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诡谲的古堡中,尼古拉侯爵正双手合十平躺在纹饰繁复的黑金棺椁中,棺椁外壳上血红色的绸缎裹紧,四边镂刻着家族纹章,里边铺满天鹅绒...
阴森诡谲的古堡中,尼古拉侯爵正双手合十平躺在纹饰繁复的黑金棺椁中,棺椁外壳上血红色的绸缎裹紧,四边镂刻着家族纹章,里边铺满天鹅绒丝绸。他昼伏夜出,每每托庇于无边夜色,化身吸血魔头肆虐乡里,从无辜人命上汲取必须的养分以苟延性命于无边黑暗间。一俟鸡鸣初唱,便仓皇逃回四方华笼中,闭目陷入睡乡,直待第二日的轮回往复,沉湎于邪恶的诅咒中永不超生。
尼古拉眼皮微颤,他预感到了日夜交替的脉动,旋即醒来。于暗夜涌动着的黑色因子间逐渐清醒。今天的他格外饥饿,嗜血欲因之暴涨,焦灼中他感到腥甜的血液于舌尖炸开蔓延的滋味儿。他无比甜蜜地想起镇上的酿酒师夫妇,他们亲切、肥胖,特别是没有一点儿抵抗的意识,事实上他已经与他们混得挺熟了,今天正是他受邀去他们家用晚餐的日子。倏忽间他推开棺盖,缓缓坐起身,天黑了。他化身蝙蝠穿梭天穹直抵罪恶的原点。
三声敲击后,尼古拉侯爵彬彬有礼的走进满溢酒香的木屋中,一身得体的燕尾服和枣红色带褶褡裢衬得他身姿挺拔、丰神如玉,仿若天使下凡。唇畔绽开的春风般的笑容完美的遮盖他险恶的用心。这位好朋友边放帽子,边转头对酿酒师夫妇说:“我应你们的邀请来用晚餐了。” 太太一脸惊愕,说:“晚餐?距现在还有七个小时呐!”她拉开靠背椅子让侯爵坐下,“虽说早了些,但你可以先在这儿坐坐,我们正想来场牌九呐!” 红鼻头的酿酒师满脸笑意,凑上前来说:“就是,在白天能遇上侯爵可是很少见的啊。”手上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叠厚厚的扑克牌,“来来来!好好享受这乐趣吧!”
“七小时?”尼古拉侯爵极度惊愕下总算回了神,他望望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你确定?” 酿酒师边洗牌边说:“今天是罕见的日全食啊!按电视上说的还有五分钟就要天亮了。” 尼古拉侯爵面色霎时发青,他起身拿过礼帽就直奔桦木门走去,口中机关枪似的对空气胡扫乱射,“我想起我还有要事得赶回去,额,城堡没关灯,现在的电费可真是贵......” 酿酒师太太高高大大的身躯密不透风的堵住整个门框,她张开手臂拦住侯爵,热情的声音震得屋瓦都颤抖了,“别走!侯爵,好不容易来一趟一起待到晚上不更好?”说着按住尼古拉的肩头挽留他。
“不不,实在是太忙了,今天下午这一片的贵族有联谊会,我负责提供酒菜,实在是......”尼古拉像头小牛似的挣扎着,却不幸被酿酒师太太一把抱住往屋内拽去,“忙忙忙!你总是这么忙?!”她嘴里念念叨叨着。 尼古拉眼看黑暗愈发稀薄,猛一发力将太太推到在一推待洗的脏衣服里,低头正要伸手拉开门栓。身后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看,天亮了。”酿酒师捏着纸牌说。
尼古拉转身走向屋里,喘着粗气地说:“嗯,我决定不走了,你们快把全部窗帘拉下来!” “窗帘?”酿酒师一脸的困惑。 “好吧,没有,我明白了,地窖在哪儿?快带我去!”尼古拉说。 “哦!地窖!我早就说该挖个地窖,但恺就是不肯动!”酿酒师太太大大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可谁让他是我丈夫呢?我还是爱他!哈哈!” “那么壁橱呢?在哪儿?”尼古拉问。 “不就在你刚才想开的那道门后吗?”酿酒师太太大笑着说。 尼古拉侯爵三步并作两步地挤进斗室,把门啪地一关。瓮声瓮气地说: “现在我就在这里待着,直到晚餐再来叫我!”酿酒师夫妇两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道:“侯爵你可太幽默了!居然还有这样孩子气吗?!”尼古拉平板的声音破门而出,“嗯嗯,这里很好,我非常喜欢这儿!”顿了顿又说,“上次我还和市长夫人开玩笑说要是给我个壁橱我能在里边待个一整天,这不机会就从天而降了。呵呵呵!” 酿酒师火气也渐渐冒上来了,他说:“侯爵你可别任性了,快出来吧!里面有什么好的!我们可还等着你入局啊!”尼古拉说:“不必,这里待着就很好,你们玩吧!”
这时市长夫妇翩然而至,他们途径此地,特意来看望老友。得知尼古拉侯爵也在这不由兴致大起,也劝道:“侯爵,你可是个成熟的人啊,怎么还能做这么个事儿呢?快出来,我们一起聊聊天吧!”尼古拉隔门对答如流,“这里很好,用不着出去了!再说你们在外边谈天我能听得见,又要说的我不会憋着呐!”
气氛凝结后复又解冻。市长说:“今天的日食可真特别,城里现在可炸开了。”酿酒师发了张黑桃九,说:“是挺有意思的!”壁橱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接道:“可不是吗?!可怕极了!真吓人!” 谈话又持续了一阵子。市长终于无法再忍受了,他站起身一把拉开了门。阳光箭矢似的激射而入,一阵凄厉的尖叫划破天际,地面只余一推血色的粉末随风飘荡,酿酒师太太弯腰看了看,说:“那么,侯爵今天不来吃晚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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