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韩仙鹤在班级的最后一排蛰伏了三年。仙鹤左边是个用来装垃圾的大红桶,大红桶上挂着由一个硬纸壳裁成的“名牌”,上书三个黑字,垃圾桶。奈何垃圾桶的“名牌”总是掉落,常有人找不到垃圾桶就将垃圾乱扔,仙鹤为了帮助垃圾找到家,索性将“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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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仙鹤在班级的最后一排蛰伏了三年。仙鹤左边是个用来装垃圾的大红桶,大红桶上挂着由一个硬纸壳裁成的“名牌”,上书三个黑字,垃圾桶。
奈何垃圾桶的“名牌”总是掉落,常有人找不到垃圾桶就将垃圾乱扔,仙鹤为了帮助垃圾找到家,索性将“名牌”挂在了自己的凳子上,并画一个粗糙的箭头,指向垃圾桶。
仙鹤又嫌“名牌”太长,颇碍事,便剪下去一截。自此,仙鹤的凳子上总是挂着两个字,“垃圾”,“垃圾”旁边还有一只滑稽的箭头,指向仙鹤。
韩仙鹤右边是一个蓝色的饮水机,抬水桶、换水、洗饮水机、清理水槽,自然由他负责,理由是他离得近。仙鹤想反驳:明明班花赵小晴理我更近,为什么她不由我负责呢?
三年,仙鹤与饮水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毕业时,仙鹤只拍了两张照,一张是毕业照,一张是和饮水机的合影。
2
从大红鹰第一中学肄业后,仙鹤来到中国最北方的省会读书。哈尔滨的冬季长如领导讲话,冷如前女友的眼神。
韩仙鹤初来哈尔滨时耐不住严寒,拼命的增添衣物,连袜子都要穿两双。一年后就穿的极其随意,倒不是抗寒属性提升了,而是明白,不管穿什么,都是冷。
韩仙鹤的经常思考的问题也从“我是谁?我从哪里?我到哪去?”变成了“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后来三个问题变成了两个问题,“早上吃啥?”不考虑了,他赖床成瘾,不吃早饭。
韩仙鹤在哈尔滨读书一年后,突然异常怀念乡下老家的那头可爱小驴。
小驴被关在黑漆漆的磨坊里,蒙眼套枷,驴不停蹄地拉磨,反反复复,忙忙碌碌,可小驴甚至不知道磨的是小麦还是黄豆。
小驴看不见路,原地兜圈。韩仙鹤看不见路,他直接不走了。热爱追梦的仙鹤,终日与床为伴。
小驴不拉磨要被鞭子抽,仙鹤不起床则要被出通报。
雄赳赳气昂昂的学生会敲击房门,例行检查。
“四号床,你怎么不起床?”精神矍铄的学生会成员问。
“为什么要起床?”韩仙鹤连头也不抬。
“不起床要出通报!”学生会成员像是抓住贼的警员,自恃正义,得意洋洋。
“那你倒是出啊,磨磨唧唧。”
“你懂不懂得尊重人?我牺牲自己的时间检查寝室,我希望咱们可以互相尊重……”学生会成员口沫横飞。
“希望你综测多多加分,查完帮我把门带上。”
哐当一声响,韩仙鹤感觉自己被关进了大牢。
他又想起乡下老家的狗,家犬和野狗。家犬不是野狗的对手,可家犬却能仗着主人给的锁链和饭碗对野狗大发神威,狺狺狂吠,浑身上下散发着自命不凡的属于胜利者的光辉。
他又想起乡下老家的小朋友,小朋友们聚在一处能把房盖掀开,智慧的老太太便教会这群小朋友如何过家家,各自扮演一个成熟的角色,小朋友自以为已通晓成年人的规则,兴致勃勃地玩着幼稚的游戏,安静听话,老太太欢喜极了。
3
韩仙鹤在半夜里突然听到一声高叫,下铺文武全口中含糊不清,不知在说什么,口气很是急躁。
韩仙鹤本以为发生了地震,文武全呼唤室友起床逃命,霍然跳起,却又躺了下去。
“死就死吧,二十岁死二十岁埋,二十岁死何必要等到八十岁埋。”仙鹤心中慨叹。
仙鹤平躺半天,并没有地震,原来是文武全在说梦话,细听了半天,尽是关于游戏的话。
文武全实属奇人,多年与游戏为伴,源源不断的钱冲往游戏世界,像是准备用一个水龙头将柴达木盆地灌成大海。
仙鹤起初很是不解,后来很是羡慕,因为文武全用钱买到了快乐,这是世界上最公平最简单的买卖。
4
寒气透骨的清晨,寝室的人被拉去做莫名其妙的活动的观众,此类活动,连热爱逃课的同学也躲不开,他们逃得过专业课,却逃不过做观众的命运。
韩仙鹤没有去,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也不咬。他独自去了学校附近的荒岛。
荒岛北风凛冽,草木凋零,肃杀舒爽。
一条未眠的斑斓的小蛇顺着裤管往韩仙鹤身上爬,觊觎他的温暖。
韩仙鹤起初瞥见小蛇周身一寒,倒吸冷气,旋即便不怕了,能要人命的东西多着呢,蛇有什么可怕?
仙鹤像挑米线一样抓起了略僵硬的小蛇,捏住尖尖的尾巴,舞成彩色的圈。
倏地甩出,掷向野地。
“啊,你怎么朝我甩蛇啊!”一个女生居然从荒草丛中爬出。
韩仙鹤的心像是被击溃的军队,焦虑不止,慌张四散。
“对不起,对不起,咦?我好像认识你,你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那女生的脸上飞起两道红霞,急忙道:“呸!好不要脸!你哪里见过我?第一次见我就朝我丢蛇,你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
“对不起,对不起……”韩仙鹤变成了复读机。
“不行,你要请我吃饭!”女生嗔怪,梨涡浅笑,漏出两排尖细雪白的牙齿,像是个未成年人。
6
那个女孩名叫贝贝,神出鬼没,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
三个月后。
“贝同学,我有个东西要和谈一下。”
“什么?”
“恋爱。”韩仙鹤呲牙笑着。
“对不起,不行。”贝贝神色凝重。
韩仙鹤只觉得煮熟的鸭子飞了,死掉的人突然活了。
“为,为什……”韩仙鹤想问为什么,吞吞吐吐半天,还是没说出口,他知道,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添几个理由并不会使他好受。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贝贝发问。
“不问。”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贝贝的眼中噙着泪。
“贝贝啊!”
“不对,我的全名是小贝壳。”贝贝黯然神伤。
“小贝壳?好奇怪,哪里有人姓小的?”仙鹤笑了,恍然惊醒,“我高中的饮水机和你一个名,小贝壳牌饮水机,我照顾了它三年,哈哈哈哈。”
贝贝当即哽咽道:“仙鹤,我不能和你谈恋爱,因为,因为我就是饮水机变的。”
“什么?”
“对不起,我要走了,我不能继续在人间逗留了,我只能变成人三个月。”贝贝已然泣不成声,“仙鹤,你愿意跟我走吗?”
风声瑟瑟,寂静无言。
韩仙鹤凄然笑道:“走。”
7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文武全的闹钟响了。
“起床了,仙鹤,第一节有课,上课去了。”
韩仙鹤醒了,眼角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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