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凌霜降      校对：坚持     图：网络

　　原创故事

　　《往事》

　　一个一年之前发过的现实都市故事，看过的宝宝请忽略哦~偏文艺小说化，开头句子是向张爱玲致敬~今天背痛了一天，现在只想哭~~~

　　１

　　大考前的夜，已极度负荷的脑袋似被一列火车轰隆隆地驶过，密密麻麻支离破碎地痛，极难将息。楼下还有更为焦躁的同学在发出一声奇怪的响动，偶尔甚至听到崩溃的尖叫。

　　我总疑心自己的文具没有准备好，不断地起来检查钢笔是否吸满了墨水，铅笔、尺子和橡皮有没有带。

　　整个宿舍只有总是全校第一名的苏韵睡得最好，甚至可以听见她浅浅的平稳的呼噜声，她一定对明天的考试充满了信心，所以不似我们这样忐忑。

　　苏韵就是因为太完美连上帝都不舍得咬下去的苹果。她发育得很好的胸部和纤细得盈握有余的腰身穿什么都好看。

　　我很妒忌她。我拼了命地温书做功课，还不如她轻轻松松考得好；我努力学习打扮，但不及她随便穿件Ｔ恤漂亮；我唯一喜欢的那个男孩秦阳，只对她一个人笑。对。这就是重点了，没有什么样的妒忌，比来自年轻的盲目的爱所生成的妒忌要深刻。

　　这妒忌像火，从我心里烧起，熊熊蔓延，烤得我口干舌燥。

　　高考前的整个晚上，我都在不断地起来喝水，直至把宿舍里所有水壶的水都喝光了，我还是觉得渴。

　　梦到这里，我就极难受地醒了，醒来喝水。身边的男人被我的动静吵醒，翻了个身，嘟哝一句什么，又入梦去了。我仍在梦境的感受里，难以入眠。

　　我，二十八岁，有点品位有点小钱有点精英的职场女子一名。离高考已十年过去，但我总能梦到高考前那晚的情形，那些心绪与感受，似就发生在此刻，真实到迫切。

　　２

　　昨天接到苏韵的电话，她说，她要来我所在的城市旅游，想和我见一面。

　　上一次与苏韵见面，是三年前。苏韵来这里出差，约我吃饭叙旧。我听她说她已与秦阳一起恋爱，便匆匆接受了男友的追求高调带其出席。

　　但苏韵是独自来的。穿一件黑色的小礼服裙，身材仍然完美，又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性感，引得我身边的男友都禁不住赞叹说你的同学很漂亮。

　　秦阳的消息，都是苏韵主动说的，说他最近正忙升职，走不开，还说供的房子交房了，正装修。期间秦阳还打来了电话，问了她地板的颜色选什么。

　　已没有谁刻意地羡慕谁，我自然有人羡慕，但苏韵也幸福得让人眼红。

　　为着秦阳，我也眼红她。偏偏她坐在我的旁边，秦阳长秦阳短地说着。于是我不得不知道秦阳每天多晚回家都会给她发一条信息说晚安；秦阳胃有毛病但是讨厌药的味道，每次吃药都得用一块糖像哄小孩一样哄着；秦阳很大男人，但骨子里是个浪漫的人，情人节买盒巧克力还说是单位发的。苏韵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微笑是柔软的，宽怀的，好似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我便想起我对身边的男人的呼呼喝喝，直言需求，我觉得自己真是不够温婉动人。

　　那天我与苏韵很亲近，我们照了很多张合影，照片上，她笑得温婉，得体，明亮，我呢，也笑得霸气逼人。但我仿佛能看见我们的影子，正扭打在一起。

　　女人的友谊，通常表面胶结背后较劲。我和苏韵，大概就是这样的。

　　我买新衣，请家政，洗衣，换窗帘，我还将床头那盒没用几只的杜蕾丝扔得只剩下两只，以便证明我与男友浓情密意依旧。我迫切地想换一种新气象，不想像上次那样，明明出双入对，却被形单影只的苏韵压了下去。

　　３

　　但见到苏韵的那一刻，我觉得全副武装的自己简直是一只瞎开屏的孔雀。苏韵只简单地穿了蓝牛仔白上衣，素雅至极，脸上甚至还有一点憔悴。

　　苏韵看起来情绪不是太高，话一直很少，吃饭的时候，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红酒，那孟浪的样子让我心里有点发悚。

　　苏韵果然喝多了。因为她问我：朱冰冰，如果我和你男友上床，你会不会和我绝交?我当是开玩笑，我说睡吧，你随便睡。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苏韵刚刚从我的卧室里出来，全裸着她美丽的身体，头发还散发着欲望的邪恶芳香，她用一种特别凄凉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慌。她用这种凄凉的表情微笑着，说：我给他下了药。

　　我像被一只巨拳打中般瘫倒在地上。我没有愤怒地冲进去把每次事后习惯睡得像只死猪般的男友暴打一顿，不管我的外表已经多么的光鲜，我的内心仍然是那个因为自卑而妒忌苏韵的年少的我。

　　苏韵和秦阳分手了。

　　说起来故事也老旧。前年她和我见面后，带回去很多和我合影。后来她帮秦阳收拾搬家时，发现秦阳偷偷地藏起来了一张。放在一起的，还有当年的一些关于我的东西，比如我发表在校报上的小诗，比如写有我名字的校徽，比如属于我的旧笔记本，还有一封没发出去的信，是秦阳写给我的，问我想考什么学校，是否介意他也一起报考。苏韵根据这些东西，判断秦阳一直喜欢的人是我，于是逼问秦阳，秦阳便承认了。两人从此芥蒂不断吵吵闹闹，今年年初的时候，终于正式分了手。

　　苏韵的声音虚空得像一个没气的娃娃：你看，你什么都有了。连秦阳都喜欢你。然后她叹息一声，说：当年我怎么就落榜了呢。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我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她。我有一点不相信她所说的秦阳喜欢我，他如果喜欢我，为何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他的眼神，他甚至不对我笑。

　　我疑心苏韵骗我，但内心又生起了另一种得意的惊喜，这种惊喜，暗暗地涌动着，像花开幽谷，像锦衣夜行，在我的内心最深处，一朵一朵，静静绽放。

　　４

　　苏韵变得脆弱了。大概是因为以前秦阳和她在一起，她在我面前，事事觉得自己有底气。现在与秦阳分了手，便自卑起来。

　　我说苏韵，我承认读高中的时候我是真的喜欢过秦阳,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有男友了，我就快结婚了，我早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你不一样，你和秦阳大学毕业就在一起，你们有好多年的感情了，你不能就这么说分手就分手吧。再说了，秦阳喜欢我，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现在一定后悔和你分手，等着你回去呢。

　　我不厌其烦地劝说着苏韵。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敢直视她的眼睛，我希望她能感受到我没有说假话。

　　苏韵是在第二天早上悄悄地离开的，连再见都没有说。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在信里，她向我道歉。她说，其实她早就知道秦阳喜欢的人是我，但是因为她也喜欢秦阳，所以，她做了自私的选择。其实一开始秦阳经常找她，只是为了打探我的消息，因为在所有的同学中，我只与她联系。她利用了秦阳的善良，不断地向秦阳告白她有多爱他，又刻意不告诉秦阳我的确切地址，直到我有了男友，她才把我的地址告诉了秦阳，秦阳曾经悄悄地来找过我，看到我和男友在一起很好，又悄悄地回去了。

　　苏韵在信的最后说：我想通了，就算秦阳还不是百分百喜欢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这么好的你。

　　为这一句“这么好的你”，我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汹涌如潮，怎么也抹不干。

　　５

　　我喜欢秦阳吗?

　　我喜欢的。很喜欢很喜欢。很爱很爱。可是，这爱，早在十年前那个大考的前夜，就已经走了一条不归路。历来聪明优秀的苏韵高考之所以落榜，是因为她在第一科考试的时候考到一半就放弃了。她之所以放弃是因为她头痛欲裂，心乱如麻，再也无法继续。她前晚明明睡得很好，为什么还那么困，是因为在凌晨在黑暗的时候，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总是起来不断喝水的人，在她的开水瓶里加了一粒在街头小巷那些两性商店里随便都可以买到的春药。

　　而我，就是那个无法入睡的胆小鬼。

　　我以为，只要她考不好，就能拉远她和秦阳的距离，我和秦阳才有机会，我断没有想到的是，她因为考不好，所以没有离开那个小城，而秦阳最后也回到了那个小城，他们恰巧有了在一起的机会。

　　这就是命运吧。命运总是按着它预定的方向移动，人的挣扎，只不过是徒添了心灵的劳累，白费了力气，最终并不能改变它。

　　我给苏韵发了一条短信：要加油！要幸福！她这样回我：会的。

　　这桩多年抑郁的心事，让我上了大学后就没再敢回过家乡，让我坚决地杜绝了那年之前所有的人的联系，让我把自己变成一个绝口不提过去试图没有过去的人。

　　但现在，我的天都晴了。我原谅了跪地忏悔的男友，并在过年时带着感激涕零的他回家乡见父母。

　　我低调地衣锦荣归，已多年不见我归家的母亲高兴得直抹眼泪，男友惊奇：你真的十年没有回家?

　　他当然不懂。

　　第二天母亲包饺子，我给她打下手和她聊着天。我说呆会吃完饺子我去看看苏韵和秦阳。

　　母亲说：秦阳刚做了父亲，你去看看宝宝也好。苏韵还是下次再去吧，她刚过世，这大过年的。

　　什么。

　　唉，苏韵也是个可怜人。当年高考落榜后，精神就一直有点问题，听说有什么抑郁症，可严重，形单影只，谁也不理。上个月，她出去几天回来后，跳河了。

　　怎么会，她不是和秦阳在一起的吗?

　　哪有?秦阳前年就娶了另一个姑娘。再说了，她精神一直都有点不正常，谁愿意和她在一起呀。怎么?你见过苏韵?

　　我的擀面杖滚落在地，一切又电光火石地回到了最初，只是，比起当时，我的天更黑了。

　　《完》

　　凌霜降

　　少女心与清醒现实共存的婶儿

　　愿晴空有见  愿安度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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