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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公司一年后，第一次参加公司组织的集体旅游。

　　去的是泰国的一个小海岛，尽管人事说了，可以带家属，但由于公司未婚的年轻人居多，没有家属可带，我也就没带老公和孩子，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年轻人在一起的感觉好极了，没有工作的压力，大家一个个都很放松，玩的很嗨。

　　夜晚，坐在海边，有人提议大家一起玩游戏。游戏的内容类似于N年前风靡大学校园的真心话大冒险，只不过形式稍微有些改变——输了的人，要向大家指定的人大声说出“我爱你”，还要煞有介事地讲几句爱的理由。说白了，这就是一种男女间暧昧游戏的变种，在职场上经久不衰，尤其在酒精的作用下，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情绪高涨。

　　玩了没几回，李涛输了。游戏的“裁判”开始选人让李涛表白，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裁判指定的人会是我。

　　我的第六感显灵了，裁判果然指着我，笑眯眯地说，“来吧，李涛，和我们的小萝莉表白，快。”

　　大家开始起哄，我的脸迅速红了。李涛却似乎毫不在意大家的哄笑和目光，他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的眼睛，语气真诚地说，“罗莉，我爱你。我爱你温柔中透着的倔强，爱你复杂外表下的单纯，你就是我最爱的那个人。”

　　大家的起哄声更大了，有人还吹起了口哨。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忘了我们是在玩游戏。李涛的表白太深情了，仿佛一道电流，直击了我的心脏。

　　李涛站起身，做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成功。我随之回到了现实，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自然地微笑起来。

　　因为晚餐的时候大家都喝了酒，游戏没玩几轮，就有人提议散了，大家早点休息，毕竟明天的行程排的很满。同事们三三两两地沿着海滩，向不远处的酒店走去。我一边走着，一边晃着头。我不会喝酒，晚餐的两杯啤酒已经让我不胜酒力。我正独自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名字，我一扭头，李涛快步追了上来。

　　“喝多了吧？需不需要我扶你一下？”李涛关切地问。

　　“不用。”我摇摇头，“别小瞧你罗莉姐。”

　　“别罗莉姐了，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小萝莉。”李涛笑着，随即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看你走路有点不稳呢，你不让扶，那我就牵着你吧，走。”

　　李涛自自然然地牵着我的手，向前走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走在后面的我，心又一次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连我自己都想不到，已经结婚好几年的我，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妈，竟然会因为一句表白，一个牵手而心动两次。

　　我用力甩了甩头，心想，一定是今晚的酒太烈了，一定是。

　　四天的旅行很快结束了，我们集体踏上了回程。回去的飞机上，我和李涛是前后座，不知为何，我和希望他能对我有些特殊的表示——比如一个关切的眼神，或者一句温情的话，可惜并没有。

　　他只是在落座前，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在座位上，拿着ipad追剧。

　　浓浓的失落感袭来，我苦笑笑，心想自己果然是幼稚，那天晚上的表白，其实只是游戏而已，只有我竟然傻傻地当了真。至于那个牵手，大概只是同事之间的照顾而已吧。

　　我强迫自己收了心，在心里对自己说，把这个插曲尽快忘了。

　　一路舟车劳顿，回到家已是傍晚。我原以为，高明阳会和孩子一起，在他父母家，不料当我打开家门，发现灯亮着。餐桌上摆着几盘菜，还放着一瓶红酒。我正纳闷，高明阳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回来的不算晚，刚好吃饭。”高明阳冲我笑，“快去洗手，今天的菜都是我做的，尝尝怎么样？”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亲自下厨？昌昌没和你一起回来？”我摸不清高明阳这是整的哪一出。

　　“昌昌在咱妈那儿呢。这有了孩子，咱俩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少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一起吃个饭。”

　　我去卫生间洗手，仍旧满腹疑惑。我忽然想到在海岛的那个晚上，我和李涛的牵手，有点心虚。

　　坐到饭桌上，高明阳开始给我夹菜，久违的殷勤和两人的独处，让我浑身不自在。他还想要关灯，点两根红蜡营造氛围，被我拒绝了。

　　饭毕，高明阳坚持他来洗碗，让我去洗澡。我从卫生间出来，果不其然，被高明阳一把抱住。

　　“老婆……”他在我耳边呢喃，“今晚给我一次，好不好？咱们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是高明阳今天的表现让我感动，我的心里升起了别样的情愫，身体也燥热起来。高明阳就势抱起了我，走进了卧室。

　　我俩确实好久没有在一起了，在床上，我明显感受到了高明阳的生疏和力不从心。没过多久，高明阳就重重地从我的身上滑了下去。我起身开灯，瞄见了高明阳的身体。他的身体，是掩饰不住的疲态和老态，全然不复几年前的成熟韵味，而充斥着一股颓败的气息。我转过头去，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悲凉。

　　海岛之行结束后，日子回到了正轨。我按部就班地上下班，和李涛时不时开上两句玩笑，偶尔一起打个游戏。海岛那晚的事，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半个月后，领导突然通知我，和李涛一起出差。去的地方是在邻市，单程3小时的车程，去两天，第一天晚上陪客户吃饭，在当地住一晚后，第二天再谈合作细节。李涛是销售，这个客户是他一直跟进的，这次他是主谈，我作为行政人员，主要就是辅助他招待客户。

　　去之前，李涛就和我说，这个客户是个老江湖，怕是当晚少不了要喝酒。果然，第一天的晚宴上，尽管我再三推托，李涛也一直帮我挡在前面，我还是被灌了不少酒。回到宾馆的时候，我都有点走不动路。李涛把我搀进房间，放到床上，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有点难受。”我轻声说。

　　“我当然知道。”李涛笑了笑，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看你脸这么烫，火烧火燎的。需不需要泄泄火？”

　　我对李涛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惊呆了，然而紧跟着，他的举动更是让我意想不到——他吻住了我的嘴，趴到了我身上。

　　“罗莉，我真的很喜欢你。”李涛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他的衬衫，“你的嘴好软啊……”

　　我惊的一动也不敢动，羞耻感和躁动同时涌出，我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渴望，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

　　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叫，是高明阳的声音：“罗莉，开门！罗莉！”

　　我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也瞬间懵了。这算不算是捉奸在床？我该怎么和高明阳解释？

　　我心乱如麻，而李涛已经迅速地起身，穿好了衣服，打开了房门。

　　“是姐夫吧？”是李涛的声音，“罗姐喝多了，我刚把她扛回来，正发愁该怎么办呢，我照顾她也不方便啊。正好姐夫来了，我总算可以回去睡觉了。”

　　“谢谢你了，我知道她喝不了酒，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高明阳的语气也很淡然，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澜。

　　“哪里的话，我和罗姐都是同事，这是应该的。那我先回房间了，罗姐就拜托你了。”李涛说道。

　　房门关上了，屋里静了下来。李涛应该是回去了。我闭上眼，不知道高明阳会作何反应，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不能喝酒就别喝，要不然自己多难受。”高明阳的语气平静，还透着关心。我不由诧异地睁开眼，望着他。

　　“我就知道你要喝酒，所以来看看你。果然，我来的还真及时。”高明阳笑着说，话里似乎有话。

　　“你这话……”我迟疑地问，“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重要，我就和你说四个字，既往不咎。”高明阳在床边坐下，“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孩子，老人年纪也大了，我不想有什么变动，拆散了我们这个家。”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激他，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脱口而出，“就因为有孩子，有老人，那我们还有爱吗？”

　　“爱不爱的，你不知道吗？”高明阳大手一挥，“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物质上不差，感情上专一，就算我工作忙了些，也是为了这个家。”

　　我苦笑，他说的没错，是实情，我心里清楚。但我更清楚，我已经不爱他了……如果说，我一开始嫁给他，是贪图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安稳的生活。但我现在，想要那种无话不谈，心意相通的那种爱，而他给不了我。

　　我知道，或许我是不知足，但我们之间的年龄差，像一道巨大的鸿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沟壑越来越大，无法填补。

　　“我心里好像没你了……”我苦涩地说。

　　“我知道。”高明阳声音平静，“从上回你不愿意和我做，我就知道了。我试着挽回你，不过能不能成功也不重要。你比我小，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都是虚的。”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罗莉，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会忠于你。我永远不会拆散我的家，也不会让别人拆散我的家。”高明阳说道。

　　我哭了。刚结婚的时候，我多么盼望他能给我一句这样的承诺，让我心安，让我不再胡乱猜忌，可他不给。现如今，我得到了这样一句承诺，可我却不想要了……

　　我的沉默，大概被高明阳认为了默认。他抱着我，疯狂地亲吻起来。

　　我和高明阳没有离婚。他说的对，我们有孩子、有年事已高的父母，他们禁不起风吹草动，我们要共同维系这个家。

　　我和李涛也没有再越界的联系，成为了点头之交，和普通同事一样。后来我才知道，李涛花名在外，他们做销售的，露水情缘是常见的事儿，我甚至听说，他和公司至少三四个女员工发生过肉体关系，他只是玩玩而已，但有的傻女孩却当了真，还有人为他割过脉。

　　他一开始，我庆幸，当晚我没有从了他，否则受伤的那个一定是我。

　　我的生活回复了往日的平淡，内心也再无波澜。

　　只是我知道，内心里，我还是无比渴望再爱一场。只是这个渴望，怕是很难再实现了。

　　人生是公平的，从我嫁给高明阳开始，我得到了冷静克制的爱和安稳无虞的生活，同时也宣布了，我和激动的、疯狂的爱再也无缘。

　　如果有机会重来，我想我不会选择嫁给一个大叔，而是找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真真切切地爱一场。

　　花姐说：

　　那天，罗莉反复问我，花姐，我是不是太贪心？我现在好羡慕那些年轻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就像网上那些人说的，特别迷恋小奶狗。是不是人总会对自己没得到的东西念念不忘？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能回答她。

　　人是会成长、也会变的，23岁的罗莉无法预知自己40岁的想法。

　　然而，婚姻是承诺，也是束缚。它的意义，大概就是在我们任性的时候，及时提醒你，这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么总该为此而付出些代价。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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