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薄雾中踏上归途,再一次离乡别井,却没有一丝伤感。如今交通便利,家乡随时可以抵达,就像装在行囊里的一枚玉佩,可以随身携带,不必牵肠挂肚了。但若说思乡或乡愁,于我而言未免矫情,因为故乡于我只如初见。在这回返乡以前,我早已忘记故乡的样子,也从来不曾想起,当年父亲提出要回乡建一座两层的小楼时,
我们在薄雾中踏上归途,再一次离乡别井,却没有一丝伤感。如今交通便利,家乡随时可以抵达,就像装在行囊里的一枚玉佩,可以随身携带,不必牵肠挂肚了。但若说思乡或乡愁,于我而言未免矫情,因为故乡于我只如初见。
在这回返乡以前,我早已忘记故乡的样子,也从来不曾想起,当年父亲提出要回乡建一座两层的小楼时,我们极尽阻止之能事,只是后来出于对父亲深厚乡情的同情,便不再阻挠,但后来即使偶尔回去,我们也宁愿住到酒店里。
至于故乡的父老乡亲,对他们的存在我完全是漠然和忽略的,只是偶尔跟着父母回乡或他们到家里来时因为躲不开才敷衍地点头致意,我完全不在意他们谁是谁,应该叫他们阿伯还是阿叔,只是机械地微笑,然后仍然形同陌路。
这回陪父亲回乡,才知道奶奶还有一个八十多岁却健步如飞的妹妹,长得没有奶奶美,却硬朗而干练,奶奶十六年前去世时也八十多岁,却没有老姨强壮,算起来她们之间相差了十多年,如今看着老姨,也如同看见当年的奶奶。
二姑仍然是多年前的样子,仍然不爱说话,从前我不曾认真看过她,这回发现她眉目与奶奶略有神似,只是比较腼腆。这回她与二姑丈知道我回来,专门买了一口新锅,说是用来炒素菜给我,每天她便给我做煎蛋、豆腐和青菜。
有时我们也会去堂叔家吃饭,堂叔算是我们在家乡各种事务的代理人。因为常年不在家乡,由乡贤长老们主持的各种习俗惯例都是堂叔在帮我们打点。从血缘上二姑二姑丈原本更亲,但他们并不擅交际,只能帮忙料理一些杂务。
父亲在家乡很受尊重,偶尔回乡也诸多应酬宴请,我跟着父亲赴约,相亲们都很诧异从来不曾见过我,我也奇怪从前的几十年,我仿佛只是一个异乡人,对故乡漠不关心,对乡亲长辈们置若罔闻,却从不为六亲不认有丝毫愧疚。
发小同学说这回见面觉得我变化很大,她记得少年时代的我愤世嫉俗、孤傲叛逆,遇到熟人连打个招呼都很奢侈,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的人和事完全不关心,如今仿佛与生活言和了,待人处事圆融很多,她对我刮目相看。
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样的进步,只是从前确实也是孤僻,现在确实平和了,从荒凉的内心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并非举目无亲,原来还有这么多远亲近邻,族人和宗亲,他们散落在五湖四海,但每年清明不论远近回来祭祖访亲。
对故乡的接纳、对亲缘的接纳是我们更深地接纳自己的一种方式,故乡和血脉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即使我的出生地不在故乡,但当我回到故乡,那种血脉相连的疼痛感忽然被重新唤醒,多年的断裂处被重新连接,并迅速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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