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南

　　前几天去看了《小妇人》。

　　电影讲述了一个家庭4个女儿的成长故事，最为主要的女主角二女儿乔，是一个不信任婚姻的人。她拒绝婚姻，认为婚姻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不是爱。她渴望女性的更多可能，渴望女性展现自己的多面性，而不是仅仅受困于爱，受制于家庭。

　　从小在各方面的细节都展示出，她渴望像当时的一名男性一样，有自己的事业，写自己的故事。她渴望自由，渴望通过自己努力工作来证明自己，比如在母亲需要钱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头发剪了卖钱。也比如，在她青梅竹马的富有的邻居男孩劳里向她求婚的时候，坚定地说了不，说自己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结婚。无法用劳里希望的方式爱他。

　　但是，她并不是一直那么坚定的。这也正是电影可爱的地方之一。

　　在剪了头发卖钱之后，她躲在角落里哭了，姐妹问她怎么了，她哽咽地说：“my hair”。在拒绝了劳里的求婚之后，因为感觉孤独，感觉需要被爱，她也反悔过，写了信藏在信箱里，只不过在劳里发现之前，她先发现了劳里和妹妹订婚，偷偷拿回了这封信，最终都没有和劳里在一起。

　　这些脆弱的动摇时刻打动了我。

　　结婚当然不是时时刻刻都是糟糕的路。就像乔的妹妹，她和乔一样，认为婚姻不过是一种交易罢了，但是她并没有拒绝婚姻，而是选了与豪门往来，决心要过婚后富有的日子。尽管最终妹妹还是显得有些感情用事，拒绝了豪门求婚而选择了劳里，但劳里，在经济上倒也不差。未来他们也会生活得很开心。

　　而姐姐呢，虽然过着相对清贫的生活，却也算得上是被爱包围，嫁给了真心爱她的人。在无助的时刻能得到情感的支持。

　　这也是电影我很喜欢的另一种处理方式，电影没有尝试去贬低爱情和婚姻，爱情在这部电影里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美好温暖的。它没有通过塑造因为婚姻而饱受苦难的女性形象，塑造十恶不赦的糟糕伴侣，来让乔的拒绝婚姻显得“有理有据”，没有人是恶人，每个人几乎都是善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选择着自己的生活，过着看起来都很美好的日子。

　　面对这样美好的对象，面对一条看起来更轻松的路，拒绝它是很难的事情。乔当然会动摇，孤单、疲惫等等的感觉都会让人动摇，让人想，要不算了，就和大家走一样的路就好。但主动选择也好，命运使然也好，这部电影在最后，依然通过编辑和乔的对话来表示，乔选择婚姻的结局，是向编辑部的屈服，而乔本人依然不信任婚姻，这本书的原作者路易莎也是终身未婚。

　　她们都没有屈服，用终身不婚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并且表达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当一个人拒绝婚姻的时候，并不是针对某个人的拒绝，而是针对一种权力结构，一种社会方式的拒绝。她有很好的结婚对象，她不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同时，电影隐含了许多的细节，提醒了观众，是的，她们看起来生活的很好，但是她们也许还会有更好的生活，又或者她们牺牲了部分甚至全部的自我来进入婚姻。

　　比如乔的姐姐，她曾经是那么向往华丽的服装，在舞会上，她和劳里说，让她做一会梦吧。但如今却受困于2个孩子，受困于家庭的贫穷，只能退了自己喜欢的布料。乔的母亲，虽然和父亲理想高度一致，一起为了自由而努力，但她的姑妈也曾在不经意吐槽过，没有结婚的话，母亲会有更多的理想。

　　看完电影出来，我和朋友聊天，开玩笑说到：“其实她可以选择和劳里结婚，然后再好好写她的作品呢，劳里可以养着她，她看起来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写作，至少劳里和他爷爷看起来，都不像是会违背她意愿，让她放弃写作的人。”

　　朋友说：“在那个年代，其实很多男的艺术家，作家背后，也都有富婆养着，可是女人，就好像难，结婚像一种退让，退让一旦开始可能没完没了。”

　　在那个年代里，她好像确实不能选择一条路，是可以同时拥有爱情，也拥有自我的。也许因为女性不被鼓励拥有家庭之外的生活，在她的年代，女性甚至都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职业，就算到了今天，女性拥有更多的工作选择，相对能够在婚姻之外，拥有自己的职业，也依然难逃因为婚姻，无论是已经结婚，还是存在结婚的可能这件事，而被期待用更多精力照顾家庭，被限制升职加薪的命运。

　　我们当然可以假设她会拥有不被打扰的婚姻，假设她即便结婚，也一样可以出产优秀的文学作品，一样可以从事教育等等一切工作，但同时，选择了婚姻本身就像是一种屈服，让她很难再坚定地相信自己曾经相信的一切。所以是的，她需要用这种坚决，去表达自己的态度。哪怕代价是承受孤独。

　　但当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乔，像路易莎那样，通过坚定地拒绝婚姻来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但这部电影让我们看到了，婚姻这种制度下，女性的困境，我们可以转而去思考，如何循序渐进去寻求更多的，解放女性的可能；如何去鼓励女性参与到社会中，去找到自我，而不是从未探索人生，就认为自己的理想是婚姻是家庭；我们如何建立更多形态的关系，让人可以既不孤独，也不被婚姻所困。

　　我喜欢电影里，乔和劳里初次相遇的场面，他们躲在舞会之外跳舞，没有人看到他们，快乐从屏幕里溢出来，在那一刻，他们脱离了这个社会，脱离这个社会的一切规则，陪伴彼此却不需要证明相互之间的关系。

　　那一刻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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