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新世相读书会Live 的第 11 期回顾

　　Sayings：

　　我常常会听到年轻人抱怨：

　　换了好几份工作，总找不到热爱的那个；

　　明明不想结婚，但看到周围朋友找到另一半，又开始害怕孤独。

　　世界这么大，要找到自己待着舒服的那个位置，好像特别难。

　　一个月前，我请薛兆丰和你们聊了聊这个问题。

　　薛兆丰是谁？

　　他可能是你知道的最有意思的经济学家。去年的《奇葩说》，他每一次结辩，都会把辩题拉到经济学上去，一本正经地聊。

　　马东说，薛兆丰的身上，有今天知识分子应该有的样子。

　　而上一期的新世相线下读书会，薛兆丰现场用经济学的思维，去审视了我们的生活、工作、感情和人生选择。

　　不一定能帮你解决生活中碰到的所有问题，却能给你提供一个新的，看问题的角度。

　　没把世界看明白，却能给它带来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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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有把世界看明白，怎么能教年轻人看明白

　　演讲：薛兆丰

　　1

　　用经济学思维看世界，

　　永远要问下一步怎么办？

　　大家晚上好，“世界读书日”大家来到这里辛苦了。

　　今天的主题是，年轻人怎么把世界看明白？

　　其实，我自己还没有把世界看明白，我怎么能教年轻人怎么看明白。

　　那我今天只能说，我讲的大概是我自己怎么看世界的一些独特角度，跟大家做一个分享。

　　我自己原先读本科的时候是学数学的，老师挺担心我们找不到工作。

　　很早很早的时候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是那种热门的专业是变化很快的。读完以后，那个热门专业通常已经会变冷。

　　我是处于这个边界的时候读大学，所以数学不算是很热门的学科，也不是很厉害的学科。

　　所以老师安排了很多经济学的内容和管理学的内容，让我们去学，怕我们将来找不到工作。

　　我那时读到我非常喜欢的一本书，叫《翻译例句词典》。

　　那时候打了饭回来，就随机地抽一本百科全书，把它翻开来，看一个词条。

　　这就是碎片化学习，里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词条。

　　比方我记得说服这个词条。里面说的是智商特别高和特别低的人都很难被说服，智商中等的人比较容易被说服。

　　你看完这些内容，你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会不一样。我非常喜欢这种感受。

　　我记得有一次有同学上完经济学的课回来，他们就跟我说，刚才老师在课堂上说人类最伟大的三项发明是：

　　火、车轮和中央银行。

　　火和车轮你是可以理解它的伟大之处，但是中央银行何德何能能够跟火和车轮相提并论呢？

　　所以我那时候就开始看经济学的书，这样就开始喜欢上经济学，喜欢上从经济学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经济学的思维，永远把人的想法，人的对策——每一个人都有对策——要把它考虑在内。

　　996不对，我们就立个法，我们就不让它996，我们就955，或者更短一点。我们会问：定了一个法，955以后，会怎样？人会怎么做？下一步他会怎么做？

　　问下一步是怎么样的，这就是经济学的思维。

　　2

　　每个行业做到最后，

　　都是跟“疯子”在斗

　　工作除了道德的底线，不能做的，不愿意做的事情，除了这以外，其他的都是看报酬是多少。

　　只要报酬够了，都是喜欢的工作，报酬不够，都是不喜欢的工作，这是第一点。

　　第二，找工作要看三个重要的要素：

　　兴趣、市场和能力。

　　如果你很有兴趣，但是根本不存在这个市场，别人不愿意为这个付费的，那你就工作不了。你喜欢看小说，这是你的兴趣，但没这个市场，暂时没有这个市场，通常没有这个市场，你不能做。

　　但兴趣是挺重要的，它能够推动你走完最后一里。

　　斗到最后，你都是跟那些喜欢这个行业的疯子在斗，如果你自己不是疯子，你通常都不可能。虽然你很勤奋，你有远大理想，但你如果不是疯子，真的喜欢这个，你斗不过他们。

　　我自己写文章，要把文字改的非常流利，一次一次的读，读到最后有强迫症。

　　每一行字，最后一个字不能是标点符号，每一行第一个符号也不能是标点符号，因为是标点符号你看上去就有点不正。

　　这是强迫症吗？这是疯子，这个有点傻，这神经病。但就要靠这个神经病，你才能做好，这是这个工作的问题。

　　很重要一点：你看高薪、低薪的时候，看的可不是当前的收入，看的是什么？终生收入总额。

　　这是大家很缺乏的一个观念，你必须看终生收入，不是看你一会儿的收入。

　　你看你的领导，看你的上司，看你的行业领袖，你说他做到他们那，我过三十年能够做到这个事，我也喜欢做，做了三十年，能做到那，我觉得真是太高兴了。

　　好像我做教授。很多年，我觉得做教授是我人生的理想，又可以研究自己喜欢的学问。

　　教授基本上是个体户，他虽然在一个集体里面，在一个学校里面。他只要把课上好，但是他研究什么，选什么题目，这个题目有多成熟，他做什么，他基本上是一个个体户。

　　我很喜欢，那就努力做。如果觉得不行，我做不到，那就不做。

　　最稳定的工作是对别人有贡献的工作。

　　面包、酒、肉这些，都不是来自面包师、酿酒师和屠夫的善心，他们都是要什么？

　　他们关心自己，他们要赚钱。

　　我们对客人、对服务的对象也从来是这样，我们从来不说自己需要什么，而是说我这个东西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有什么帮助。

　　所以世界上最稳定的工作，最好的工作是你对别人有贡献的工作。

　　你觉得这份工作稳不稳？很重要的一点在心里面要想，你对别人有没有贡献。

　　如果你过不了这个坎，你觉得没贡献，其实挺危险。但是如果你能做到，我能够给别人需要的东西的话，你其实挺放心的。

　　这是亚当·斯密的原话：我们从来不说我们需要什么，而是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像我，我从来不说我家里还需要买一个空调，我不说我家里需要买一个微波炉，我说你需要学点经济学，这对你好。

　　每一个行业，每一个行当都是这样的。

　　你这样去想的话，你再去看工作，你当然可以找别的工作。你不是996，是955，是更容易的工作，但这时候你得的就会少。

　　我喜欢说的是你看华尔街早上，上班的人，你问他们幸福不幸福？他们说不幸福。

　　谁逼着你这么早去工作？他说没人逼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去工作？因为我四十岁就要退休，还要过上美好的生活，随便见到什么珠宝，我就能拿走。

　　你要过这样的生活，你前面就有辛苦。

　　今天很喜欢去统计什么人最幸福，我自己最重要的一个反驳，就是说如果你说那些很幸福的地方，真的那么幸福的话，你看人是涌去那里吗？在那里生活吗？不是。

　　还有人待在城市里面，待在今天的这个世界里面。

　　所以这是关于幸福观，我自己是一个挺感恩的人，因为我自己曾经过过物质匮乏的时代。

　　我经常说现在拧开热的水龙头都觉得很感恩。

　　所以这是关于工作，关于看待社会规则，我们要看博弈的过程。

　　3

　　我们频繁跳槽，

　　因为时间比钱更贵

　　主持人：我现在年轻人跳槽的频率，比咱们长辈们，父辈要高太多了，可能半年、一年换一次工作的人，大有人在。们想问一下，从经济学的角度怎么解释年轻人跳槽的这个现象？

　　就刚才我们说的，人比较浮躁，我们给这种所谓的浮躁找到了经济解释，是因为我们的时间真的很宝贵，钱有的是。

　　浮躁其实就是你单位时间里面完成的任务、工作要多了，转换要快了，因为只有这样才值得。

　　所以如果真的有人批评你浮躁，你就说看是什么事情。

　　确实可能是浮躁了——以前我们是看一部电视剧的，看一部综艺的，我们现在就没有人好好的看一部综艺，一定要有那个弹幕才愿意看，是不是？是不是浮躁了？是浮躁，一心多用，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一个现象。

　　所以，我觉得是可以理解跳槽。

　　但是你要成功，一定是在一个行业里面做很长时间，才可能成功的。

　　你不可能就这么跳来跳去最后就跳成功了。哪一个行当你要做的好，都不容易的，都有很多知识你要不断的学习，而这些你要花时间的。

　　设计师，设计鞋。你说设计鞋有那么难吗？你把鞋设计好，就不容易，天底下那么多人设计鞋，你就把这个做好，就不容易。

　　所以我不反对大家跳槽，不反对大家多尝试，但是最后你要成功，一定是花的时间比别人多，比别人更勤奋，更好学。

　　4

　　孤独都是自找的，

　　结婚也治不了。

　　在婚恋方面，中国结婚率只有千分之七点二，从2019年开始是五年连降，我觉得总的来说是女性的选择在改变。

　　以前家庭承担了很大的服务的功能，娶一个太太，你就娶了一个厨师、娶了一个保育员，娶了一个秘书，娶了一个洗碗机、洗衣机。

　　但是现在这些社会上都能够提供，市场都能够提供，或者机器都能够提供。

　　所以你对人的要求就越来越挑剔了。而且现在人活的又那么长，以前婚姻将就，差不多就到点了，现在还有那么长时间。

　　所以大家就有对策，对策就是晚一点结婚，甚至不结婚。或者你要价太高，我就不买，所以这就是对策。

　　你觉得孤独吗？孤独都是自找的。

　　就我的那个红豆、绿豆理论。

　　如果你真的要结婚，是可以结的。

　　你们看过我的书，里面关于失业的问题，失业是自愿的，还是不自愿的？

　　外面的人喜欢说非自愿失业。就是说我很想工作，而没有工作。世界上不存在这个事情。

　　因为资源是稀缺的，所以满地都是工作。只要你愿意工作，我一定能找到工作给你做，因为世界上缺工作的人。

　　而你们的条件是什么？在你们满意的情况下，才做。所以世界上没有人是一见到工作就做，没有女人是一见到男人就嫁。

　　虽然满街都是可以嫁的男人，愿意娶你的男人，但是你不会这样做的，为什么？她们要找一个合适的。

　　我曾经问，大家问问自己，如果你今天失业的话，不工作，没有收入，但是你要保持你今天所有生活的品质，比方说每个礼拜下两次馆子，一个月剪一次发，换新装新衣服等等，要保持这个，你能支撑多久？

　　你们想想，自己能支撑多久？

　　有人说我支撑一个礼拜，有人说支撑一个月，有人说我支撑一年。

　　这个问题我在一个企业里面做培训的时候问的。在座前面有个女生我就问她，你能支撑多久？全场的人都笑了，大家说她可以一辈子支撑，后来才知道她是那家企业18位创始人之一。

　　所以失得起业，是有钱的标志。什么人是失不起业，上午丢了工作，下午就一定要找工作做的，那是穷人，还是有钱人？很穷的人。

　　所以这是你们的选择。

　　同样的原理套进去，那些说孤独很可怜、惨，但是又想结婚，又没结的那些人，就背叛了自己。

　　是他选择了孤独。因为总的来说，孤独比旁边多一个人，天天在那烦着自己要好。

　　自己选的，总的来说更幸福。

　　5

　　当代相亲“鄙视链”：

　　不该只看学历和收入

　　“有的人休假五天要相七次亲。有这么一个朋友，他是北大毕业的，一个男孩，他看中了一个女孩，他看了照片觉得挺好看的，挺有眼缘的，但是这个女孩是华东师大毕业的。这是一个真实的问题，他觉得学校不好，决定不见了。你怎么看这种收入、长相、学历各种因素导致的相亲鄙视链。”

　　这是无知吗？

　　首先相亲是好的，增加选择的范围，是吧！

　　多找机会总是好的。虽然多找机会本身有成本，你不能不断地找下去，找得差不多就算了，顺手就找一个——这是我们红豆绿豆的原理。

　　但是你用网络的方式找，它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它往往会凸显那些能够量化的指标，而忽视了那些不能够量化的指标。

　　在哪毕业，平均成绩是多少，收入是多少，身高、体重，可以量化，你就会无限地凸显看重这些要素。

　　但其他很重要的要素呢？

　　相貌，相貌我觉得不能评分吧！也不能靠看照片，现在全是P图的，是不是？要看真人吧！看真人要看各种场合。还要从长远的眼光来看，是不是？不仅要看他的样子怎么样，还要看他妈妈的样子怎么样，是不是？

　　还有善良。我觉得善良挺重要，善良怎么评分？评不了分。

　　这是最重要的，你评不了分。

　　其他的根本不重要，是很容易变的。华东师大、华南师大这是很容易变的。

　　我觉得这是很多婚姻不幸福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就找错了重点。

　　还有过分浪漫。你喜欢浪漫你谈恋爱就可以了，结婚是过日子。我《奇葩说》里面就有说过，我们要从低处来看，就这个人最糟糕的情况下，你能不能接受？

　　如果你觉得他这么糟糕都还可以，还过得去，那就可以的。如果你看高处，那最后是肯定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所以我觉得相亲是对的。数量化相亲是很大的缺点，是错的，是不对的。

　　或者它可以帮助你先见了面，后面的了解是要靠其他的了解，当然其他的方式就看你聪不聪明。

　　  现场观众提问  

　　Q1:学习了经济学后，对我的生活有什么更直接的帮助？

　　薛兆丰：好，谢谢你的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当然也挺适合我们今天的世界读书日，读书读来干什么？

　　黑洞那个照片出来以后，我跟我小孩说，我说这是最没意思的事情，首先这张照片是合成的，不是真的，真正的黑洞。

　　光会被吸收，我们看不见的，这是合成的。

　　而且黑洞跟咱们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看到的这张照片是多少亿光年以前发过来的，这些早不是这样了，我们也不能改变它，不能让全世界都为之雀跃。

　　那为什么我们觉得那么开心？

　　就是因为有智力上的愉悦。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你会觉得很开心，很多人就因此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

　　因为物理学你知道一点，你会觉得很开心。如果你不知道，也不影响你的生活。

　　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在我读博士的时候，我去那个中餐厅，那个粤菜馆，他们打烊的时候，几个师傅在聊天，那个厨师说，你们都说地球是圆的，我就不相信。他说如果你说地球是圆的，像个鸡蛋一样的话，谁站在下面呢？

　　就这个年代，在今天也有一个生活在华盛顿的人，他不明白地球为什么是圆的。

　　你觉得他生活缺什么吗？

　　他一样活到一百岁。对不对？

　　所以，今天读书日，我觉得知识给我的一个很大的影响，更大的是在智力上的乐趣。

　　Q2: 农民以及农民工子弟，机械化、AI可能会让他们连廉价的劳动力都没得做，他们的教育资源也无法与城市孩子匹敌。从经济学的角度，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建议？

　　薛兆丰：好问题，实际上我们工作要追求的是福利，而不是工作本身。

　　如果我们仅仅要有份工作就可以的话，我们就不应该有推土机，因为有了推土机以后，那些推土的人就连机会都没有了，我们要把世界上所有的推土机给毁掉，然后给每一个人发一个勺子，这不是有很多工作了吗？

　　这是你要的事情吗？不是，这根本不是你要的结果，经济学告诉我们的故事是恰恰相反，机器越多的地方，人力就越贵。

　　今天的AI，今天的技术据说很有力量，它会下象棋，会下赢人的象棋，实际上那是最简单的工作。

　　所以机器好了以后，人的作用，人的价值反而会更高了，而且高的多了。

　　同时破窗理论你们要知道。读我们前面几章就知道，破窗理论并不是说这工作就会被毁掉，因为这个工作被毁掉以后，人就会去做一些新的工作，人就会得到新的福利。

　　所以AI不会代替人力。谢谢。

　　Q3：薛老师说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宝贵了，所以我们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可是咱们睡眠时间少，是因为我们想熬着。也不是不困，就是想再等等。具体等什么呢？

　　薛兆丰：时光美好，这就跟我说的道理一模一样。

　　我也喜欢熬着不睡觉的，特别是第二天是周末，对不对？外面在下雨，一个人干什么都好，对不对？干什么都可以一直干下去，多美好，对不对？怎么会睡觉，不就这意思吗？你人生不因此就延长了吗？你知道吗？

　　洛克菲勒做的一个事情，他就是让煤油的价格一跌再跌再跌，以至使得再穷的人都买得起煤油灯，能够点煤油灯，使得整个美国人入夜之后的生活成为可能，是不是很伟大？他就延长了人的一倍的寿命。

　　熬夜，熬夜，不要睡那么多。你很穷的时候睡觉，这是时间密集型的享受，对不对？有机会享受这么美好的世界，不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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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祷时刻：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

　　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罗曼·罗兰

　　生活很复杂，

　　但我依然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