她太矜持,这真是最美却又最讨厌的情节。
夏天来了,在泼水节上,你手一抖泼中了别的姑娘,她也嫁给了别的男人,彼此为了掩盖内心慌张去摘苹果,发抖的手却又让鲜嫩的果子一枚枚的掉到地下摔的稀巴烂。
秋天,你被陈年的蒺藜扎的手指流血,缠几圈纱布你轻轻忽悠过了白天,却忘了夜间无人时心里偶尔也会透着凄凉。
冬天就要过去,马上就要过年,年前会有很多人结婚,会有很多人胸前戴上红花,你也在里面,千篇一律的祝福新人白头到老………。
一个人的故事其实如同一座城市,后面的风沙不停的把老去的高楼和道路封杀,虽然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但是认真一看其实是在不停前进,不然我们早就被风沙掩埋,尸骨无存。
打断你沉思的是老妻在喊你回家。屋里炉火燃烧,茶炉吐着热气,小孙子在做甜甜的梦,你接过热水袋的一霎那,立即明白今年冬天并不象别人说的那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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