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艺又弥漫着忧伤的书名就可以看出,这书不像传统的推理小说,反倒有点像传统文学。事实也确实如此,雷蒙德·钱德勒被称为“唯一以侦探...
从文艺又弥漫着忧伤的书名就可以看出,这书不像传统的推理小说,反倒有点像传统文学。
事实也确实如此,雷蒙德·钱德勒被称为“唯一以侦探小说进入传统文学殿堂的作家”,他的作品被收录到《美国文库》中,和那些伟大的作品比肩。
与一般的侦探小说不同,这个故事没把重心放在设置悬念上。它像是优雅的散文诗,娓娓道来一段随风消散的往事。命案发生的时候,小说已经进行到了第5节,之前的情节只是侦探马洛和醉鬼特里相识,然后去酒吧喝酒。
不仅是开头,这本书至始至终没太把寻找线索、剥茧抽丝当回事。你看不到阿婆小说里精心制造的诡计和陷阱,看不到天才的名侦探全知全能掌控一切,警察也不再愚笨地跟在侦探屁股后面乱转,相反,他们把私家侦探揍得够呛。
菲利普·马洛,一个私家侦探,看似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硬汉,却有一颗黄金般色泽的赤子之心。他独自一人为了特里的案子奔走,要为他讨回真相,却在最后面对特里的隐瞒失望至极。
他说“你深深打动了我,特里——凭一抹笑容、一颔首、一挥手或者在各处安静的酒吧静静地喝几杯酒。友谊还在时倒不错。别了,朋友。我不说再见。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式中说过再见了。那时我道别,感觉很悲哀、很寂寞、很决绝。”
等特里绝望地离开后,他却又“聆听他的脚步顺着仿大理石长廊走开。过了一会儿声音渐小,终于静下来。我还是继续听。听什么?莫非希望他突然止步,转身回来,说服我改变心中的感受?算了,他没有。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常听人说《教父》是男人圣经,但在我看来,这本《漫长的告别》里的马洛才是男人的典范。他是那种老派的男人,一个硬汉,用老式的刮胡刀,喝波本威士忌,沉默寡言却为朋友两肋插刀,淡淡地说“背叛朋友我还怎么做侦探生意”。他面对权贵和警察不卑不亢,经营一家小小的私人侦探事务所,独来独往,没有一个朋友,道别时从不挽留。
马洛、特里还有特里的两位战友,他们都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善人,却努力在这个日渐崩坏的世道里保留着自己内心的忠诚和正直。他们看上去愤世嫉俗,用世故和轻佻包装自己,却仍坚守着一份纯真,内心还有尚未崩坏的地方。
以角色性格而不是案情走向作为推动,在推理小说中很不寻常,但钱德勒不在乎。他想要寻找“一种雅俗共赏的手法,既有一般人可以思考的程度,又能写出只有艺术小说才能产生的那种力量”。
这段描述让人想起菲茨杰拉德,这本书与《了不起的盖茨比》也极其相似:那种诗意忧伤的语言,那些紧抓着过往不妨的迷茫年轻人,那些随风而逝的往事,那些善良正直却被社会吞噬的青年......而也许正因为这种相似,村上春树爱极了这本书,甚至花费时间把它重新翻译成了日文,称赞雷蒙德·钱德勒的作品“影响了纯文学”。
钱德勒那优雅流畅的文笔,随意流淌的比喻句和俏皮话,在书中随处可见,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你以为花大把钱打高尔夫球能让你显得人格高尚,舞者酒吧雇有一种人专门会戳破你的这种幻觉。”
“语气冷淡得连一片意式冰淇淋放她身上都化不掉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不锈钢。”
“大多数人一生花费一半的精力,维护自己从未存在过的尊严。”
“他走了出去,差点把门都扛走了。”
“只要当我想找着东西恶心自己的时候,我才会翻报纸来看看。”
“我跟着他出来,关上门,关得很轻很轻,活像屋里刚死了人。”
“他说话充满了标点,象一本厚小说。”
“法国人有一句话形容那种感觉。那些杂种们对任何事都有个说法,而且永远是对的。每次告别都是死去一点点。”
它不是那种你以为的推理小说,却获得了爱伦·坡奖。在1995年美国推理作家协会票选150年来最佳作者、最佳侦探时,雷蒙德和他笔下的马洛一同当选。
而我也总是会被这样的故事所打动:混乱不安的世界里,总有人坚守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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