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一个安宁祥和的小村落,我在那儿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见过许多平凡朴素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留在记忆里的越来越少,而他,那个熟悉的陌生人,我一直记得。他第一次出现,是在一个夏日的傍晚,大人们刚刚干完活回来歇息,小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耍打闹。突然,伴着太阳的余晖,闯入一个陌生人。
我的老家在一个安宁祥和的小村落,我在那儿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见过许多平凡朴素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留在记忆里的越来越少,而他,那个熟悉的陌生人,我一直记得。
他第一次出现,是在一个夏日的傍晚,大人们刚刚干完活回来歇息,小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耍打闹。突然,伴着太阳的余晖,闯入一个陌生人。
只见他径直向前走着,眼不停的向四处张望,嘴里还自言自语着。身材高大却略佝偻。我们都停下望着他,当他走近才发现,他好像不是一个正常人。一身脏乱、破烂的衣衫,遮盖着那瘦骨嶙峋的身躯,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结着黑黄的污垢,头发更是又脏又长,一双鞋已烂的不成样子,快要跟不上他的步伐,随时准备从他的脚上逃离。我们都怔怔的看着他,这时,一个孩子叫了一声:“大家快进屋,疯子来了。”我们闻声都吓得跑进屋。没错,他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大人们听见叫喊都出门来看,只听伯母说了句:“他怎么回来了,好多年都没见过了,还以为他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议论着。这么多人围观他,他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就在院子里站着。过了会儿一个叔叔跟他说话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他并不答话,只是傻笑。然后竟直接走进伯伯的家,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地上,胡言乱语。
没有人驱赶他,大家似乎有好多问题想问他,看他那样也就止住。不知谁说了句他肯定饿了,过了会伯母给他端来热好的中午剩下的饭菜,他看见食物,就如一头狼看见羊羔一样,原本沉静的他,站起来拿过伯母手中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吃完说了几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就走了,我们都出屋外来,目送着他消失在太阳的余晖里。
他走了,我们回到屋里,大人们开始谈论他的过去。原来他本是离我们这十里之外邻村的村民,一个正常朴实的庄稼汉,在谈婚论嫁的年纪,像其他人一样娶了个同村的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在他结婚不久,父母双双离世,亲人就只剩下已经出嫁的姐姐和娶进来的老婆。虽然亲友少,也还和谐幸福。直到有一天,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打破了这简单的生活,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刚结婚一年多的老婆突然跑了,而且是带着刚怀上不久的孩子。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天就变得精神失常,不久便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突然的消失又突然的回来。此时仿佛对他产生了除了可怜之外的一点敬意,这是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在失去之后伤心至此。也为他难过,他现在回来又该何去何从。他还不知道,他唯一的亲姐姐也在几年前出意外去世了。
不出所料,没有人去管他,他就在原来的,快垮掉的老房子里住着,没事出去转转,别人施舍点就吃点,有人路过他家甚至看见他就在锅里煮着捉回来的青蛙。对他来说最开心得事,可能就是附近有人家里办喜事或者丧事,因为这样他可以去连着吃好几天饱饭。
有天回家奶奶给我讲了一件关于他的事。虽然他这样贫困,但却有抽烟的习惯。而我奶奶家开着一个小卖部,一天他来买烟,奶奶问他有钱吗?他说有,奶奶叫他拿出来看看,他却让奶奶先拿烟。奶奶拗不过他,就递给他一包烟,他一拿过去就赶紧撕开,抽出几根,然后递给奶奶“钱”。奶奶打开一看,真是哭笑不得,他递来的是一张纸,上面还有几个小人,可能是在哪儿捡的书本上撕下来的。给完“钱”他就走了。奶奶说也只能看着他走远,不然还能拿他怎么办呢?我看着奶奶那无奈的表情,竟觉得这很有趣,安慰奶奶到:“还好他还知道拿钱来买,没有直接抢。”奶奶听完说:“那我可抢不过他。”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他运气也不总是那么好,也有去蹭吃蹭喝遭到嫌弃,甚至因为闹一点事而挨打的情况。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默默承受。他就这样生活着。
不管遇到什么事,每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微笑,自说自话。我不知道他脑海里有怎样的一个人的世界,但我想,应该没有曾经那样的痛苦了吧!
现在,我也好久没再见过他,上次回老家,突然向村里老人问起他。老人告诉我,不久前政府出资将他送去过精神病医院为他治疗,可病这么久了,也于事无补了。最终还是回来了,给他盖了两件新房,买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每个月给他送去一些粮食。听到这儿,真为他感到高兴,至少有一个安全的安生之所了。也不禁感叹:“剩下的这许多年,他就要这样孤独终老了。”老人却告诉我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
她老婆最后其实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儿子,可他却消失了,后来就另嫁了人,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走掉呢?”我激动的问到,老人慢悠悠的说:“谁知道呢?也许农村女人老实,没文化,那时又那么贫穷,被人骗了也不一定。”
我又想起他那永远挂在脏脏的脸上的微信。也在心里祈祷,会不会有一天,他的儿子知道他的存在,把他接去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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