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妞

　　小姑娘说，可以写写我的故事吗？我说好。

　　一个有点苦涩，却又温暖的故事。写完了，我问小姑娘，可以吗？她点点头，抱了我一下，我有点想奶奶了！

　　从今天开始，全学校的人都知道程小小有个傻子妈了。

　　学校每周一要升旗，全校师生都正装肃穆的站在观旗台前，看着护旗手正步往上走，那个长的最帅的升旗手刚把国旗挂在旗杆上，一声喊吓得他差点放了手。

　　“小小，小小！妈来了。”一个女人在校门口高声喊。

　　站在倒数第一排，背对着学校大门口的程小小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赶紧把头使劲往下缩了缩，可惜晚了，那女人就像已经看见她了一样，疯了似的抓着学校门口那一排铁栅栏使劲晃，“小小，小小！妈给你送糖来了，小小！”

　　门口俩个保安硬是拽不开她手，急得在那喊校长，“校长这女人是个傻子，还咬人呢！”

　　听到喊声的人群中一片哗然，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

　　班主任脸色阴沉的走到程小小旁边，“程小小能不能别在这时间给咱们班丢脸，赶紧把你妈弄走。”

　　程小小觉得自己脸都快烧着了，她低着头向前跑过去。女人一看程小小过来了，放了紧紧抓住的铁栅栏眼巴巴看着她。

　　门口风很大，程小小把女人身上的衣服裹了裹，掏出了包里只能玩贪吃蛇的老人机。

　　“爸，你在哪呢，怎么让妈跑学校来了，我们今天升旗仪式全校都在呢，好不容易瞒了三年快结束了，结果今天暴露了。你赶紧过来把妈接回去。”

　　程小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突然感觉有点缺氧了，她扶着墙蹲下来。

　　女人也蹲下了，她把手伸到程小小眼前，慢慢张开：“小小，吃糖，吃糖！”

　　程小小看了眼静静躺在手心里的几颗糖，那糖纸都变了颜色，看着都有汗津津的感觉。

　　她扭过头去，看着太恶心了。

　　女人吸溜了几下鼻子，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小小吃糖，吃糖！”

　　程小小觉得心里特别烦，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吧。

　　半个小时的时间，升旗仪式完了，程小小扭头看了眼一直在朝这边看着的同学，她脸更烫了，他们肯定是议论她和门口这傻女人的关系。

　　当程小小眼睁睁看着同桌刘晓往学校门口跑过来时，心里吧嗒一声响，这下真是瞒不住了。

　　“程小小这是谁啊？”刘晓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女人。

　　“我们村里人，她家里马上来人接她，咱们走吧。”程小小着急的拉着她胳膊往学校里推。

　　刘晓不走。

　　她撒开程小小的手围着正剥糖的傻女人转了一圈，“哎，你看你眉毛里有颗痣，她眉毛也有呢。”说话着她就在程小小眉毛上乱摸。

　　傻女人啊呜一声就冲了过来，一下把刘晓撞到了，刘晓被傻女人扑到了地上，屁股摔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呲牙咧嘴的爬起来就跟傻女人发脾气：“你干嘛呢，神经病啊，疼死我了！”

　　女人笑嘻嘻站在她旁边，“你打小小，你打小小。”

　　正揉屁股的刘晓突然一拍手，“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是你妈是不是？怪不得你家长会从来不让你家长来呢，程小小你妈是疯子不会你爸也是疯子吧？我的妈啊，那你会不会也被遗传了，真是太可怕了，以后得离你远点了。”

　　看着匆匆跑走的刘晓，程小小苦笑一声，她这次是真的出名了！

　　她看了眼一直站自己旁边的惹祸者，火上来了，真是的，爸怎么不看好她呢？

　　“小小，你妈没给你惹祸吧？”一个看着有五十岁，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气喘吁吁的站在学校门口。

　　程小小撇了撇嘴，“惹没惹祸你自己想想，那么多人面前她又喊又叫的，现在好了，我不用回教室都知道他们说什么呢，程小小竟然有个疯妈。”

　　男人一脸愧疚，他拉着女人的手就准备走，“小小，是爸没看好你妈，都怪我跟她多说了几句，今天不是她生日吗，我一大早就给了她几颗糖，说让她乖乖呆家里，我一收工就带她来找你，咱一家去吃个饭，谁知道她还自己一个人跑来了。”

　　程小小心头一跳，“她今天生日？”

　　“对啊，你忘了，四年一次呢，可得给她好好过一个，对了你今天能早点回来吗？我跟工头都请好假了，四点就可以收工了。”

　　程小小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转身就往学校走，那女人嘴里还叫着“小小小小，吃糖。”

　　已经进了学校门的程小小突然站住脚，转身跑到她跟前，拿了一颗糖。

　　女人乐了，傻笑着跟男人上了旁边的马路牙子。

　　已经走进学校的程小小拨开那颗糖放进了嘴里，那甜味一直流进了心里，看着眼前的教室，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暴风雨来吧！

　　傻女人是奶奶给程小小她爸买回来的媳妇，程小小她爸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整天就知道干活干活，一个人独来独往。

　　程小小她奶奶中年守寡好不容易把独子养大了，没想到熬到四十五了连个女人都没摸过，她十里八乡托付了好多人愣是没找到，后来听人说山里有女人，就是脑子有点不灵光。

　　老太太关起门想了一天，拿着钱就托人进了山，十天后还真给领回来一个。

　　女人个子中等，长的还周正，可就是见了人爱傻笑，老太太知道这就是人家说的那脑子不灵光的了。

　　她劝说儿子不管啥女人脱了衣服都一样，你再不情愿了还得想想咱那一万块钱是不是？不论好坏她也是个晚上能暖被窝的。

　　儿子，你也不想自己死了后连个逢年过节烧纸钱的都没有吧？

　　那天晚上程小小她爸硬是被亲妈推到了新房里，老太太还留了心眼，她怕自己那老实儿子不好意思给傻女人用强的，就早早在傻女人的饭菜里下了药。

　　饭菜里的发情药是兽医给牲畜交配的时候用得，人家兽医不卖，老太太差点下跪才求来两次的量，成不成就看今晚了，只要第一次成功了，让他们尝上了甜头，就不怕后边不睡了。

　　老太太在儿子新房外蹲了半宿，终于听到了俩人的呼哧声，甚至还有傻女人的喊叫声，她乐滋滋的回了房间对着墙上挂着的照片拜了拜，“老伴啊，这回你放心了吧，绝对给你们老程家留下根苗。”

　　傻女人进门四十天又吐又懒，村里卫生所一检查，怀孕了！程小小就是傻女人和男人新婚夜的成果！

　　就是因为这，程小小她奶奶程小小疼到了骨子里。

　　程小小没吃过傻女人一口奶，她刚从傻女人肚子里出来，脐带一剪，奶奶就把她抱到怀里爬上了早烧的热热的大炕。

　　奶奶不准傻女人给程小小吃她的奶，怕她给孙女遗传了傻病，用羊奶把她伺候大了。

　　程小小长到六岁了还在喝羊奶，每次她出去跟那些小孩子玩，他们都说你人还没来，味就先到了，浑身一股羊奶味。

　　不过程小小鼻子使劲闻都没闻出来。

　　在村子里程小小家就是异类，很少有到她家主动串门的人，就是别人从门口过去都是神色匆匆的，好像害怕家里随时会扑出一只狼一样。

　　程小小没有可以一起玩的朋友，每次看见几个小朋友在打沙包，她刚一往过走马上就有人指着她喊，“别过来你个小傻子，你要是过来我们就打你啦！”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瘦小的程小小总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扑到奶奶怀里哇哇大哭。

　　奶奶已经是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了，早没有了年轻时代风风火火的张扬，她抱着程小小，摸着她的小辫子，苦哈哈的直叹气，这一家人可怎么活啊，作孽啊！

　　程小小上小学是在村里的小学，大家都是一块住着的，谁家什么情况一个比一个清，所以她有个傻子妈的事跟本瞒不过她们，程小小也就由着他们在学习欺负。

　　每个人都可以说程小小是小傻子，甚至还可以在她坐过的凳子上写上几个字：小傻子专用座位。

　　每次放学程小小被奶奶拉着手在前边走，后边都会跟几个嘴快的同学在后边哇哇乱喊：“大傻子小傻子，程小小他妈老傻子。”

　　他们一边骂还一边对着程小小吐口水，老师要是刚赶上看见了，会狠狠批评他们几句，老师要是看不见，他们几个会一直跟在程小小后边说到她回家。

　　奶奶有时候气急了指着那些小家伙就骂：“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看我现在就去你家找家长。”

　　瞬间他们全部散了，奶奶经常会在这个时候说：“小小看见没有好好念书，念书好了将来住到大城市去，不看他们的嘴脸。”

　　程小小争气没用奶奶操心，学习真的是认真踏实，一次比一次的考试成绩好，直到去年她是全班四十四个人中唯一一个考上县城重点高中的。

　　学校敲锣打鼓的送旌旗送花篮送慰问金一千元，程小小一下子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

　　可惜这时候奶奶病了，肝癌晚期。

　　奶奶拉着程小小的手，眼泪直流。

　　“小小有志气，念的好，我就说我孙女是女状元的命，看看多给咱家长脸！”

　　程小小哭的撕心裂肺的，她不想让奶奶死，奶奶还没跟着她享福呢。

　　程小小她爸跪在了床前，第一次冲老太太发脾气，去医院，就是把房子卖了都得给你看病，傻女人也像是知道了一样跪在一边呜呜哭。

　　奶奶笑着答应了，“好，看病看病，我老太太有福气，你们个个都孝顺，我高兴啊，今天不去了，咱明天就去住院。”

　　那天晚上程小小被奶奶搂在怀里，听她说了一晚的话，“小小你得好好对你妈，她人傻心不傻，知道疼你！”

　　“小小，你将来有出息了得好好孝敬你爸，他一辈子不说话可啥都知道，你别嫌弃他给你丢人！”

　　“小小，奶奶不想做手术，那钱还要给你交学费，再说了动了刀子也不一定会好，奶奶怕死在手术台下不来。”

　　奶奶说着，程小小听着，越听越迷糊，最后终于是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只看到了奶奶已经冰凉的尸体。

　　她手边有一个瓶子，整整一瓶安眠药已经没了。程小小哭的肝肠寸断的，奶奶这是让她做不孝之人呢！

　　程小小她爸埋了老太太，送程小小到了县城的重点中学，他带着傻女人在工地旁边租了房住下了。

　　每周六傻女人不用谁提醒，一个人就早早站在家门口的巷子口等程小小回来，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傻女人一看见程小小六像窝里的小燕子看见了归巢的母燕子，两胳膊忽闪着就往上冲，程小小故意不跟她说话，她就静悄悄跟在后面，跟着她往回走。

　　程小小他爸跟工地说好了，他带着傻女人一起干活，傻女人的安全他负责，工钱不要只要让她有口饭吃就好。

　　工地人怕出事，不要，程小小她爸带着傻女人去工地试了两天，没想到傻女人还挺有眼色，一步不离的跟在程小小她爸屁股后边让她干啥就干啥。

　　程小小上重点中学快三年了，家长会从没有人参加过，老师问她的时候，她也是云淡风轻的回答，爸妈在外地不方便，再说我的成绩不用家长操心。

　　这话把老师堵的无话可说，所以她一直是学校里的正面教材，父母打工挣钱，自己好好学习，同学爱老师夸，向程小小学习的风头一直盛行。

　　程小小的同桌刘晓是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到重点中学的，本来信心满满的凤凰女，偏偏让小山村出来的程小小抢了风头，心里一直就不平衡。

　　这下突然冒出来的傻女人终于让她找到了对手的弱点，这会她是不是正跟全班同学高兴的分享程小小有个傻子妈妈的事？

　　程小小想像着刘晓眉飞色舞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教室门。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学习，笔尖碰在本子的声音刷刷作响。

　　程小小紧走了几步到自己的位置，她慌乱的翻书，书掉到了地上，拿笔盒的时候手没接住刷啦也掉在了地上，一连串的响声让她更慌张了，她站起来说对不起坐下的时候胳膊又碰上了后边的课桌，疼得呲牙咧嘴。

　　“你干嘛啊，慌慌张张的，偷你舅舅家牛了？”刘晓翻了个白眼给她。

　　程小小还没说话，前边的人帮她捡起了地上的书和文具盒，“准备上课了，你可是英语课代表哦！”

　　是那个升旗时最帅的男生，他一笑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程小小脸更红了！

　　这时候老师进来了，她扶了扶眼镜，叫了声程小小，“去办公室把作业抱过来！”

　　程小小逃命一样跑出教室。

　　抱着一摞本子，她回到了教室，低着头把作业递给了老师，老师拍拍她肩膀，轻轻一句话在耳边响起：“你很棒！”

　　程小小忍住快要出来的眼泪，走到了座位，刘晓碰碰她的胳膊，让她看黑板，程小小偷偷擦了下眼泪，抬起头看见了黑板上的一行字：

　　“我们不能选择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却可以选择以后走怎样的路！程小小加油！”

　　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暖叔碎碎念：

　　这篇文选在今天发，有很多层很多层的意思。

　　人生在世，很多很多的不容易。

　　我们都要加油鸭~

　　咱们号里头蛮多宝妈少女，祝你们节日快乐。

　　也要记得给母亲唠唠嗑，吃吃饭，祝她们节日快乐。

　　走了走了，我给我家女神打电话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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