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以为,天底下没有什么一句「再说吧」解决不了的事情。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解决的。每当夜幕降临,就会觉得时间走得很慢。我走进常去的酒吧,嘈杂与混乱是消磨时间的良方,如果你活得静谧而理性,你就没法允许时间悄悄溜走。这家店的名字很奇怪,叫「武汉」,我想不出它的寓意,也不曾
从前我以为,天底下没有什么一句「再说吧」解决不了的事情。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解决的。每当夜幕降临,就会觉得时间走得很慢。我走进常去的酒吧,嘈杂与混乱是消磨时间的良方,如果你活得静谧而理性,你就没法允许时间悄悄溜走。这家店的名字很奇怪,叫「武汉」,我想不出它的寓意,也不曾问过,权且当作是音译好了。酒吧的标语是「每天不一样」,可在我看来,每天都是一样——嘈杂与纷乱,劣质酒精与九流歌手。当我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她时,我觉得也许真的有一些不一样,只是我总是选择性的忽略了。她打扮得十分奇怪,与环境格格不入。桌边放着一杯Shirley temple,低头写着一些什么。我拿起「幺,什么叫一起哈啤,是周末不要在家,无聊到发酵,想high一个电话,随叫随到,是一张桌子,说不完的段子,这哈啤够冰,再来一箱子,是二到一起随便闹,再转个场子好不好。就是一起哈啤,聚齐铁哥们,就是一起哈啤,干杯不废话,就是一起哈啤」的啤酒,缓步走去。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瞟了我一眼,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我加紧脚步,看到了纸上的字:《<苔丝>与<小时代>三部曲的悲剧性意义异同及其时代性的语言特色分析举隅》。「你在这写作业?」我吃惊地问了出来。她似乎没有听到,继续低头写字。我感到了莫名地窘迫,正要说些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去Berkeley读Ph.D,而你永远是一个无所事事的loser。」她抬起头,淡淡地说。没有人会这样说话,我没有办法招架这样的开场白,除了爱上她,我别无选择。正在我愣神的时候,她已经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不好意思,今天心情不好,让你躺枪了,改天赔罪。」说完径自向前走去。「怎么赔?」我转身问她。「再说吧。」她回过头,留下一丝狡黠的微笑。我很明白,「再说吧」意味着再也不说。我用这句话骗过很多女孩,以为自己很聪明。后来我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再说吧」的意思,只是有的人心甘情愿。我并不在乎一份补偿,却总觉得自己有些忘不了她。回到家之后,我试图用一些东西麻痹自己。我选择了游戏。可是当连续37盘「自然之力」沉底之后,我觉得自己不能再玩下去。我听说,作为大自然的守护者,如果做了不自然的事情,就摸不到「自然之力」。我明白,我所做的违规之事,就是不去想她。我不想守卫大自然,我想一醉方休。第二天在武汉门口见到她时,我承认我有些吃惊。「愣什么,等你老半天了。」她把iPad收进包里,「走了,请你吃饼。」「饼?」「嗯,饼,爱吃哪种?」我对自己陌生的领域永远怀着怯意,只好半开玩笑地问:「哪种饼比较高端?」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带着不满说:「人有高低贵贱,饼没有。」「那就杂粮吧?」「成,请你。」我知道杂粮煎饼的地位,汉城特产,与矮子锅盔,梅干菜扣肉饼一同入选舌尖上的汉城,饼中翘楚,无论什么时候点也不会出错。店面处于汉街的黄金地段,右边是周黑鸭吧,左边是摇滚鸡吧。走进杂粮饼吧,铺面而来的是五谷的香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应多吃饼。」先辈这样说。「双份鸡蛋,双份辣条,少放辣椒,三滴柠檬汁,用橄榄油,七分熟。」「好的,小姐请稍等。」侍者说完,将目光转向了我。「唔……嗯,那个,我要份一样的。」「好的,请落座等候。」我们在靠窗的座位坐下。「你很喜欢吃辣条?」我问道。「是。」「不会觉得有些low?」「Low?吃个东西也想这个,不会觉得有些累?」「也不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没有人为了品味吃辣条,就像没有人为了爱情而结婚。大家都不过是来寻找一种宝贵的东西,这既可以是品味,也可以是生活。」「饼已上齐,请慢用。」侍者送上餐盘,拿走了订单。不知道是因为周围弥漫的谷香,饼中添加的罂粟壳,亦或是面前这个姑娘的美貌。我第一次觉得辣条这样好吃。痤疮,腹泻,肠炎,增重,都慢慢从我头脑里散去,这是一种回归自然的吃。「别愣神,吃完了就走吧。」她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走出饼吧,已临近午夜,秋风清爽,吹在身上凉飕飕的。玉盘高挂云端,为漫步徘徊的情侣、散人点一缕烛光。我想邀她走走。「你走哪边?」「和你相反的那边。」「为什么?」「你这人挺有趣的,就是太无趣了。」「什么?」「问题太多了。」「那我们还会再见吗?」「再说吧。」她又那样笑了,「不要跟上来。」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我很清楚「再说吧」意味着再也不说,但这一次我的心里居然有一些期许,期许我的理解一直是错的,期许这三个字能有另外一种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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