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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花门里的疯子

　　疯言疯语：

　　婚姻现形记！

　　文：木木爱电影

　　01

　　刚生完老二那阵儿，我在一家私人公司当会计。

　　熟人介绍的，之前的单位因为我合同到期加上怀二胎削减我的待遇，经过权衡，我自己选择了辞职。

　　新公司很小，算上老板才十三个人，和我一块做财务的有三个，其中一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叫叶欣。

　　叶欣不是本地人，在这儿上大学后不愿回老家，自己应聘到这家公司，预备在这儿立业成家。

　　叶欣二十出头，和社会接触的时间还不长，对人对事都比较单纯，她把我这个全公司唯二的同性当成姐姐，什么事都喜欢和我说。

　　我虽然已婚已育，年龄却大不了她几岁，看她就像看妹妹，遇到事情，也愿意和她多说两句，尤其感情、家庭、婚姻方面，我希望这个好姑娘不要走弯路，这些上我们聊得比较多。

　　我们的话题多以她“我有个同学”开头，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那个同学就是她自己。

　　02

　　叶欣大学时谈的男朋友因为毕业回老家分手，工作一年多后，父母安排，有人给她介绍了新朋友。

　　据她说，男孩的父母和她的父母，是拐了几个弯的“朋友”，双方无论从家庭背景，还是经济条件，算是门当户对，男孩本人嘛，她接触了，感觉还可以，主要性格好，她父母觉得男孩最大的优点是孝顺，极力促成此事。

　　叶欣问我：“姐，你说男孩孝顺好不好？我妈说孝顺父母的男生对老婆孩子肯定也好，但你不是说过姐夫也孝顺，有时反倒让你恨得牙痒痒么？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

　　我没法告诉她怎么选，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要看你注重哪一方面，还要看你的手段。

　　想到她对我的信任，想到我当时择偶的标准，和现在的生活，我觉得应该给她多提点几句，当个参考也好。

　　毕竟，这是我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血泪经验，总得让它发挥些作用。

　　03

　　当年我和丈夫谈恋爱，也是看重他性格好，对父母孝顺。

　　和叶欣的父母一样，我觉得一个男人对父母孝顺，说明他家教好，家庭氛围好，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父母同意我的意见，说了和叶欣父母一模一样的话：孝顺父母的男人对老婆孩子肯定也好。

　　婚前的生活风平浪静，新婚生活甜甜蜜蜜，直到孩子出生，我都觉得自己的选择非常正确。我忽略了，所谓平静和甜蜜的生活，大部分原因是当时负担少压力小事情简单，双方父母都有收入，而且年龄尚轻，身体康健，还没有孩子，家里全是挣钱的。

　　我怀孕时，四个老人前后脚退休，虽然支出增加，但有他们偶尔主动补贴，不至于紧张。

　　孩子出生后，老人们轮流帮我们带，公婆一力主张生二胎，父母也支持，老二的出生，加上老人的身体不如以往，像陈旧的机器各个环节都显出疲态，时不时生病、住院，婆婆和我妈先后手术，家里的经济渐不如以前宽裕。

　　有人说，家庭问题绝大多数都是经济问题导致的。以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花些钱，即使有波折，最终都会妥善解决，但钱紧了，基础不牢了，说话办事不硬气了，矛盾慢慢凸显了。

　　那时候，我第一次见识了所谓孝顺孩子的“厉害”。

　　令我印象深刻的有三件事，第一件是我妈住院。

　　妈妈的病来得突然，前一天晚上还一切正常，第二天早上就叫不应，突发脑溢血，整晚鼾声如雷的爸爸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间发病的。

　　错过黄金救治时间，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花钱如流水。

　　有两个选择，保守治疗和手术。我和父亲首选手术，我们的想法是手术虽然有风险，但如果成功，效果好，见效快，妈妈还不到六十，成功了后面有几十年好日子，我不想给我给她给我们家留遗憾。

　　而且医生说了，按我妈的情况，手术发生风险的概率不大。

　　丈夫却劝我保守治疗，他拿出非一般的耐心，打印了各种资料，订成厚厚的册子，一次一次，给我和爸爸逐条分析。

　　他说，医生虽然那么说，也就是那么一说，人的身体情况千差万别，万一手术台上有突发情况，一旦暴发就是致命的，妈妈下不了手术台怎么办？你不后悔吗？

　　保守治疗不一样，虽然时程长，但安全、治本，而且医生不是也说，即使效果不明显，但就目前情况看，四五年活头起码是有的。

　　爸爸犹豫了，责任太大，他也怕。他见同意手术说服不了女婿，同意保守治疗说服不了我，索性站起来说：“你俩决定吧，手术和保守治疗我都同意。你俩定。”然后走到外面闷头抽烟。

　　我心烦意乱，还有种隐隐压不住的愤怒，我哗啦啦来回翻看资料，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他这么忙，医院、单位两头跑，家都很少回，这些资料是什么时间查的？这么一厚沓，之全，之细，看出处，不止从网上down的，还有向人咨询的，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更重要的，我了解他，他从来不是个能把一件事想得这么周全的人，他没这种耐心！

　　这件事背后，我看到了公婆的影子。

　　04

　　忘了是在哪儿我看过几句话，说：中国的姑娘，包括她们的父母，找老公时容易给自己挖坑：要找个孝顺的小伙子。所谓的“孝顺”，就是听父母的。

　　她们那时想不到，以后生活中有冲突时，老公也会听父母的。

　　那时，你求仁得仁，不要埋怨。

　　我现在就处于这种境地。

　　妈妈的病最终决定手术，手术很成功，但自我陪着爸爸在通知书上签字，丈夫的脸色就再没好看过，我们冷战了相当长时间，我和公婆的关系，也差点进入冰点。

　　丈夫可能觉得他都那么说了，我却一点面子不给，甚至没打算花时间说服他，他费了那么多口舌，我们第二天一早就告诉医生同意手术，根本是直接啪啪打他脸！

　　他肯定也和公婆说了事情经过，而公婆，尤其是婆婆，肯定有很大怨气，因为妈妈的手术费我从我家的积蓄中出了一半，没和丈夫商量，婆婆觉得这是夫妻共同财产，理所应当征得她儿子同意，她暗中插手，是维护儿子，维护我们小家的利益。

　　她没有私心，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丈夫自然觉得公婆没错，非但没错，相反，全心全意为我们，不像我父母，不疼孩子，明明还有积蓄，我掏钱却不拦着。他想不到，爸爸拦了，拦不住，而且他们剩的积蓄也不多，还要顾及妈妈的后期治疗。

　　而我呢，我对这件事情非常不耐烦，我是那种想法，家再小是我们的，我俩拿主意！夫妻财产我花了但以后会补回来，我会让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吗？

　　我觉得，如果婆婆不插手，依丈夫的性子，最终是会同意我所有决定和做法的，即使闹情绪也不会冷战这么久，就是因为公婆插手了，他的面子加上他父母的面子，他们的尊严，他们的虚荣心，他才决定给我点颜色看看。

　　冷战持续的时间不短，还是妈妈病情稳定后，亲自出面，两方调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和丈夫两头蛮牛拉回来。

　　但终究是感情上伤了一回元气。

　　05

　　有一就有二有三，婆婆觉得第一次她失了面子，后面变得特别敏感，对这种事，及类似事件。我们之后又出现过两次程度不等、大小不一的矛盾。

　　原因除了因为我们的小家，就是因为双方的大家，让我越来越失望的是，几乎每一次，丈夫都选择和婆婆同一阵线，而且做得一次比一次明显，表态效率越来越高。

　　母子俩好像和我杠上了。

　　这就是所谓“孝顺男人”给我的深切体会。

　　叶欣听完，呆呆得半天不做声，我知道这个结论对她来说有些早，与以往别人灌输给她的理念截然不同，一时半会她消化不了。

　　姑娘刚进入恋情，不能吓坏她，过犹不及，于是我笑笑安慰她：“姐这只是特例，大部分孝顺男人都是好的，对父母好对妻子孩子也好！你是个有福气的娃，姐给你说这些只是借鉴，别担心。”

　　直到我离开办公室，姑娘还若有所思。

　　叶欣在这家公司呆得时间不长，半年多后，她告诉我双方父母把他们的婚事定了，她要回老家去，男孩在那边工作，双方家人也在那边，想来想去回老家好照应。

　　她回家后，我们还时不时联系联系，我知道她第二年和那个男孩结了婚，我还给了礼金，后来她忙我也忙，七事八事的，慢慢就联系少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的QQ和电话再没闪动过。

　　06

　　去年的某一天，下午三点多，我正在单位上班，电脑右下角的QQ一闪一闪，鼠标一点，一个久未联系的名字映入眼帘。

　　我兴奋又带着些惊讶，对话框里有一段话，不长，写的是：姐，我现在知道你当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你那时说得其实我没完全懂，我以为是你的性格和生活现实致使你对“孝顺”的人有偏见，现在我知道了，你说的都是事实。

　　我马上回复：叶欣，怎么突然想起来联系我了呀？你现在在哪儿？怎么样？

　　直到下班关机，没等到她只言片语。

　　我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有些沉重，那时我们完全不联系已有约五年时间，是什么，让一个女孩突然想到我五年前说的话，并且有感而发呢？

　　我知道她结婚了，也生了两个孩子，早期听别人说日子过得还可以，怎么突然今天给我发来这么一段话呢？

　　我不由自主地猜测她可能遇到的情况，所处的境地，没一个是好的。

　　我更加担心。

　　原来的号码是空号，QQ联系也没有消息，我向曾经的同事辗转打听，一无所获，她就像一朵浪花，在海面上一闪即逝。如果不是对话框里的那段话还在，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向其打听的曾经同事传回一个消息，说她不在了。

　　同事发来一个链接，打开是个网络新闻。

　　我想起来，这条新闻别人说过，因为没有主人公的全名，我只是瞄了一眼，根本没想到是她。

　　07

　　结婚前，她开玩笑地和父母提起过关于我说的“孝顺小伙有利有弊”的话题，被父母几句话怼回去：

　　”两口子过日子有矛盾是难免的，各人心疼各人的娃，双方父母参与点意见也没啥，你同事不是还在和她老公过吗？不是和好了吗？那就说明她还是认可她老公的，否则，她早和她老公离婚了！“

　　她妈妈还说：“小吴（那个男孩）再孝顺他妈他爸，他和他妈他爸再同一阵线，你背后也有你爸跟我呢，你怕啥！”

　　已婚女人的生活大同小异，区别只在经济基础的厚薄。经济基础的厚薄决定着出现问题时解决速度得快慢，夫妻关系恢复得早晚。

　　经济基础越厚实，大部分问题都用钱解决了，伤及不到根本，夫妻争吵、迫使男人必须站队的情况就出现得越晚、越少。

　　但问题，迟早会出现。

　　和我们一样，叶欣和丈夫的问题也是在生了老二后开始明朗化的。

　　十八线城市，经济收入本就不高，事业发展前景有限，人情世故倒比大城市更复杂，牵牵绊绊的，天上掉下一块云，砸着十个人里，起码两个有拐着弯的关系，在这里，人们对家庭的依赖更甚。

　　她婆婆比我婆婆更护短，大事小情，男人都把父母的意见摆在她的意见之前，软硬兼施，双向施压，父母的支持可以一次两次三四次，不可能次次，家人们没有觉察，生完老二，过完产假，她就有些抑郁了。

　　他们不懂什么叫产后抑郁症，以为是女人闹情绪，继续沿用老办法，“别家的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熬一熬，娃大了就好了，”“你媳妇太娇气了，你可不能惯着她，趁现在把调子定好！”

　　单位领导最早发现苗头，领导是个善心人，知道在这小城一旦传出去可不得了，得被人说成神经病，领导“委婉“地劝她休病假回家调理。

　　家却不能让她平静。

　　和婆婆家离得不远，本来公婆白天过来帮她带两个孩子，婆婆见她不上班了，以为她拿乔，心里有气，干脆不过来帮忙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孩子、家务、糟糕的情绪，紧紧包裹着她。

　　父母偶尔过来，她想诉诉苦，没人耐心听，父母身体也渐渐不好，也有一堆烦心事，她帮不上忙，更不好不知分寸地添乱。

　　丈夫是根本指望不上。每天下班先回公婆那边吃饭，睡觉时才过来，跟住旅馆一样，美其名日：减轻她的负担。

　　无人开解，无处倾诉，无法宣泄，她一日比一日沉默，她终于理解了我五年前说的话。

　　“中国的姑娘，包括她们的父母，找老公时容易给自己挖坑：要找个孝顺的小伙子。所谓的“孝顺”，就是听父母的。

　　她们那时想不到，以后生活中有冲突时，老公也会听父母的。

　　那时，你只得祈祷，他妈的决定都和你一样。”

　　婆婆的决定怎么可能和她的一样呢？！

　　她能力平平，相貌平平，自问无法事事让公婆高兴，亦无法让丈夫神魂颠倒、百依百顺，这一切，全是她的错——不听大姐言，吃亏在眼前。

　　现实像一个张大嘴的怪兽，她感觉，一不小心，随时被吞噬。

　　那天下午，孩子们都睡着了，丈夫发了条信息说，下班后回婆婆家吃饭，晚上也不回来，她看着丈夫的QQ，情绪又一次陷入低谷。

　　良久，她点开我的头像，极力控制手不抖，敲下几行话，然后，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让她们过四十分钟来接孩子，帮忙带几天，她亲亲孩子们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打开窗户，从十五楼纵身一跃……

　　08

　　这是我从别人的传言和网络信息中拼凑出的大致经过，之后一个多月，我的心情都无法平静。

　　我经常在工作、做家务、陪孩子玩耍、购物，等等，时，突然脑子里就蹦出她。

　　时隔五年，她的样子在我眼前依然那样清晰。

　　我想象着，当年她微微羞涩地，对我说起那个男孩。

　　经常想着想着，眼睛就不由的湿了。

　　我所认识的人里，她是不起眼的一个；我几十年的人生里，她短暂得如流星划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有友谊，不很深；说陌生，又明明曾熟识。

　　假如我们失去音信后再无联系，我想别人不说我可能一辈子不会主动想起这个人。

　　但是，她用几句话，和纵身一跃，在我和她的短暂相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不是上帝，我不负责审判。我不是舆论，我不负责评论。

　　我觉得我只是一面镜子，镜子的一边是我，一边是她，在我们身边、背后，镜子内外，还站着无数无数的我们。

　　唉！

　　惟余一声叹息。

　　（本文完）

　　THE END

　　嗨，我是三花门里的疯子。

　　很多时候，我们会遇到这种，知道孝顺父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和妻子站在一起的男人，可是，站在妻子这一边，不应该是丈夫最基本的责任吗？

　　好了，喜欢三花门故事的，

　　别忘了常来哦~

　　难得吆喝，点个“在看”再走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