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米强姓米,由于年轻,工友们都叫他小米。不知从何时起,不少工友改口叫他“大米”,究其原因是他那迅速飚升的体重,在经济发达,物资日益丰富的当代,似米强这般年龄的人,在吃了大量美食之后大都是纵向发展,变得又高又壮,而米强偏偏要特立独行,身材极力横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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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强姓米,由于年轻,工友们都叫他小米。不知从何时起,不少工友改口叫他“大米”,究其原因是他那迅速飚升的体重,在经济发达,物资日益丰富的当代,似米强这般年龄的人,在吃了大量美食之后大都是纵向发展,变得又高又壮,而米强偏偏要特立独行,身材极力横向发展,变得一日比一日痴肥了。
这显然并不是好事,因为肥胖会增加人患高血压、胆结石、结肠癌等疾病的风险。除此之外,米强的长相也没走寻常路,不大不小,不多不少的青春痘牢牢占据着他脸上的黄金地段,不仅有碍欣赏,还阻挡了他通向幸福的道路。
“严静,留个电话呗!”
“没必要!”
“周晓恩,咱们一起去逛公园吧!”
“不了!我还有事!”
“杨元姣!我这有两张电影票,星期天咱们……”
“以后再说吧!”
理由虽然不尽相同,但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跟我交往,门都没有!看你那模样,哼!
这样下去怎么行,为了爱情,米强决定改变自己,他首先从祛痘开始。于是乎,一场艰巨的祛痘大战开始了,欧莱雅、玉兰油、资生堂主攻;雅诗兰黛、兰蔻、宝洁掩护;碧欧泉、雅漾、薇姿迂回,双方展开了一场又一场血战。
呜呼哀哉,我心伤悲,虽然己方兵力众多、粮草充足、装备先进,但在敌方“敌疲我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高明战术下还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举手投降。
考验过后,痘痘们变得越来越强大,不仅牢牢守住了原有的地盘,还大有开疆扩之势。想灭我们,做梦!青春痘们嚣张地笑着。
火烧云从天边翻腾起来,顺着高高的树冠慢慢地爬上头顶的天空。翻滚沸腾着云朵的天空,听上去格外的寂静,像把耳朵进泡在水里。空旷的田野上,只有大风吹过野草与树木的声音,那声音荒凉、枯燥、刺耳。
一照镜子,米强差点昏了过去,不知何时,镜中的自己上嘴唇上又多出了一块黑斑,那黑斑像极了日本鬼子的仁丹胡。
还让不让人活了?米强内心奔涌而出的哀伤漫出来,渐渐侵蚀了整个身体。
“哈哈哈……你们看他,太君,你还好吧,哈……”声音爆裂开来,炸得米强头昏眼花。
郭畅看米强很不顺眼,有事没事都要将他奚落一番,以此来证明自己确实高人一等、高瞻远瞩、高不可攀、受过高等教育。托他的福,米强这回算是扬了名了,除了“大米”和“失恋专业户”之外,又多出()了一个“太君”的雅号。工友们看他的眼光,也变得更加复杂和含义深刻了。
人生在世,真正快乐的时候并不多,这也许是婴儿哭着降生,老人苦着脸离开的原因吧。人活着不仅苦,而且压力超大,伴随着低收入、失恋和越来越多的来自甲方、乙方和丙方的白眼,米强愈发觉得吃东西是最美妙不过的一件事了。因为吃的时候,大脑已经停止了工作,人也不再会有苦恼。
今天他要干掉的是一大盘肥腻腻的红烧肉,味道真不错!舌头刚一接触,爽意马上就冲了出去,接着心、肝、肺、脾、肾以及皮肤、神经、肌腱、眼角膜,全身无一处不快乐起来。低收入、失恋、无法中大奖,通通滚一边去吧,人生的意义又找到了,米强心情大好。
春风像醉了,吹破了白云;河岸上的柳枝轻摆着,袅袅婷婷;春蛙唱着恋歌,一声又一声;嫩蒲的香味散在暖气里,让人心旷神怡。充沛的雨水和适宜的温度,使得公园里变得色彩斑斓。挺拔高大的鸢尾花开得如梦如幻;色、香、型俱全的要数月季;粉色的矮牵牛开得连叶子都快看不见了。
清新的空气,绚烂的朝霞,嶙峋的山岩,这一切虽然看上去静悄悄的,但所有植物都在努力地长出新叶子。草坪上的草已经开始发绿;月季花已经蓄满了花苞,马上就要怒放了。
难得休息一天,米强决定去公园散心,开始还好,但不一会儿就郁闷了。因为似云若霞的野蔷薇花丛中,一对新人正在拍婚纱照,新娘粉嫩鲜艳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一对闪烁着奇异光彩的大眼睛更是显得妩媚动人。
天地间又刮起了冷入骨髓的寒风,虽然立春已经有些日子了,但天气仍然有些冷,寒风捶打着荷塘,塘水飞溅上来,将岸边弄得泪迹斑。一阵风吹过,抖落下一串冰凉的露珠,落在了米强身上,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耳边响着寂寞的风,伤感汹涌涌澎湃,米强的心慢慢地皱起来,像是一张浸湿的纸被慢慢风干后,上面出现无数细小的密纹。机械地迈着沉重的脚步,米强向前走。忽然,一阵悠扬清淡如同梦境般的琴声活泼泼地跳进了耳朵里,让人说不出的舒适和安逸。
那琴声一会儿犹如清泉快乐地流动着,一会儿又像蓝晶晶的冰雹在蓝晶晶的冰面上又蹦又跳,一会儿又像一束细长的金色光线,划过田野的上空。琴声一响,似乎万籁俱寂,那高阔的天空下,只剩下这么一缕琴声了。
销魂的琴声,把米强的魂儿也勾走了。拔开花丛,他看到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梅树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正在抚琴,女孩长得极为清秀,直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修长细弯的眉毛,秀气的丹凤眼中,两点清纯的亮光,无声地闪烁着。
最令人惊讶的是她那红润的脸色,灿烂的朝霞投射在她脸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低着头,半截月牙形的木梳插在她乌丝般的发丛里。乌黑的头发,轻盈地搭在她左右两个浑圆的肩膀上。
她的肤色很白,太阳正从天上照射下来,她满脸阳光。顷刻间,米强的眼珠便像是两只落在树枝上的小鸟,落在了女孩的脸上,并且目光却再也没有从她的脸上挪开过。
狂刮了一整天的寒风终于停了,苦楝与柳树,由于得了热烈的阳光,正隆隆生长着。嫩黄的、紫红的、洁白的鲜花,毫不胆怯,也不害羞,全都开得热烈奔放。
女孩的神情很专注,小拇指和无名指像兰花的花瓣似的盛开着,美妙的音乐流泻出来,空气也似乎变得甜丝丝的。米强呆立在树下,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仿佛忘掉了其他的一切,琴声纯静而欢乐,像是从内心深处细细地流出,又像是月光洒在夜晚的田野上。琴声中,米强的心一步步地向对方靠近,一湖春水荡漾在他的心头。
阳光倾盆,浓浓的日光照射下来,使整座公园金光万道。那些由青砖青瓦砌成的古朴的房屋,一派的沉静与祥和。林巧雅喜欢弹古琴,更喜欢弹这首《梅花三弄》。童年的她是幸福的,她出生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小村庄,那里有牛、有羊、还有特别淳朴的人民,她是家中的独生女,父
母和爷爷、奶奶都很喜欢她,所以她看上去永远是无忧无虑,吃饭永远是津津有味,睡觉永远是酣然入梦。
但天有不测风云,十五岁那年,在外打工的父亲出了车祸,失去了双腿,老板跑了,一分钱的赔偿也没有得到。再后来,由于生活太艰辛,不堪忍受的母亲也悬梁自尽了,家中就只剩下残废的父亲和年迈的爷爷、奶奶艰难度日。
终于,贫寒的家境再也支持不了她的学业,林巧雅一咬牙、一跺脚辍了学,到城里开了一家奶茶店。奶茶店的生意很清淡,不仅赚不了钱,而且还亏了本,心情郁闷的她便时常来公园散心,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到到一位古琴老师正在弹奏这首《梅花三弄》,林巧雅当时就喜欢上了这首琴曲,喜欢它的清心淡雅,喜欢它的节奏明快,更喜欢它的旋律优美。
世上总有难圆之梦,每节课一百五十的学费让她难以接受,但生性倔强的她一边从网上下载了教学视频,另一边又从淘宝网上淘来了一张二手古琴。弹错了,她重来;皮破了,她忍着;长老茧了,影响美观,她不在乎,终于,《梅花三弄》有点像模像样了。
林巧雅天生喜欢梅花,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在寒梅怒放的时节出生的,还因为她敬佩梅花那种凌霜傲雪的精神。当百花凋零,虫鸟绝迹,寒风刺骨,梅花选择了绽放,它开得艳丽,开得如火如荼,其浓烈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陶醉。
世人皆爱牡丹,赞它国色天香,为它浇水施肥;世人也爱荷花,赞它出淤泥而不染,为它题诗赞美,而梅花则受尽冷落,不仅很少有人问津,还留下了俏也不争春的名声。
这不正像自己吗,无人关怀,受伤无数,混好了遭人妒忌,混坏了受人白眼,林巧雅已经见怪不怪了,也许只有在弹奏这首《梅花三弄》时,林巧雅才会忘记忧伤,感到快乐。
柔美的身体曲线条是那么的迷人,目光一亮一闪,睫毛一张一合,让人生出无穷无尽的好感来,米强真希望这一时这一刻能永远定格在时间的长河中,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那女孩。
金色的阳光洒在浩瀚无垠的大地上,色彩在不停地变幻流动。人比花娇,花无人美,忽然,微笑在女孩唇边荡漾开来,接着整个脸庞布满了笑容,太美了!倏然间,米强心头莫名其妙地一震。
谁说生活中只有艰辛和苦难,就这样,小雅和阳光一起走进了的米强生活。那新月般的眉,星星一样的眼睛,深深印在米强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世界很奇妙,每天都会发生一些让人搞不懂的事,就这样,仅仅见了一面,米强就爱上了这个不知名的美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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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在天上高高挂着,天是暗蓝色的,没有一点云,月牙清亮而温柔,它把一些软光轻轻送到柳枝上。院中有点小风,带着南边的花香,把柳条的影子吹到墙角有光的地方来,又吹到无光的地方去。
光不强,影儿不重,风微微地吹着,都很温柔。月牙下边,墙那边有棵栀子花树,开满了白花,月的微光把这团似雪的花照成一半儿白亮,一半儿略带点灰影,显出让人难以想象的纯净。
同室的三条懒虫睡得死死的,嘹亮的呼噜声震得灯光一颤一颤的,但米强却怎么也睡不着,女孩的倩影又浮了上来,他对她的思念也愈来愈强烈了,汹涌澎湃的感情意识告诉他,他爱上了那女孩,爱得那么深、那么强烈。
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啊,满心舒畅,浑身轻快,鲜花在脑海中怒放,芳香弥漫至天际……洁白的衣裙衬托出她青春少女那迷人可爱,姣好的容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难以忘记。
“哈哈哈……太君,又犯花痴了,这回看上谁了?娜香?小玉?还是……算了吧!就你那熊样,人家会看上你?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郭畅抓紧时间挖苦米强。
这王八蛋,怎么这么讨厌!米强捂上了耳朵。
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月亮,很纤弱,只淡淡地亮,像涂了一层薄薄的霜。女孩在米强的生活里只是一闪而过,如同雨后的一道彩虹,只在空中停留了那么片刻,便消失了,但她却在米强的记忆里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光痕。
太阳渐渐升高了,阳光箭似的射进了树林,林中,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鸣唱,草丛里蚂蚱在叫唤,布谷鸟一声又声地叫得温柔又动人。春风吹绿了连绵不断的群山,明媚的阳光把一切景物照得灿烂辉煌,五颜六色的野花在尽情地怒放着。风中,轻快的歌声清晰地传来。
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泥巴湿得沾脚,脚步声不停地响着,并且一直响到了“小雅奶茶店”门前,又累、又饿、又渴,米强快要崩溃了。
“请问你要点什么?”声音低低的、细细的、软绵绵的,透着姑娘家的如水柔情。
怎么回事?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一抬头,米强呆住了,老板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你……”心中有海水一样多的话想跟女孩说,但关键时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什么?”女孩问。
“奶……奶茶……”米强感觉脸有些发烧。
“小心烫!”被米强死死地看着,女孩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好体贴呀!米强如同被电猛击了一下,随即,一股温热的暖流刹那间流遍全身,一直流到胸腔里,使心突突地剧跳起来。奶茶真甜,真香,还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甜甜的笑,甜甜的珍珠奶茶,让人心里暖暖的。
朝霞向宁静的天空弥漫开来,女孩嘴唇薄薄的,红红的,十分好看,白的蒸气暖着她红润的脸蛋,那一幕要多美有多美。无意中,米强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她的胸脯,这使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呼吸也急促起来。
米强用手捂住了嘴巴,他觉得有许多人在看他,便将头低下了,但眼前仍然出现那个形象:一件粉红色的小褂被高高顶起,像两个小孩各在两边拽着。
“你……叫什么?”米强结结巴巴地道。
“林巧雅,大家都叫我小雅。”女孩随口道。
“我……我叫……叫……”米强浑身紧张。
搅动着西米露的嘈杂声打断了米强的话,也像一把大锤砸碎了他本就少得可怜的自信心。端着珍珠奶茶机械地走到桌前,他木然地喝着,并把头埋进了阴影里。孤清冷巷,坐落着破旧的瓦房,庭院的寒风如苍狼,推搡着丁香。冷雨将大地弄得泪迹斑斑,莫名的悲伤在胸中无情地滚动着,也许她根本就不想知道,泪珠将米强的脸弄得湿淋淋的。
即便如此,因为小雅的再现,米强的人生活还是多了许多颜色,生活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人更是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每天把头发梳理得柔顺无比,胡子剃得干干净净,起床必叠被,出门必整衣,一改往日的不修边幅。去小雅奶茶店喝珍珠奶茶也成了每天必干的事,如果一天不去看那清新的长发妹一眼,不去喝甜蜜但却伤身的珍珠奶茶,米强就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p#分页标题#e#
爆竹声里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半轮残阳之下,车轮一圈一圈滚动着载着小雅逐渐远离米强。她还会再回来吗?米强心中喷涌着无穷无尽的忧伤。
太阳在西边褐色的树林里漂游着,它像丢了魂儿似的,在枝丫间慌慌张张地寻觅着。大概觉得没有指望了,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泪水为什么会流?人为什么会想念?小雅,我天天盼着再看见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看见小雅了,米强感觉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怕,怕这会是小雅留在他记忆里最后的印象。
见他目光呆笨,默默无言,郭畅凑了过来。
“哈哈哈……太君,你还好吧?又想谁了?算了吧!就你那熊样,人家会看上你?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郭畅笑掉了大牙。
郭畅那张得意而骄傲的脸,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在某个至高点上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窃窃的笑声从宿舍各处冒出来,像是黑暗里游窜的蛇虫鼠蚁,却比它们更加肆无忌惮。无论是抬起手捂住嘴,还是压低了声音在喉咙里憋着,都放肆地渲染着一种惟恐别人没有看到听到的故意感。
就是笑给你听的!我就是故意要笑给你听的!
“关你屁事!”米强语气冷冰冰的。
“找死呀你?”就知道窝里横,郭畅恶狠狠地瞪着米强。
风来了,它长驱直入,原野上的风车发了疯似的旋转着,旋转到极致处时,扇扇相连竟无一丝缝隙,俨然一口巨大的圆桶。旋转不止,就听见车身咯吱乱响,令人觉得随时都可能折断、崩溃。那槽口的水汹涌而泻,水花四溅,看得人心惊肉跳。
觉得颜面无光,郭畅挥起拳头逼了过来,只一拳,米强就连人带凳子翻倒在地,嘴磕在砖头上,嘴角立即流出一缕鲜血来。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虽然什么也没喝,但米强还是敢摸老虎屁股,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上的血,米强怪叫着扑了上去……
窗外是晴朗的天空,白云依然自由地来去,但却把阴影在地面上拖曳着,横扫过每一个人的头顶。
护士尖着嗓门叫道:“哦哟,你搞什么呀,怎么躺在地上?”
然后就是她突然拔得更高的声音:“你脑子坏掉啦!不是叫你把吐出来的东西接到小便盆里的吗?你倒进马桶里,你叫我怎么办?我不管,你自己负!”
米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翻在马桶里的便盆,还有马桶里漂浮着的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就昏过去的。只记得从马桶上摔下来的时候,头撞在墙壁上咚的一声。米强抓着自己的裤子,吓得浑身直哆嗦。
他小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护士厌恶地看了易遥一眼,然后伸手按了冲水的按钮把那摊泛着红色的的东西冲进了马桶。
“怎么办?治呗!”
米强抬起头,问的第一句话,不是有没有危险,也不是会不会有后遗症,而是:“需要多少钱?”
护士摇头道:“我不知道!”
屋里阴森寒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头顶是泛黄的屋顶,耳边断续响起的金属撞击的声音,接着身体传来要剧烈的痛感。
“啊!”米强没有忍住,一声大叫把医生吓了一跳。
“你别乱动,现在知道痛啦,那当初干嘛要打架!”
米强深吸了一口气躺着不动了,闭上眼睛,像是脸上被人抽了耳光一样,眼泪沿着眼角流进了头发里。
医生道:“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米强点点头,然后慢慢地下床,弯腰穿好自己的鞋子。直起身来的时候头依然很晕,像是身体里一半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一样,巨大的虚脱感从头顶笼罩下来。摸着扶手,米强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下昏暗的楼梯。两条腿几乎没什么力气,像是盘腿坐了整整一天后站起来时麻痹了,完全使不上劲儿。
米强用手撑着扶手,朝楼梯下面走去。走出楼道口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工友刘祥。刘祥被自己面前的米强吓了一跳,全无血色的一张脸,像是绷紧的白纸一样,一吹就破,嘴唇苍白地起着皱纹。
“你……”刘祥张了张口,并没有说下去。
米强忍着泪,淡淡地道:“没事!咱们走!”
工地在夕阳里变成一片血红色,当刘祥扶着米强走进来时,几个室友的目光在几秒钟内变换了多种颜色,最后都统一地变成嘴角斜斜浮现的微笑,定格在脸上。那是嘲笑,那是讥讽笑,那是蔑视,但虚弱的米强再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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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潮终于过去了,一切又重新焕发了生机,阳光璀璨夺目,一块地一块地的油菜,转眼间就变得金黄,太阳一晒,空气里飘起淡雅的清香。林间深处又飘出优美的琴声,琴声又柔又匀,好像轻轻的小夜风吹过月下桑田。阵阵悦耳动听的琴声飘过来,血涌上了米强的脸,心房不由自主地“咚咚咚”像揣了头麂子般骤跳起来。
急忙拔开树丛,在忍受了整整两个月思念的煎熬之后,米强终于又看到林巧雅那轻盈的身影,以及俏美的脸庞上那抹甜馨的笑意,老实说,米强等候这样的一张脸儿,以及脸上的这抹倩笑,已经有一阵子了。
身上一阵阵发热,胸膛充溢着无比的温暖,甜蜜,平生以来,米强还是首次领会,幸福竟然是如此美妙,又如此令人向往的……
荷叶田田,被风翻动着,此起彼伏的雨点让万物重新焕发了生机,雨滴调皮地敲打在芭蕉叶上,叮叮当当。被柔和的灯光一照,林巧雅的脸色显得更加娇美,更加楚楚动人,闻着从她头发上散发出的幽香,米强内心涌起一阵激情。
“小雅,我……”捏着两张《栀子花开》的电影票,米强身体在打颤。
“什么事?”林巧雅目光柔和明亮,笑容更是如同寒夜后暖暖的日出。
“哈哈哈……就你那熊样,长得比猪八戒还难看!人家会看上你!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尖锐的声音在耳朵里鼓荡,让人心烦,也让米强缩回了手。
“没……没什么……”米强心如刀绞。
如果说抱老婆是个体力活,那么泡妞就是个技术活,由于没有前期的培训和后期的实战,米强的初次行动以失败告终,搞得那两张无辜的电影票也落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惨下场。
西边天,金色的余晖像
面巨大的纸扇,抖开道道橘红绚烂的晚霞,不一会儿,浓重的暮色从山岭、河谷间升了起来,群山已经不像白天那样浓淡有致、气象万千了,而都像泼了墨一般,黑黝黝的。蛙儿在叫,小虫子在鸣,沟渠里的清水,在轻吟地流向远方。星星在天幕上婴儿似的眨着眼睛,山野里的小道只能依稀分辨出来。
“谢谢!十一块。”林巧雅美好的口气和表情,像是最纯净的白色软花,在灯光里开得晶莹剔透。
“再来一杯。”米强决定多待一会。
林巧雅道:“给……”
这次米强却没有接到自己要的珍珠奶茶,而是听见了“咚!”的一声,接着就看见林巧雅倒在地上。
“小雅……你怎么啦?你……”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巧雅,米强的脸都吓白了。
夜魔张牙舞爪地四处游荡着,暗夜中,救护车响起的鸣锣开道声中夹杂着米强的哽咽渐渐驶向远方。
黑暗中弥漫着血腥味道,甜腻得快让人窒息了。窗外的蝉鸣声被头顶电扇转破敲碎,灯光稀疏的砸到眼皮上,断断续续,无休无止。空气里是不断蒸发出的暑气,闷得人发慌,就连墙壁也在这样潮湿闷热的天气里长出了一层灰白色的斑点来。
用手揉着额头,米强紧张地望着病房。手指穿过头发可以摸到脑袋上鼓起来了一大块,上面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被撕咬啃噬的刺痛感,顺着血液传递到头皮,在太阳穴上突突地跳动着。这些都是小事,米强现在最关心的是小雅的病情。
“大夫,小雅她怎么……”米强紧张地问。
“要动手术,先去交费吧。”被抓疼了,大夫皱起了眉头。
也许天底下的医生都一个德性,窗口里那个声音同样冷冰冰的。
“先交八千。”
八千!杀了我吧!上哪里找这么多钱,米强急哭了。
“大夫,你先救她……我……这就去筹钱!”米强哭得声泪俱下。
“快点!”
夏天的飞鸟,飞到窗前唱歌,又飞走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的,只是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老板,帮帮忙!否则小雅她……”米强低声下气地道。
拿钱犹如刀割肉,这可是件大事,包工头王致诚的脸被笼罩在呛人的烟雾中。
他冷着脸道:“说好年底结清,年底结清,我现在上哪找钱给你,出去!”
“不是……老板……小雅她……她……”米强急得满头大汗。
“说了没有!没有!”王致诚不耐烦了,两条浓黑的眉毛迅速在眉心皱出了明显的阴影。
“老板……”米强快哭出来了。
“滚出去!”王致诚瞪眼睛了。
“到底给不给?”咬着牙,米强情绪激动,连指关节都绷出了骇人的白色。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包工头摆出了一副无赖样,连神仙都怕恶人,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包工头,脸上忽然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感,王致诚伸手摸了摸脸,结果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
“你大爷的!到底给不给?”愤怒冲上心头,米强冲王致诚大吼。
雪亮的匕首闪着阴森森的白光,米强的眼睛烧得通红。这哥们玩真的!王致诚有些害怕。
“给……给……”王致诚哆嗦哆嗦地道。
抢过钱,米强飞奔而出。
弯弯的月牙儿从东边天缓缓升起,凄清寒冷的月光,笼罩着大地。
“病人急需输血!”医生面无表情地道。
“抽我的!抽我的!”米强毫不犹豫地撸起了袖子。
针管刺入身体,新鲜的血液被源源不断地抽走,身体像是被凿出了一个小孔,力气从那个小孔里源源不断地流失。头有些发昏,四周的东西也似乎在旋转,千万钧的重力忽然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又压进了他的肌肉骨骼,压力像在撕裂着他,刺戮着他,沉重到令他几乎负荷不了,他感到呼吸急促,感到每一根筋络全在抽搐,又酸涩又呆滞,终于支持不住了,米强跌坐在地上。
大半个月亮从西面林梢渐渐地往下坠,冷清清的寒光,从林间穿了过来,浸在人身上,凉意逼人。一阵狂风刮过来,震落了满山残叶,那些残叶痛得乱响。
黑暗!浓郁的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寂静无声,仿佛直通永恒,但是,永恒莫非真就是这绝对的寂静与黑暗吗?
一种超然物外的轻盈感使米强觉得身体宛如是透明的,是有形无质的,他有着从未曾有过的松散飘忽。米强很恐惧,很傍徨,如果说这就是死亡,这就是另一个世界,那这样的飘荡与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何时终止呢?
终于,他看见了一抹光线,一抹微弱又朦胧的光线,他竭力向光源的所在接近,本能的,下意识的,米强缓缓撑开了眼皮……
有光亮在晃动,有影像在摇摆,宛若模模糊糊的隔在一片雾霭中.他闭闭眼,再睁开,视线稍稍清晰了些,但仍然不甚真切。
“总算活过来了!真是上天保佑!”一只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而且声音听上去好熟。
米强调整着视线的焦点,瞳孔也逐渐能适应光亮的刺激,慢慢的,他看清楚了站在面前的人,刘祥。
俯下身来,刘祥的面孔几乎贴在了米强的眼睛上。
刘祥紧张试探着道:“米强,米强,你听得到我么?你觉得哪里不舒坦!米强……”
舌头非常僵硬,但米强却努力运转着,他干裂的嘴唇轻轻张合:“老刘……”
刘祥高兴得大叫起来:“醒过来了,米强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哇!”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刘祥一样高兴,昏暗的灯光下,郭畅的脸色显得异常阴沉,而且一脸的不屑,而其他人的面部表情则更加丰富多彩,有讥讽、有嘲笑、有同情,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点对点,面接面,国营加私企,无数目光潮水般涌来,将米强淹没,但米强并不在乎。
“老刘……小雅她……她……”米强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
刘祥道:“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米强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小子真够下本的!”这小子真的是发了,但发了的并不是财也不是工资,工友赵弘灿摇头叹息。
与冬虫难以言夏,米强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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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湖水倒映着天空,整个湖面都被那浓浓的秋色包围着。两只鱼鹰箭似的掠过湖面,“噗!”的一声扑进水里,溅起几颗雪亮的水珠。
“要什么?”林巧雅用温柔的眼神望着米强。
“你……你好……了?”米强的声音惊喜中透()着兴奋。
“嗯!”林巧雅表情娇美温婉。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一
切好像都没有发生,林巧雅仍在继续卖着她的珍珠奶茶,而米强也依旧打着自己的工,只是因为原材料涨价的原因,“小雅奶茶店”的珍珠奶茶由原来的十一块涨到了现在的十三,对这些米强并不在乎,说句良心话,即使是涨到了二十三,他也会去喝,因为只要能让他看见林巧雅,让他干什么都可以。#p#分页标题#e#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人唤醒,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走出屋子,天空可爱极了,流动的白云在空中翩翩起舞,长长的海岸线上,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沙滩,走在沙滩上,沙子从脚缝中爬出,甜蜜而惬意。
林巧雅的神情仍旧很专注,一张微红的脸儿上,红霞益见深浓。比之前更美妙的声音流泻出来,让人心旷神怡。米强仍旧站在树下,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琴声优美,林巧雅的样子很让人怜爱,米强感到世界从未有过的美好。
忽然,林巧雅觉得自己身上很痒,她本能地站起身来挠了挠,但坐下的时候不留神将架子碰倒了,她急忙去捡。“啪!”古琴发出了凄厉的悲鸣,由于心急,林巧雅踩在湿泥上,往前一倾,人整个压在了琴声上。二手古琴由于年龄本就有些问题,又经过这么一折腾,算是彻底报废了。
地面的影子在强光下变得很浓,像凝聚起来的一滩墨水似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林巧雅死死地抓着衣服,右手扶着出血的膝盖,露出来的嘴角闭得很紧,她用尽力气才将哭泣声压抑了下去。
清晰的日光下,米强的眼眶只剩下漆黑的狭长阴影,看着脸色苍白的林巧雅,米强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杯,那些水漫过心脏,漫过胸腔,漫向每一个身体里的低处,积成水洼,倒影出巨大的痛来。
阳光忧郁下来,接着起风来了,风翻起行人的衣襟,戏弄着路上的枯叶,旷野里响着一片轻微的簌簌声。不一会儿,风越来越大了,路旁的高梁狂乱地摇摆着,树上的枯枝咔喳咔喳地不断落下来。
从那以后,同样是在这颗树下,同样是在这个地方,但再也没有了美妙的琴声,再也没有了林巧雅那曼妙的身姿,再也没有了那灿烂的笑容,米强的生活就此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真的好想好想每天再看到她!真的好想好想再听到那美妙的琴声!米强决定为此做点什么。
毒辣的骄阳烤得人直流汗,三十多名农民工站在一条行列上挖管道。他们有的用十字镐挖土,有的用圆锹把挖松了的土投出去。大家虽然都在工作,但都很疲倦了,不少人隔个三五分钟就要打一个呵欠,过度的工作使他们格外疲劳,他们吐不出气来,连筋骨也好像要脱节了一般,汗珠直往下掉,并且很快湿透了衣服。
太累了,米强像吃醉酒一样,头重脚轻。人恍恍惚惚,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全是死色。眼眶外面发黑,里面还牵出了许多红丝。他感到一阵麻木,麻木中又有许多痛楚,他想喝口水润润枯涩的喉咙,湿一湿烧干的嘴,可是水壶里却不曾灌水。胶鞋里不知何时进了石头,一不小心踩在上面,十分难受。
管道挖了三尺深,泥土统统都堆在了前面。这里的土质粘,仿佛金属凝固了一样,十分结实。越挖下去越结,也越费劲,可是人的力气却愈发不行了。米强死死盯住那结实的土地,用尽全身力气把腰扎住劲,最后弯腰曲背将十字镐啄下去。
“罕呦!”他咬紧牙齿,使劲地挖了下去,但那土质实在是太细腻了,太富于粘性了,他的十字镐仅仅啃松了薄薄的一小块。
“快干!你这懒鬼!”王致诚神气得像个局级干部。
梧桐树花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径直地舔到鼻子上来。光影在晃动,大团热气扑向自己,让人十分难受。米强捶了捶头,强打起精神,只见他站成丁字步,把腰扎住劲,用力挖了起来,每挖一下,他都觉得腰背十分酸痛,甚至眼睛也开始发晕了。
“就快下班了!就快下班了!”米强这样安慰着自己。
王致诚道:“今天晚上需要人加班!”
“还让不让人活了?都上一个月班了!”郭畅抱怨着。
“太不像话了!!”
“岂有此理!”
全场骚动起来。
“我去!我去!”米强赶紧站起来喊道。
王致诚道:“你能行?”
“没事!我年轻扛得住!”为了表示自己有精神,米强故意挺起了胸膛。
王致诚道:“那好吧!注意点!”
米强道:“明白!”
郭畅道:“这小子还真够拼命的呀!”
刘祥道:“米强,你挺得住吗?”
米强道:“没问题!”
虽然真的很累,但想到又可以多赚一百多,米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纤细的琴声妩媚动人,漆面上的点点鹿角灰,藏藏露露、闪闪烁烁,美不胜收。打第一眼看见它,米强就喜欢上了它。
米强道:“多少钱?”
店老板道:“你问这张‘九霄环佩’吗?五千八百六十。”
米强道:“买下。”
店老板道:“好。”
草原盛开幸福花,花开千万朵。羊圈的门被打开了,绵羊们呼啦啦地往外挤,远远望去,真像一条洁白的羊毛河。捧着“九霄环佩”琴,米强兴冲冲地向小雅奶茶店跑去。
本想给林巧雅一个惊喜,但没想到被惊喜到的却是自己,准确的说是惊而非喜。一位中年汉子很有风采地站在店中,他身材高大,脸色红润,英气逼人,两道剑眉之下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如同天空最闪耀的星星。他的人不仅看上去很风雅,而穿着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全身还散发着花一般的味道。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林巧雅兴奋得两颊潮红。忽然,中年汉子握住了林巧雅的手,林巧雅羞得满脸通红。
“啪!”古琴被摔在了地上,破碎的还有米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阵可怕的啸声从远处响了过来,阴云更低沉了。雷在西北方向隆隆地滚动着,仿佛被那密密层层的浓云围住挣扎不出来似的,声音沉闷而迟钝。忽然,沉雷冲破了乌云的重重包围,咔啦啦啦像爆炸似的,从西北方滚动过来。紧接着,闪电在破棉絮似的黑云上,呼啦啦地燃烧着。
天仿佛塌了下来,米强感到头重脚轻。心上仿佛有千万把刀在割,在砍,血淋淋地痛。光彩从脸上倏然消失了,泪珠大粒大粒的顺着鼻梁滚滚而下,如同从屋檐口淌下的雨水,内心的绝望翻上来,米强脚步错乱地跑开了。
旷野里一片黑暗,天地溶合到一起了,什么也看不见。辽阔的平原上,没有一星灯光。天开始下雨了,那雨一颗颗的,皆很有力,皆很锋利,亮闪闪的。它穿透薄薄的叶子,砸在人的
脸上,让人麻酥酥的。它们一颗撵着一颗,犹如无数的小石子般砸在米强的头上。
天和地的界限已经分不清了,大雨滂沱,田野里积满了雨水,白茫茫一片,悲伤无法消散,米强目光呆滞,表情麻木,扭过头去,凝视着模糊一片的山谷,轰然倒下……
天又阴了下来,山头上缭绕着的稠雾,飘飘悠悠地弥漫到田里。略微偏西的秋阳,透过弯曲盘旋的山道两旁的树叶,在路上铺下一小片阴影。枝头上,麻雀在叽叽喳喳乱叫着,闹得人百爪挠心,烦躁不安。寒风吹拂着米强苍白的面颊,路旁的枝丫划破了他的皮肤,他竟然亳无觉察。
工友何兴林道:“他这是怎么呢?怎么失魂落魄的?”
“还用问,肯定是被人给甩了!就他那熊样,不自量力!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郭畅大笑。
仿佛两人天生有仇,郭畅总是千方百计的否定米强。现在的郭畅不仅面部表情丰富多彩,语言变化多端,而且越说越来劲,只见他面无羞涩,镇静自若地从历史、从哲学、从社会学、从教育学、从遗传学、从逃学,等等多个角度,全方位、立体四维的论证了米强确实比猪八戒长得还丑。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直指米强其他剩余的一切,比如米强的生活习惯、经济收入、思想品德、家庭背景,甚至是他崇拜的明星大腕,无一不被他批得体无完肤,在郭畅眼中,米强无疑是个十恶不赦的强盗、骗子、小偷和办假证者,每天口诛笔伐他,有助于增强自己的信心、加强自己的体质和改变自己的精神面貌。
这些话有历史、有哲学、有事实,愣是把有些人说得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嘲弄的笑声和语言是那么的尖锐刺耳,它深深刺痛了米强的心。刹那间,所有的血液从全身集中冲向头部,气不打一处来的米强转过身径直走到郭畅面前,用力地抬起手一耳光抽了下去。五个手指的红印迅速从郭畅脸上浮现起来,接着半张脸肿了起来,米强根本就没打算轻轻扇他。
“王八蛋!”在经过那三秒钟的错愕之后,郭畅愤怒地抡起拳头朝米强脸上砸过去。
米强抓起一把铁扳手,照准郭畅的头部狠狠就是一下。“啊!”郭畅惨叫一声,手往脸上一抹,发觉自己出血了,顿时红了眼。他像头野牛一样,伸开双臂,猛地扑了过来,拦腰抱住了米强。他的同乡周大正乘虚而入,狠狠在米强的肚子上连揍了好几拳。
米强哇哇怪叫了几声,用力挣脱了郭畅的束缚,他飞起一脚,踢在了郭畅的小肚子上,郭畅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终于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头一低,米强冲着周大正猛扑过来,一下子将周大正撞翻在地。
活着没劲,死了没奔头,“啊!”米强头低着,大叫着,猛冲过来,但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人,而是墙壁……
太阳好像忘记了下班,天地间到处晃动着刺眼的光,零乱的光射入眼中,让人头昏。虽然并不是春运,但火车站内仍然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旅客们有的正在玩手机,有的正和亲朋好友谈着天,有的人甚至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孩子喂奶,一个小贩扛着一串串冰糖葫芦走过来,不少孩子馋得把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地吮吸起来,大家都很兴奋,都很开心。
而米强则像一截木头,面无人色,他低垂着头,苍白的嘴唇颤动着,人木然地向前走。由于是提前离开,老板连工资都没给他结,但米强并没有追究,因为他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米强!”林巧雅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米强迟钝地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她。
“留下来!为我留下来好吗?我已经拒绝他了!”林巧雅的眼中充满了希冀。
“为什么?”米强的脸涨得通红。
太阳忽然变得璀璨夺目,并带着丝丝温暖,林巧雅深情地道:“我能感受得到……你……你的真心!
阳光下,林巧雅的脸像被通红的火映着似的,泛出一层透明的光彩,秀美的丹凤眼,正含情脉脉地瞅着他,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醉人的芬芳阵阵扑来,让米强激动得手脚都在微微颤抖,心更像擂鼓一般,“咚咚咚”跳得山响。
沐浴着阳光的林巧雅的脸庞红润发光,全身像通了()电一样,米强的心简直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眼睛怎么也离不开这张生动诱人的脸。忽然,林巧雅轻轻地合上了眼睛,眼皮焦灼不安地微颤着。随着呼吸,林巧雅的波动的胸脯紧贴着她的胸口。
心胸间仿佛有团火,直冲米强的脑门,米强忽然觉得有一股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吸引着他,他胆怯地、羞涩地靠了过去。忽然,两条手臂柔顺地、紧紧地围住了米强的脖子,两片灼热的嘴唇贴在他的脸上。
太阳害羞似的钻进了云层,天地间的一切变得幽暗深沉。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个美梦,但它并不是梦,感觉渐渐丰满起来,清晰起来。林巧雅那绵软温热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她的身体特别光滑,像春风吹绿的油亮亮的白杨树叶那么光滑,像平静的湖水那么光滑,像大理石那么光滑。她的身体非常柔软,像水那么柔软,像柳絮那么柔软。
风儿轻柔,河岸的垂柳在风中随风舞蹈。油菜花开得正艳,浓郁的香味儿,美酒似的泼洒在空中。桐梓花挂满了枝头,粉红粉红的。这一切都显示着美好的未来,都显示着朝气蓬勃的生机。
米强觉得幸福正向他走来,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旷神怡。大树上的鸟窝里,传来鸟儿们的欢快的鸣叫,田埂上,活跃的蛙群叫得更欢,简直像在开演唱会,天地间仿佛到处在回荡着一个声音。
啊!天鹅爱上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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