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原创 No.380

　　01.

　　灯红酒绿，姹紫嫣红。西装革履，肥头大耳。一窝挺着啤酒肚的生意大佬，一堆附庸风雅的俗人，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刺人耳膜的声音。

　　这是我每天的生活。确切地说，这是我的工作。

　　酒卖得多，我挣得多。要想酒卖得多，我就得会唱会跳会笑会撒娇会献媚会牺牲自己。

　　KTV里，什么人都有。最多的是老板。大老板，小老板……所以我还得有个技能，那就是看人穿着举止，猜他兜里有没有钱。

　　什么牌子是低调奢华真正有钱人穿的，什么牌子是高调土豪暴发户穿的，什么牌子是穿来打肿脸充胖子的。要是这些都区分不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多半是要吃闷亏的。

　　什么都是练出来的。混夜场混久了，我就练出这样一双火眼金睛，一盯一个准。

　　李傲出现的时候，我还没认出他是李傲。

　　他身上很随意地披着一件风衣，风衣有些旧，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牌子的复古款，后来才发现是真的旧。鞋子裤子也很普通，看不出品牌。

　　只是我从他的背影望过去，看到他手上的那款手表以后，我的眼睛亮了。

　　那是积家北宸系列的一款自动腕表，市场上怎么也要五万才能拿下。花五万买一块表，这男人应该是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吧。

　　02.

　　确定以后，我就一路跟着他。

　　见他进了一个大包厢以后，我回到洗手间，捯饬了十分钟。我冲着镜子里面的那个妖媚女人笑了笑，说了声“加油”，转身进了那个大包厢。

　　我进去的时候，包厢里正在举杯畅饮。油头满面的男人们，怀里都倚着娇滴滴的女人。我推门进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巡视一圈，我锁定目标。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独自喝着酒。他的身边并没有坐女人。我心里暗笑，好时机啊。

　　灯光一闪一闪，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脸。我是凭着他的气质找到他的。

　　几个男人女人在跳贴面舞，我艰难地穿过他们，一屁股坐在他面前。

　　“老板，一个人？来点酒？”

　　我的声线极其谄媚。因为这种情况，你越是掩饰自己的目的，人家越反感，倒不如一两句话直接进入正题。

　　“何小红？”

　　我脸上的笑瞬间崩掉，背后一凉。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等等，他的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往他的脸上照去。

　　“李傲！”

　　“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在这……卖酒？”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确切地说，我那会正忙着脸红不止心儿狂跳尴尬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他的表情。

　　他心里，大概是在笑话我吧，大概是惊讶我混得如此之差吧……

　　“我……”被自己的老同学撞见自己在卖酒，我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该说什么。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美。”

　　他的这句话，让我的脸更红了，一片燥热，大概红到了脖子根。

　　要是当年的李傲，能和现在一样这么帅这么有钱又这么会说话，可能我那时就不会那样看不上他了。

　　03.

　　十五年前，李傲和我是高中同学。他坐我前边，个子比我还矮。那会我正是发育高峰，而他还没开始发育。

　　那时候的我，可比现在美多了。现在的美都是胭脂水粉堆积起来的，那会的美，是清水出芙蓉。

　　清水出芙蓉，这是李傲的比喻。

　　他用美术本画了一幅清水芙蓉图送给我，硬要我猜画里的意思。

　　我不猜，他急了，拿起画走到讲台，大声说：“何小红，你的美就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同学们笑喷了，我哭惨了，李傲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打那以后，我说什么也不理他了。他缠着我，我就白眼瞪他；他给我送吃的，我直接扔垃圾桶；他为我画画，我直接撕了。

　　我就是看不上他。

　　他笑起来就跟个二愣子一样，身子板清瘦清瘦的，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他甚至会像父辈一样，把上身的衬衣塞进裤子里……那时候他真的好土啊。

　　我真的很难，将眼前这个男人，和十几年前的那个傻小子联系在一起。

　　高中毕业之后，我就没再读书了。我的龙凤胎弟弟和我一样高中毕业，我的另一个弟弟在读高一。爸妈权衡之下，告诉我，他们实在没钱养三个大学生。

　　不读就不读呗，反正读书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有趣的事情。我可不像《都挺好》里的苏明玉，有那么高的志向。

　　随后，我便收拾行装到广东打工去了。

　　出去以后才知道，像我这种高中毕业的，只能到工业园找厂子，从此在流水线上，没日没夜地干着那些简单重复的活儿。

　　我和李傲，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04.

　　包厢里的男人女人们，还在唱唱跳跳大声鬼叫，我却心慌意乱，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赶快离开。

　　太丢人了。十五年来，我和他的差距，简直是翻天覆地。

　　五万块对我来说，是没日没夜工作大半年才能存到的钱。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装饰。

　　所以当他说完“你还是这么美”这句话后，我腾地站了起来，转身跑了，提进来的酒也被我落在了桌子上。

　　“何小红，你跑什么？你给我站住！”他跟在后面喊。我却跑得更快了。

　　然而他还是追到我了。他把我拦在走廊的墙壁上，不让我走。

　　“李傲，求求你，放我走。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你。”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想走也可以。这儿亲一个。”李傲戳了戳他的脸。

　　“不，你误会了，我卖酒不卖身。”

　　“亲一下而已，没让你卖身。”

　　李傲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浅淡的笑，那笑让我瘆得慌。

　　为了卖酒，我都不知道亲过多少张油腻的肥脸了。眼前李傲这脸，俊秀清朗，要真亲一下，我不亏。

　　可我怎么能就这样亲下去，那不是承认了我的轻浮吗？

　　我还在犹豫该怎么逃走，李傲就这样亲上来了。

　　“今晚陪我聊聊天，你这个月的工资，算我身上。”

　　一个月……一万块……聊聊天……反正他都知道我的工作了。我们是老同学，他应该不会逼我做什么我不情愿的事情。

　　我点头了。

　　他当然没有逼我，因为那天晚上是我主动的。

　　我需要钱。

　　05.

　　李傲一开始对我很温柔。后来，他越来越粗暴，简直像疯了一样。尾声，他又突然变回温柔的李傲。

　　“何小红，你不是很骄傲吗？你不是一只高傲的孔雀吗？”

　　李傲越说越动情。都多大的人了，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还不知道吗？

　　“我要钱。你又是熟人。一举两得。”

　　“钱我有。以后，你只可以跟我一个人。”

　　我没有问他结婚没有，也没有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我只知道，这个曾经疯狂迷恋我的男人，现在很有钱。

　　而且，他不仅能给我钱，还能给我温柔。

　　这两样东西，都是我缺少的。

　　是的，我被他包养了。既然是包着养，就说明他是有妻子的。

　　他告诉我他的妻子不在广东，在老家。他说他还有两个孩子，很可爱。

　　所以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他知。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有没有感情。

　　偶尔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深吻时，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是有感情的。可每当月底他给我转钱的时候，我又觉得我只是一个商品。

　　还是商品好。

　　李傲在广东的那半年，我卡里多了三十万。

　　第六个月，我不需要钱了。于是我开口对李傲说，交易该结束了。

　　李傲很凶：“只有我才可以宣布交易结束！你不说你是商品吗？商品没有宣布结束的权利！”他冲我吼。

　　我不敢再提了。

　　我不敢再提，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我似乎依赖上了他。依赖上了这种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黑夜里不再恐慌，走在医院不再绝望，去银行的时候都是仰着头的。

　　还有他留在我被窝里的气息，淡淡的烟草香，淡淡的薄荷牙膏的味儿。

　　06.

　　当我意识到我爱上他的时候，他老婆来找我了。

　　人家是正妻，我是三儿，我必须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是一个三儿的自我觉悟。

　　他老婆走的时候，放了狠话：“你这个狐|狸|精，要是再缠着我老公，我就毁了你下半辈子。”

　　李傲被他妻子管得死死的。项目还没结束，所以他妻子带着孩子一起搬到了广东，守着他。毕竟他这样的男人，他妻子肯定舍不得就这样放手。

　　且行且珍惜这五个字，看着不可思议，但却一直在我们的生活中上演。

　　李傲从我那儿搬走了。确切地说，是不再来了。

　　哭过之后，我想及时调头，做个良家女人。百年之后，我应该还能上天堂。

　　我也不想去做卖酒这份工作了，毕竟，爸爸手术的钱已经够了。手术很成功，爸爸痊愈的机会非常大。

　　爸爸做完手术一个月后，我推着他在医院的草坪上晒太阳。路上偶遇主治医生。

　　“大哥，那个帮你交了手术费的小伙子今天又来医院交钱了。真是好福气啊，遇到这么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爸爸一脸局促不安。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追问之下，才知道真相。

　　07.

　　原来李傲在遇到我之后，便开始四处托人问我的情况。他想知道我为什么去做陪酒女。知道我爸得了癌症以后，他默默地帮我爸付了一部分医药费，还告诉我爸不能和我透露。

　　我在他下班的路上等了五天，终于等到他。

　　“谢谢你，李傲。我以为……”除了谢谢，我实在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钱已经花完了，现在要我还，我是还不了的。

　　“你以为我只是想出一口气是吗？是的，我的确想出一口气。当年你看不上我，现在我想让你后悔。”

　　“所以我要得到你。本来想着一次就够了。可我没想到，得到你会上瘾。”

　　“就这样吧。我已经犯了大错，不能再错下去了。你以后要找个好工作。别再卖酒了。”

　　……

　　李傲说了很多，他说得越多，我越难过。

　　我明明是因为他有钱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可为什么到了最后，我会这么伤心？

　　可我明白，不管他是不是一直在我心里，我也不能再去纠缠他。道一声”谢谢“是我的本分，从他的世界消失，也是我的本分……

　　- 全文完 -

　　作者：木木三，后花园签约作者，90后姑娘，一个热衷于用文字记录世间悲欢的女子。首发沐儿的后花园（）。

　　后花园最新原创

　　点击下方「 蓝色标题 」即可阅读

　　当陪玩小姐姐遇到传统准婆婆

　　不动声色的我，就这样俘获了美男

　　“谢天谢地，我的老公出轨了”

　　不遇渣男，怎知谁是真爱

　　“酒鬼老公抑郁了，我险些丢了命”

　　“他说，他打我是因为爱我”

　　穿香奈儿的女人，是个狠角色

　　为逼我辞职，婆婆离家出走

　　16岁女孩爱上继父之后

　　后台发送“目录”，看更多原创文章

　　后花园里，

　　我们聊天谈心，

　　讲芸芸众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