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周书·无逸

【孔传】周公作《无逸》。

[释文]周公作品《无逸》。

【原文】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

[释文]周公说：“愿天地保佑啊！君子日常起居，决不能贪图安逸。只有知道了耕耘庄稼的辛苦，才会懂得什么是安逸，也就明白了平民生活样子。即便在平民生活中，有的人不知道父母种田的辛苦，他们不会理解耕地收割的艰辛，他们活着就像常言说的‘好逸恶劳’，而且他们有的竟然嘲笑父母说，‘你们过去的人，没有见识，不懂享乐。’”

【原文】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阴，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高宗之享国五十年有九年。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従。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释文]周公说：“天地明鉴啊！我曾听说，当年商朝的中宗（太戊），庄严威猛，敬天畏命，治国安民一直谨小慎微，从来不敢有半点懈怠，所以中宗在位，长达75年。商朝的高宗（武丁），曾经生活在民间，熟知平民百姓生活辛苦，当他继位称帝时，曾经三年沉默寡语。高宗并非不会说话，而是言出必行。他精心治国安民，天下清平安康。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在当时都没有抱怨衔恨，所以高宗在位59年。商朝的祖甲，因为不愿意替代哥哥称帝，躲避民间生活多年。当他成为帝王后，因为熟悉民间生活艰辛，所以时刻体恤平民安康，并且怜惜鳏寡孤独，祖甲在位33年。自此之后的帝王，生活始终安逸。但凡生活始终安逸，一定不会知道耕地种田的艰难，也不会了解平民生活的辛苦，他们的心思都用在吃喝玩乐之中。所以，从此以后的帝王，在位没有长久的，多的十年或七八年，少的五六年或三四年。”

【原文】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

[释文]周公说：“天地明鉴啊！“我们前辈周太王、王季，敬畏天地，修养自身。文王谦逊节俭，用心于民生安康和农田稼穑。他们仁慈柔情，关怀平民生活，兼顾鳏寡孤独。有时从早上忙到中午，没有吃饭时间，全部心思都用在民生问题上。文王在田猎游玩上都十分节制，对于附属邦国更不会横征暴敛。文王中年继任，在位50年。”

【原文】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

[释文]周公说：“愿天地保佑我们吧！你们自今以后的有周帝王，不要纵情于观赏、安逸、游玩和田猎，只有心系天下民生的安康，才属于政治的清明中正。不要自我安慰说，‘只在今天享乐一次吧。’这种借口在民间都会遭到训斥，更违背了天道情理。现实中恣情泛滥的例证，莫过于昏庸的殷王纣，竟然把酗酒当作美德品行！”

【原文】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

[释文]周公说：“愿天地明鉴啊！我曾听说过，‘古时候的人们，相互告诫，相互惠顾，相互教诲，所以那时候的人们没有欺诈张狂的乱象。’那些听不进去中正话语的人，一旦遇到别人训斥告诫，随之却要改变先前帝王治国办法，无论大的还是小的方面都完全颠倒了黑白。然而，民心一旦变了，他们就会衔恨抱怨，随后便是诅咒并让上帝显灵。”

【原文】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释文]周公说：“商朝的中宗、高宗和祖甲以及我们周文王，他们四人都是顺天睿智者。或许有人对他们说，‘平民百姓都怨恨你、辱骂你。’他们反而十分惶恐，进而更加谨慎自我敬天、畏神、修身的德行。如果平民百姓犯了错，他们却说，‘都是我个人的错’而且在这种时候，他们绝不会仇视暴怒的。但是，那些听不进去中正话语的人，一旦遇到虚妄张狂的人或事，如果有人传话说，‘有人怨恨你、辱骂你。’他不仅会相信，而且这时候往往不顾忌帝王身份，更没有宽容心胸，反而乱罚无罪、滥杀无辜。所以，对待同样一种怨恨，怎样才是正确的处理办法，完全在于自身的行为选择。”

【原文】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释文]周公说：“愿天地保佑我们吧！凡有周族后继帝王们，都务必要将这里的告诫，引以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