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最后一点夕阳打在居民楼外墙裸露的红砖上,冬天残留下来的雪还没完全化尽,凝固成了碎冰,过路的人稍不经意就滑去个几十公分远。南方的冬天,冷风刺骨,寒气也刺骨。“回来啦?”每天回来妻子都在门口等着温柔说完这句话,结婚两年来几乎每天如此。大概是像习惯一样,但又总是带着期盼已久
傍晚最后一点夕阳打在居民楼外墙裸露的红砖上,冬天残留下来的雪还没完全化尽,凝固成了碎冰,过路的人稍不经意就滑去个几十公分远。南方的冬天,冷风刺骨,寒气也刺骨。“回来啦?”每天回来妻子都在门口等着温柔说完这句话,结婚两年来几乎每天如此。大概是像习惯一样,但又总是带着期盼已久的到来。“嗯,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菜都凉了些了,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笋子肉,还炖了鸡哦。”说完她取下苓平肩上挎着的包,帮他提来换的拖鞋。“最近杂志社忙着年底考核,过一阵子社里新分立出部分,专门负责资料考核,到时候资料只用交给他们就好,就省去了好多忙的时候。”说到杂志社上的工作,妻子懂得不多,就是听到过来家里做客的同事说过苓平的工作能力很强,经常受到社里领导们的表扬,来年还准备给苓平升职加薪呢。每想到这些,妻子内心就忍住不乐开了花。“那就好,快先来吃饭吧,等会真的就凉了。”“嗯”苓平答道,从电视柜下面抽出一根凳子就坐下了。窗外又飘起了雪,一片接着一片的落下,旋转,漂浮又跌落融化在屋顶裸露出来的烟囱管上。紫色的天空印起了一片白景,楼下路灯还发出温暖的灯光照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把窗帘拉开些吧,看看雪。”妻子说“嗯,要不把饭桌也移到窗边,这样离得更近点。”“好啊好啊。”她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就像孩子知道自己的愿望突然就被实现了,还附带着有其他奖励那种纯真的笑容。看到妻子笑了,苓平也觉得心头暖暖的,跟着笑了几声。就把桌子移到了窗边。她拎着凳子跟在后面,苓平把饭桌放下,她就跟着把凳子放下。“你看,外面的雪好美呀。好几年没下雪啦”“是的,是有好几年了。”“从我们到这来是头一年下雪是吗?”妻子似乎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因为到这来的时间不过两年而已。“对,头一年下雪,不知道以前这地方兴不兴下雪的。”她喜欢雪,就用双手托住下巴,看着窗外,呆呆地说。“要是每年都会下雪就好啦!”说得又很虔诚“会的,每年都会下的。”“要是不下了怎么办?”。“不下的话,我就带你去有雪的地方看雪。”“真的吗?”“真的。”苓平先吃完,放下碗筷,就往身后的沙发靠去。没过几分钟就打了一会瞌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很多,身上多了一层薄毯子。妻子在一旁看着电视,把声音开到最小,像蚊子叫一样,嗡嗡响。“醒啦?”苓平揉着惺忪睡眼,又打了个哈欠问“几点了现在”“九点”“我出去取个东西,很快就回来,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吧”说完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还没等到妻子问苓平,已经着急忙慌的出了门。三楼楼梯口闩着一条农家小土狗,很惹人喜欢,据说是房东家养的,房东就住里面,房东的老婆特别讨厌宠物,尤其是猫猫狗狗一类的,不许把土狗养进屋里。房东磨破了嘴皮子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房东能在门口给它搭个窝,绝不能让它踏进屋半步,要不然让房东也在门口搭个窝和它一起住。房东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土豆,周围的住户也跟着就叫土豆。每逢见到附近的住户上下楼的时候,土豆都摇头晃脑的表示欢迎。唯独见到苓平时就吠叫,还好有根狗链子闩着土豆,否则真是有可能扑腾上去的。苓平也不知道原因,惹不起就只能躲了,更何况是房东家的狗。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每次往这上楼苓平都是撑着扶手一越而过。汪!汪汪!汪汪汪!几声吠叫把苓平的精气神都唤醒起来。苓平只顾着去街头的老张大爷家取的东西,听说是今天邮局来的,但是找不到苓平家,商量之下就放老张大爷家,他自己去取。“土豆啊土豆!你说你怎么就这样老朝着我叫唤,我不偷不抢不欺负你,别人路过你倒是点头哈腰的”不说还好,一说完,土豆叫唤得更凶了。苓平只好又照老方法越过楼梯去。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下楼的时候走的急又没带上伞,想着没几分钟路就懒得上楼取。这条街零零散散的有七八间商铺,冬天关门都关得早,只有老张大爷家的小卖部还亮着灯,远远就能看到一家人围在货架子上的电视机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十几吋时不时泛着杂音的屏幕,似乎一切都太过于平静和谐,孙子枕在老张大爷的腿上睡得香甜正酣。苓平没叫出声,敲了下拉到半截的卷帘门,咚,很微弱的一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用手指了指右墙角放着的盒子,示意苓平取走。苓平也还纳闷着,会是个什么呢?分量很重,像是装了个很实心的东西。刚出了小卖部的门苓平就开始拆包裹盒子。刚拆开一层包装盒就露出了一张小纸条,手写的---苓平收。看到纸条上熟悉的字体时,苓平心头一颤,该来的事终究还是来了。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红色的纸盒子,打开后,塞满的信突然就像迸发出来一样,散落在盒子的每一个角。信上还有张页的婚礼请柬,位置很突出入眼。苓平抱着盒子和信还有请柬,分量格外的重。站了几分钟后突然不知道了方向往哪边走,任着雪落在他的头上,落在盒子上,信上。风不停也不带节奏的在吹,雪化在苓平身上成了水,湿润的衣服接触到肌肤冷得他牙缝都在打颤。苓平用手拂去了请柬上的雪点,揣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把盒子合上,径直走到后街背面的那条云柳河,站在河岸边,拾起了几块拳头大的石子把盒子压实了,朝河里扔去,河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衣,扑通清脆的一声,盒子连同着信沉了下去。苓平叹了一声,又像是如释重负般拍去身上的雪渍就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苓平都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以前那些事,但是人就是这样,越不想想起来的事情就越能记得清楚。苓平还是忘不掉他在那些夜里写下信的心情,忘不了她收到信的时候的样子,更忘不了当时为了追求所谓的新生活新鲜感就把她一个人抛下来到只身来到这个城市,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和以前所有的新朋老友断了联系…… 脑子一直都回响着和她在一起时的她说那句话“要是啊你以后不要我的话,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把你写给这些情书全寄还给你,羞得你脸都无处放的哦” 苓平魂不守舍的就往家那边的方向走,一脚重一脚轻,脚下的碎雪细冰邦邦作响,雪已经停了好一会,但路过时候从树枝跌落下的积雪却不见小。十点半这条街的路灯一道一道都暗过去了,只剩得一点积雪映照出的微弱白光引着苓平的路。远处闪过两孔大货车的亮光,刺得他眼都睁不开,连忙朝着两边躲去,没见着路,一脚踩空落在了水坑里,等到苓平到楼下的时候两只鞋早就湿透,脚趾冻得几乎没了知觉。在楼梯口的台子前把刚刚在河岸边踩到的一脚泥蹬到以后苓平就上了楼。走到三楼口,正见到房东在给土豆喂些剩饭,剩骨头,土豆嗷嗷叫得欢喜。似乎刚嗅到苓平的气味,就咧开牙,扯着狗链子朝苓平叫唤。房东训了几声才停了下来,苓平和房东打了个招呼后就上了楼。进屋时妻子已经睡熟了,发出轻轻的鼾声,苓平开着蓬头的热水胡乱冲了一阵身上的寒气就上床休息。躺在床上觉得头痛得厉害,不知是发烧了还是怎么。熬到大半夜还没睡着,倒是脑子越来越清醒,身体越发的凉快。苓平摸黑找出掏出手机打灯从床头柜倒出两粒安眠药就着一杯水就咽了下去,不久果然迷迷糊糊的就到了第二天。苓平所住的这一片居民楼位于城乡结合部之间靠近乡的那头。顶层住着户刚从附近农村搬来的三口子,看顶板空着也是空着就和房东商量打了个小棚子就养了五,六只鸡,每天早上醒来,有时早有时晚都能听到几声打鸣,倒是有几分生活气息。洗漱完,刚放下牙杯。就听到妻子在客厅叫去吃早餐。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怎么今早看起来像没睡觉一样差不多十一点左右吧,最近睡眠老不好。说完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又灌了几口牛奶,准备换上衣服去上班。对了,今早收拾你衣服时候掉出的请柬,叫什么维的,看日期好像就是明天。这人是你以前的朋友?还是现在的同事?是以前的朋友。那你要过去一趟吗?没多大意思,不想去,就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太好啦!我还担心你明天会没空呢。妻子眯着眼睛笑开了花怎么了?我想让你明天下班后陪我去城边的老中学校园里看看梅花,早就想去了,我一个人又觉得无聊。行那可真是太好啦,嘿嘿。苓平抽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几根散出来的发丝别了进去,又拍了一下头。我去上班了,等会要是赶不上最早的那一辆公交就等上好久。路上小心哦,把围巾带上,外面的雪还没化完,今早我刚打开门冷得直发抖。对了,你等会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口我放的垃圾袋一起拎下去扔掉吧。说完就转身去做其他事。苓平走向了浴室,从洗漱台上取来请柬放到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把门口的两个黑塑料袋子装着的垃圾挂在手机就下了楼。老规矩,苓平先将垃圾袋轻轻扔到二楼口,然后杵过栏杆,尽量避免与三楼那条他讨厌也讨厌他的狗接触。土豆还睡在狗笼里,但是笼子的门不见得关,这是房东家狗的特权。本来已经成功没惊醒土豆就到了另一台阶,没想到刚落脚的时候就踹到旁边放着的硬纸盒。狗就是狗,耳朵和鼻子是多么的灵敏,肯定知道它讨厌的苓平今早要从这里过,又是一阵狂叫不止,把苓平还有点昨晚睡眠不足,小晕的脑子激得清醒了大半截。楼下的三个大垃圾箱早就塞得满满当当,只能把垃圾袋就放旁边。放完垃圾袋子后,又掏出夹在包里的请柬,准备一起塞到垃圾箱里,动作来回了几次,仍是没下去手。叹了口气,原来这么几年来还是放不下方维。越想越觉得愧疚,一面愧疚着的是现在的妻子,一面又愧疚着方维,是说不出口不甘的愧疚。对于妻子又是另一种的愧疚,同样也说不出口,但是更多的偏向于愧对那么好的妻子。淡忘去一个人远没有想象里的简单,尤其是当你没有做好将他永远从记忆中删除的所有准备的时候更加的难,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只需要一点点的温存尚在,那么这个人将是难忘的。苓平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中,去和不去。去了似乎是对既往的过去有了个交待,但是苓平又担心见到方维以后不能自拔,勾勒出更多的故事,更加放不下她。不去看上去是避免了那个尴尬的情况发生,对于妻子来说却又是不公平的,面对着爱得如此深沉的丈夫,她压根就不可能接受苓平心里还装着另一个这么深刻,放不下的女人。从瞒着的秘密开始,或许就是个感情导火索的引线。难,选择的难题让苓平的头仿佛像快炸开一样,久违的太阳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一道光芒从城市的一角绽放到另一角,直到整个天空都放明了才停下。 3当苓平踏上车时的那一刻起,似乎在他的心里都有了答案。车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变换交替着,那些活动在绿色大自然里面的生命也是动着的,生生不息。方维嫁到了一个南方小镇上,她丈夫是搞室内装修工程的,这倒有点让苓平没想到。小镇还有几分的偏远,下了火车后还转了大巴又坐了几小时。好在窗外都是些绿水农田,景色很是怡人可亲,时间也就过得不是那么漫长。坐在苓平对面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很乖,一路上,也不吵不闹,火车开了小半程路的时候就靠在母亲的大腿上睡着了,母亲边用手托着她的头,无言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女孩醒过来时也不说话,就指着桌上的矿泉水示意母亲给她拧开喝,只喝了一小口,指甲盖深浅水位变化,揉揉眼睛俯下身在母亲大腿上又睡下了。两岁那年的一场高烧过后,女儿就说不出话了。此后的每年母女俩奔走去往很多地方治病,母亲只要是听到哪里能治,就带着她去,不知道已经去过多少地方,还是没治好。但是从没放弃过,她觉得总有一个地方是可以治好女儿的病。这次就是听镇里人说南方沿海的某某个乡里有个专治耳鼻喉科的神医,治好过无数病人,但是神医有个行医规矩,只在晴天的日出前接诊,过期不候。有时候运气不好的人连续碰到一两星期阴雨天气,就倒了大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下去。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背,嘴里还念叨着,希望去的时候一定得有个好天气啊!苓平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神医,不过是打着幌子骗钱罢了,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因为那是一个母亲,即便是全世界都不信能治好她的女儿,她还是会信的,就一点点希望也会是曙光。我只想听她再叫我一声妈妈会是个好天气的,南方的晴天多,不是吗?那可真是太好啦。又抬起头看着窗外,几缕阳光透过乌云窜进车厢,就照到小女孩的身上,母亲刚想拉起帘子遮一遮光,小女孩就醒了,伸了个懒腰,戳了戳母亲的肩,摇摇头示意母亲不要合上帘子。临近下车的两个站,苓平走出自己的这截车厢,到列车停靠点买了两包彩色糖果,放在包里又上了车。下车时把糖果都递给了她,看得出小姑娘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了声,到嘴边就剩下了微笑,苓平也朝她笑了笑。会好的,加油! 说完向母女俩做了个扭曲的鬼脸,逗得小女孩的笑容幅度更加清晰。下了火车后外加一个半小时的大巴才到了方维在的那个小镇。苓平没提前和方维联系,也没告诉以前的那些朋友他会来,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这一天瞒着多少人来参加方维的婚礼。掏出请柬上写着的地址,然后沿路的问了过去。是在镇上一家酒楼举行的,虽然是小镇子,但是这间酒楼却显得有几分优雅高贵的感觉,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苓平去的时候正赶上了开席,就随便找了张靠后的桌子坐下。听同一席上的人说,这边的习俗是在吃完第一轮的席后,司仪和新娘,新郎,父母的活动仪式才正式开始。因此在吃饭的时候,酒楼里布置下来的幕布和台子空无一人,显得有几丝冷清。苓平哪有心情吃饭,就盛了一浅碗的蛋汤,开始了焦急的等待。即便是他从来的时候到现在一点东西也没碰,不过他确实已经没了胃口。他想象过太多在方维婚礼上会发生的情境,只盼着方维看不到角落里的自己。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第一轮的席终于全部结束了。司仪先上台主持热场了几分钟,但是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司仪,因此没提起台下人多大的兴致,只几个要好的亲戚朋友们应合着捧场,强撑起热闹。方维和新郎出场了,众人的眼光全被吸引去了。方维穿着一套十分适合的白婚纱,挽着穿着黑礼服即将成为她丈夫的新郎,缓慢的走到台中央。和苓平想过着的场景很像,方维取下了她的圆镜框眼镜,穿上了高跟鞋。灯光全部聚焦在她和新郎的脸上,她的每一个露出的白皙肌肤都成了全场焦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得体,完全收敛了她活泼的本性,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些都是苓平想象到了的。舞台屏幕上轮番播放着两人的照片还有来自其他朋友的祝福等等,音响放出的音乐也是格外的甜蜜,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她肯定是很幸福的,苓平想。也好,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但是苓平却好像看到方维的眼神在台下的来客中搜寻着什么。苓平低下头来,尽量避免掉与方维的眼神接触。亲一个亲一个! 台下的起哄声一时间热闹起来这时的苓平才敢抬起头来看着台上,新郎轻搂着方维的肩,正准备吻下去时,苓平看到方维的眼神又扫向台下,这次就瞟到了苓平,一时间他只觉得头开始痛起来,眼神也泛起了星星。足足对视了半分钟久,新郎顺着方维眼神的光也看到了苓平。方维扭开触在她双肩上的两只手,脱下了累赘着她的高跟鞋,赤脚朝着苓平坐的方向奔去。别,苓平在心里一边一边重复念着,直到叫出来了声。啪一声,汤碗顺着圆桌腿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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