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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播先火的《乘风破浪的姐姐》播出后更火了，其热度的基础来源于近几年所形成的以中年女艺人为研究对象的“姐学”。而在节目的逻辑和呈现内容里，也处处体现了“姐姐”与选秀这一节目形式的矛盾。

　　作者 | 张炜铖

　　编辑 | 王亦璇

　　在没有微博热搜的情况下，《乘风破浪的姐姐》前两期于今天中午12点悄悄地在芒果TV上线了。但这丝毫没有妨碍它收获极高的热度和大量的讨论。从网络上流传出参赛名单开始，《乘风破浪的姐姐》就备受关注，目前来看，这一档被戏称为“兴风作浪的姑奶奶”的节目并没有太让观众们失望。

　　《乘风破浪的姐姐》们的热播，其实是近几年来对于“姐姐”们的关注的积累所形成的爆发。在节目组官宣每一位选手时所用的“我姐”一词背后，是有着相当丰富的文化内涵和代表特征的“姐学”。

　　01 | 女演员的品格

　　“姐姐”们最初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是从微博网友SUM不二的一则脑洞开始。她脑补了一部电视剧《淑女的品格》，由俞飞鸿、陈数、曾黎、袁泉主演。四位女演员都是70后，人物设定分别是设计师、老师、公司总裁和主任医师，其共同点在于美丽、有钱、自由和不婚主义。这则微博获得了3万转发和5.2万个赞。陈数和曾黎亲自转发了这条微博，之后有传言这个影视项目已经立项。由此还诞生了超话“淑女的品格”，直至今天还有网友每天在超话里打卡，“这部电视剧开拍没有？”

　　《淑女的品格》

　　这则微博引发的共鸣背后是中年女演员处境艰难的事实。40岁左右的男演员有大把角色可以演，可以和小花们谈恋爱、饰演每部剧中必不可少的某个行业的成功人士、或者成为男性群戏中的一份子。但是同样岁数的女演员，除了少数还可以扮嫩担当不符合实际年龄的女主角，很多人都只能选择演男主角的妈。

　　与内地电视剧相比，其它国家和地区的电视剧成功塑造了太多各有魅力的中年女性角色。在日本，40岁左右的女演员是可以独挑大梁的时候，天海佑希、米仓凉子、松隆子都在自己的40代迎来了代表作。

　　而与之相对的，内地电视剧女性角色多半在幼齿天真的小女孩和苦大仇深的奉献者之间摇摆，依附着男性角色们存在。即使是被视作可能是塑造女性群像最成功的电视剧《甄嬛传》，也摆脱不了其后宫争宠背景的底色。观众们，尤其是女性观众们，渴望看到如《淑女的品格》那样的女角色设定：独立、自强、事业有成、恋爱只是生活中的调剂。

　　这样的特质后来被概括为“姐”。就像“姐姐来了”这一标语中所暗示的，“姐”是强大的、保护别人的、可以温柔可以飒爽的一种形象。在推出“姐”这一类型的女艺人上，湖南卫视的配音秀综艺节目《声临其境》也功不可没。

　　在《声临其境》第一季的《迷人女声》一期里，韩雪引爆了可能是节目开播以来第一个热点。她有实力、此前没有受到太多关注、通过声音的魅力误打误撞重新站在台前。韩雪成为了节目的常驻嘉宾，第二季节目组专门推出了一期叫《淑女的腔调》，邀请的“声音大咖”定位和《淑女的品格》中的角色很像，万茜、刘敏涛、秦海璐和李沁获得了出演的机会。

　　对于女艺人的审美也发生了转向，“姐”变成一种极具有吸引力的标签。85花的这一批女演员们开始走这样的路线，粉丝们也更乐意她们展露出成熟的美。对于姐姐系女艺人的发掘成为一种潜在的获取流量的方式，《十三邀》邀请了俞飞鸿参与对谈，张雨绮的剪八爪鱼视频也成为了很多人第一次认识她的机会。

　　02 | “花学”与《偶像来了》

　　如果要回顾以姐姐们为主角的真人秀，同样是湖南卫视制作的《花儿与少年》和《偶像来了》可以代表其两种方向，在观众们看来，就是“真撕逼”和“假和平”。

　　《花儿与少年2》至今是豆瓣鹅组的顶流节目，时不时就会被拉出来逐帧逐帧地复盘。这档节目的核心毫无疑问并不是“少年”井柏然和杨洋，而是“花儿”们毛阿敏、许晴、宁静和郑爽，以及她们在镜头前展露出来的龃龉。观众们乐于分析其间的暗流涌动，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档真人秀会把撕逼摆在台面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变化的，谁性格好谁性格恶劣，这些都变成了一门学问，简称“花学”。

　　而另一档汇集了十位“女神”的真人秀《偶像来了》，以及其第二季第三季《我们来了》，显然已经被淡忘。尽管它邀请了林青霞、杨钰莹等大牌艺人，微博、豆瓣等社交媒体对它的讨论很少，止于对昔日女神的怀念和一些看似可爱的互动。有人评论，没有人想看到女明星之间的互相吹捧和作秀。

　　值得注意的是，宁静既出演了《花儿与少年2》，也出演了《偶像来了》，但是其展现的形象迥然不同，在前一档节目里，她脾气火爆、敢怒敢言，但在《偶像来了》中，很少有人能体会到这一性格特点，更多的只知道她外向、直爽。在《乘风破浪的姐姐》嘉宾名单流出之时，名单上的宁静就是最让人期待的一位。大家都记得她在“花学”里的重要地位，并期待她能在创造一门新的学问。

　　宁静

　　这和名单流出前网友们的反应大相径庭。其实在《乘风破浪的姐姐》刚刚立项之时，就有消息在微博上传出。但是这一节目策划并不被看好，为什么要看已经成熟的女艺人唱唱跳跳？大家都觉得这或许是类似于跨界歌王或舞王一类的节目。

　　名单流出，看到30位有名有姓的姐姐们，重要的是看到宁静和张雨绮等已经有固定“姐姐”形象的艺人，对于节目的讨论才逐渐火热起来。对于大部分的观众来说，“女人”与“撕逼”之间的联系根深蒂固，这相当于搭好了戏台子，等着你方唱罢我方休了。

　　03 | 姐圈101？

　　《乘风破浪的姐姐》的看点，除了撕逼，最重要的就是女团选秀和姐姐这一形象之间的天然张力。近期热播的《青春有你2》和《创造营2020》其实为这档节目提供了背景知识的铺垫，它们告诉观众典型的女团选秀是怎样的，有评级、排名、竞争，有统一的制服和团队合作中的不同担当。而姐姐们的形象在之前一直是独立且各有特色的，是挑选别人而不是被别人挑选，你很难想象宁静或者张雨绮会穿着制服跳类似于《喊出我的名字》之类的主题曲。

　　选秀的那一套范式搭上姐姐们就有天生的幽默效果。刘敏涛的《红色高跟鞋》现场舞台爆红，这一视频被称作“千万直拍”。在姐姐们中选门面、用姐姐们的实绩控评、把秀粉们的那一套的对象换成姐姐们，体验是相当新颖的。“姐圈”这一词也被频繁提及，“圈”意味着新的社群的产生。在第一期节目中，也出现了“寻找姐圈顶流”这样的表述。

　　两者正在融合，姐姐们好像也在努力让自己被观众喜爱，成为被“PICK”的对象。有选手赛前展示自己做的笔记，上面写着什么是人设，什么是金瓜金花，什么是ACE。争C选歌等环节，也与101赛制颇有想象之处。很多人觉得这很不值当，为什么已经有代表作的处在头部的女演员女歌手，还要回到女偶像这一演艺圈底层身份呢？

　　但是节目似乎也在刻意制造选秀模式与姐姐这一特点之间的矛盾。节目请来了杜华作为女团标准的代言人。即使是在相对正统的101选秀中，杜华所经营的乐华公司培养的选手也代表着最正统的那一类选手。无论是乐华之前和星船推出的女团宇宙少女，还是独立打造的去年出道的女团everglow，都是经典是韩式工业女团。杜华在节目中的表现也刻意凸显了这一打造标准，成员要整齐划一、基本功好、漂亮、又不能太突出。

　　乐华娱乐总经理 杜华

　　矛盾还体现在细节中，并且被进一步解读扩大。微博上最热的节目片段是姐姐们怼节目组，说一些比较出格的实话。《乘风破浪的姐姐》在选手表演的画面上打上了“全开麦LIVE”，这让人不仅联想其被广为诟病的偶像选秀中的不开麦和修音——尽管节目组可能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但是大家都急于把它和传统选秀作比较。秀粉们开始不满，既然节目观众和姐姐们的粉丝处处看不起偶像工业，为什么还要用偶像本人来拉踩呢？

　　冲突在节目播出的当晚爆发。丁当直接发微博质疑杜华给出的分数。这条微博有7.6万转发，没有人见过选秀中的选手敢公开和老师做对。但这也意味着观众的注意力彻底跑偏，大家关心的还是撕逼，节目所宣扬的展露新的自我，或者说最基本的唱跳能力的呈现，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闪光点罢了。

　　值得警惕的事情是，当偶像标准在节目中变得单一，意味着整齐完美时，被塑造为对立面的“姐姐”其形象也变得非常单薄。“姐姐”好像就意味着张扬敢撕，slay全场，不被节目组所操纵。当女演员、女歌手等丰富的职业角色和个人特点被浓缩成“姐姐”两个字的时候，很难说这是一件幸事或者悲哀，这既意味着中年女艺人们有了迅速推介自己的标签以及稳定的受众，也代表着一种新的刻板印象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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