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25卷,汉纪十七汉宣帝地节三年(甲寅,公元前67年)【原文】冬,十月,诏曰:“乃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惧焉。有能箴...
《资治通鉴》第25卷,汉纪十七
汉宣帝地节三年(甲寅,公元前67年)
【原文】
冬,十月,诏曰:“乃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惧焉。有能箴朕过失,及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以匡朕之不逮,毋讳有司!朕既不德,不能附远,是以边境屯戍未息。今复饬兵重屯,久劳百姓,非所以绥天下也。其罢车骑将军、右将军屯兵!”
【译文】
冬季,十月,汉宣帝颁布诏书说:“先前在九月壬申(十九日)发生的地震,使朕非常恐惧。如有能指出朕的过失,以及各郡、国举荐的‘贤良方正’和‘直言极谏’之士,要匡正朕的失误,对有关高级官员的错误也不必回避!由于朕的品德不足,不能使远方的蛮族归附,因而边境的屯戍事务一直不能结束。如今又调兵增加边塞屯戍力量,使百姓长期劳苦不止,不利于天下的安定。解散车骑将军张安世、右将军霍禹所属的两支屯戍部队!”
【解析】
对于汉宣帝主流说法是个明君,否则也搞不出来“宣帝中兴”来。
当然,历史上只要是个明君,必然也都精通权谋之术。
上面这段材料,汉宣帝就小小地露了两手,非常经典。
咱们一招一招来分析。
1.立人设、刷声望与矛盾转移
材料发生的时间正好是当年发生地震之后。
在古代,尤其是董仲舒搞什么天人合一,出现异常天象就是上天警示帝王。
放在汉武帝朝,出现这种情况错的不是汉武帝,而是下面的大臣有问题,于是少不了要抓三公九卿出来自杀谢天。
但是放在汉昭帝、汉宣帝时期就没有汉武帝霸气,只能老实接受这种“罪在朕躬”的说法。
9月发生地震,之前又发生了长安地区大冰雹,妥妥的天有异象。
所以,汉宣帝主动出来说自己有错,希望大家提出来。
先不说是否有人真的提,但是汉宣帝这个态度就是非常不错,是个好皇帝。
你看,后世李世民登基之后爆发蝗灾,搞得那出吃蝗虫的行为艺术,立马为了刷了不少声望。
不过事情还没完,汉宣帝自己站到台前当靶子,他当真愿意?
以匡朕之不逮,毋讳有司!
关键在这后面4个字。
一开始我自己理解是“不要顾及有关部门”,但是觉得这个前后矛盾,后来看了解释才发现,这4个字太他娘的妙了!
“对有关高级官员的错误也不必回避!”
这下就变成了了什么。
汉宣帝说:“大家来批评我的错误,哦,对了,那些高级官员也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错误。”
这就是把朝堂所有高级官员也一把来下水共同来承受批评。
这么做有这么几个好处。
其一,如果只有汉宣帝一个人,火力会朝着汉宣帝,但是拉高级官员全下水了,汉宣帝会受到的火力了就小了。
这其中有个必然逻辑,如果要批评,对着汉宣帝会顾及,但是如果对着那些高级官员比如三公九卿,那还怕什么?干就完事!
所以,汉宣帝这么一讲,大概率火力会集中在这些高级官员中。
其二,顺着其一往下走,古代人的思维,皇帝的都是好的,错就错在有奸臣蒙蔽皇帝。
现在汉宣帝玩这一手,问题出现在高级官员那里。
那么汉宣帝很自然而然的把这个人丢出去。
最后,什么天有异象,那就不是汉宣帝的问题了,矛盾转移到了自身之外,完美洗白脱身。
其三,高级官员还包括了谁?霍氏一族!这个颇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2.扯大旗与收兵权
之前提到霍氏一族。
不过上面的都是铺垫,接下来才是关键。
汉宣帝话锋一转,突然对着军事动手。
先说自己德行不足,不能让边缘地区归附,导致边境战不歇。
然后又说如今屯兵太多,损伤百姓,并不是安定天下的办法。
最后引出最后撤销张安世、霍禹的两只屯兵,说白了就是削一部分兵权。
其实细细想来,上面三句话一点内在联系都没有。
关键是最后,汉宣帝想通过如此说法,找个理由来削兵权,这才是真正想要的。
至于为什么张安世、霍禹一把收,这里就是汉宣帝做得最漂亮的地方。
当时张安世算一把手,霍禹算是二把手(三把手也有可能)。
如果只针对霍禹收兵权,就等于汉宣帝对霍家动手,极有可能激起变乱。
但是,连带着张安世一把收了,就是大家都收,并不是针对霍家。
霍家对此的警惕性会大大削弱,有点迷惑性的味道。
霍家想跳脚都不行,毕竟人家连张安世也被收了部分兵权,张安世都没说话,你们咋呼什么?
但是实际上呢?
张安世的哥哥张贺对汉宣帝有养育之恩,更帮还是平民时的汉宣帝找对象,有这个恩在,汉宣帝对于张家虽然有一定忌惮,但是绝对比霍家低。
而张安世这个人能够从汉武帝一朝到汉宣帝稳居高位,其谨慎不下于霍光。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用来平衡制衡霍家,汉宣帝收他部分兵权是为了对付霍家,而就算张安世退下来了,有他哥哥张贺的人情在,他们一家也会很滋润,足够了!
所以,他需要配合汉宣帝演好这一出戏。
于是,霍家是最大的输家,失去了部分兵权。
而汉宣帝是最大的赢家,削弱了张安世、霍家的部分兵权。
而张安世也是赢家,赢了汉宣帝对他的简在帝心。
【启发】
要说启发,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汉宣帝这个拉群臣来被批评。
其实我看过一个材料,就是如果你做错事了,要你背黑锅怎么办?
材料就说把更多的人拉下水,这样把事情搞大,说不定就不处理了,也有可能就算要处理打在你身上的板子也少了。
汉宣帝这么做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个人建议这一招要慎用,因为太招人恨了。
第二个就是找借口和平衡
说找借口,其实之前很多文章都提过,你想干的事,必须要找一些冠冕堂皇、高大上的理由来包装。
说平衡,其实就是具体操作。
比如,你要得罪人,如果逮着一个人搞会弄得这个人跳脚,那如果你找个人来做双簧呢。
即,你同时搞这两个人A和B,但A是你和他提前说好了,是演戏,唱红脸。
A和B都挨了批,A却不发话,甚至A受到的比B更重,另外那个你真正想搞的B他就不好发作了。
如果B发作呢?
A得要上去做安抚工作、给开导。
“你看,哥受到的伤害比你更大,我都不说什么,你说啥呢?忍忍吧。”
这总不是郭德纲说的站着不说话不腰疼吧。
当然,对于A私下要给一定的利益做补偿,毕竟你不能白让人家演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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