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汤面，他们年纪大了，一吃热饭，清鼻涕就流下了，人家响亮地一吸，接着吃。我和女王老师对视，腹腔内汹涌澎湃。但是，忍着。先生嘛，知书达礼，得尊重人家。一天三毛，你还要群众把你咋伺候呢？另一种人家就是个别家里有在外工作的人家，卫生干净日子好，就是舍不得，驴粪蛋外面光，饭菜寡淡，脸色难看。

　　当然，这都是不是事，麻烦事是到二轮交接的时候，经常“断顿”。去了，铁将军把门，嘴今个得用皮筋扎起来。咋办？去村书记家。书记婆娘一见我们，嘴撅得能拴头驴。理解人家的怨气，乡上干部，隔三差五来，吃饭炒菜喝酒，闲人的饭把她累破烦了。书记喊着赶紧做饭，一般情况下，热几个馍，剁一盘青辣子，凑合着解决。书记是个链子嘴，我站在老于房门口说话，他见了，编顺口溜张嘴就来，“赵老师没眉眼，脚踏着门槛，身上披的门帘。”饭后书记手背着出门，把不管饭的人连骂帯损，问题就解决了。

　　吃派饭久了，学生表现，校内校外，了如指掌。连村子里的情况，也慢慢知晓，张家婆娘和另一家男人有一腿，李家的苹果卖得银钱谷堆一样，某家老太太有“黄的白的”，都钻进了耳朵。但是，我们只管头闷着吃饭，充耳不闻，这是底线。那时苹果金贵，一斤秦冠两块左右，任主人如何尽让，坚决不吃人家的果子。走在村巷里，房前屋后青核桃大红枣，五月黄杏六月李，绝不看一眼。任何时候，不敬嘴，让乡亲们看低了你。

　　那时候，日子清贫单一，但我们教书认真，学生也听话。给老师跑腿提开水，下课了师生一起踢足球。家长们也渐渐亲近老师，曙爸爸自告奋勇，免费把我壅弯的自行车梁矫正了；腊她妈没事的时候教女王织毛衣，我俩学会了织美国大平；西头毛蛋他爷死了，请了于老师执毛笔，姚老师点钞，给主家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