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甄嬛!放开本宫!」华妃红着眼,嗓子早就已经哭哑。偏身上的人不动声色,一片一片解开繁琐的衣裙。明明都是女子,她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序
「甄嬛!放开本宫!」华妃红着眼,嗓子早就已经哭哑。
偏身上的人不动声色,一片一片解开繁琐的衣裙。
明明都是女子,她却怎么都挣脱不开这桎梏。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骂着:「畜生!」
我笑着,顺着她细腻白皙的肌肤向下摸去,虽然耳畔是我朝思夜想的声音,可她那张嘴实在太吵了,总是念叨着我不愿听的话。
我向下一沉,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娘娘,他不爱你,那让我来爱您,你说好不好啊!」
她眼中落了泪,咬牙切齿道:「疯子!你不得好死!」
我依旧笑意盈盈,是啊,我早就疯了,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我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娘娘,别哭!」
1.
「小主,昨日富察贵人被诊出喜脉了。」浣碧望着窗外一派热闹,不由得出声抱怨。
流朱原本只安静地立在身侧,此时听着浣碧这话也无可奈何地道一声:「小主……」
原因无外乎其他,我入这紫禁城已四月有余了,却连皇上的一片衣角都未见得,而富察贵人连身孕都有了,浣碧与流朱着实替我担心。
宫中人人皆知,我是个病弱的,连侍寝都不得。
紫禁城中就是这样,流言蜚语顺着风声便轻而易举地传开了。
没有宠爱,对她们而言就少了个敌人,她们也乐得见,私底下谁不说一句:「是个可怜,没有福分的。」
可眼下我这可怜之人正面色红润地卧在软榻上,别说是病气,便连一丝倦意也不见得。
我淡淡一笑:「浣碧,流朱,你们是知道的,我不愿,也不喜。」
没错,为了不侍寝,我故意让温太医改了脉案。
到底还摆脱不了女儿家的心性,一想到自己嫁的人并非真心喜欢,我便难以遏制住厌恶。
浣碧:「可小主既然已经入宫,便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侍寝。」
流朱也道:「深宫险恶」她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便是小主不喜,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暗箭难防。」
我垂下眼眸,心下一沉,是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何况紫禁城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怕你没有争宠的心,也保不齐有人想要害你。
我长叹口气,冲她们摆了摆手:「我累了,想歇会。」
也许,有些想法一开始便是错的。是我过于任性,想的过于简单了。
2.
次日温实初前来请脉,我压下心中烦躁,无意间按了按眉心。
温润的嗓音自耳边传来:「小主可是夜里着凉,受了凉风。」
他倒是对我一向关切。
「无妨」我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涩声道:「我这一病就是三月光景,眼看着快到年关,这几日总想出门透透气,热闹热闹。眉姐姐来看我时也念了句面色红润了不少。」
眉姐姐听了我这话估计该忙不迭地喊冤了。
她没说过这话。
只是如今我不愿装病了,总要随意找个由头。
「温太医,想来我这病快是痊愈了。」
温实初颔首跪着,听了这话身子猛然一僵,颤抖着,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微臣再为小主多加调理一番,定然无恙。」
我俩打了半天哑迷,其实心里都明镜似的,不过改个一俩笔的事情。
他躬身要向我拜别:「小主放心,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我没看见他带着满脸落寞退出去。
只是觉得入了宫后,我们生疏了不少,可要紧事交与他我还是放心的。
温实初走到门边的时候,我急忙叫住他:「温太医,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家,可别错过了。」
他答道:「是。」
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哪里会感觉不到温实初喜欢我呢,只是我对他到底没那个意思,不好耽搁人家,全冲着这份情谊,也盼着还望他早日娶得中意之人。
3.
转眼便开了春,外人眼中,我这身子日渐爽朗。
病间眉姐姐和陵容怕我闷得慌,倒是常来陪我做伴。
于是病好后给皇后娘娘请安便不好推脱。
与我所想的不同,原以为皇后娘娘最是不好相与的,却瞧着格外慈眉善目。
因位份低,问安后贵人以下便都站在一旁。
见过六宫嫔妃,倒是华妃娘娘迟迟未见。
满殿中的人等着她一个,我身后的另一位小主低声道:「华妃好大的架子,竟能越过皇后娘娘去。」
我听着却没有任何抱不平的意思,倒是有一大股子酸味。
都说华妃娘娘宠冠六宫,这话差不离,即便没有贵妃之位,她哥哥可是年羹尧,只要皇帝重用年羹尧一天,华妃便得宠一天。
只是不知皇帝对这位华妃娘娘到底是有情在还是因着她哥哥。
一盏茶的功夫,华妃娘娘才姗姗来迟。
随着太监一声:「华妃娘娘到!」门口出现一抹艳丽的身影。
我沿着那抹艳色向上望去。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华妃衣饰华贵仅在皇后之下,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只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反而更觉光彩耀目。
果然是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
这样一个绝色美人,难怪得宠。
我一时间看得愣了神,直到眉姐姐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我方才回神。
华妃神色慵懒地冲皇后福了福身便自顾自坐下。
而我们按规矩自然也该向华妃行礼:「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像没看见我们一般,在一众妃嫔的注视下,她含笑道:「皇后娘娘不会怪臣妾不懂规矩吧!只是昨夜皇上折腾到后半夜,今早还特意嘱咐臣妾切勿劳累。」
皇后并无愠怒:「在本宫这里自然怎样都好。」
虽然皇后依旧表现的和蔼,但我却好像在这严丝合缝的面具上看到了一丝裂痕。
这里是紫禁城,每一个女人都不简单,何况坐在凤位上,所谓的、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华妃故意摆弄着皇帝昨日刚赏赐下来的翡翠镯子。
皇后脸上的笑意越发勉强:「华妃还是赶快让妹妹们起身吧,地上凉,免得伤了身子。」她把后面的「毕竟往后还要为皇上开枝散叶呢。」咬的极重。
宫里的事情我在碎玉轩卧病的这些时日已了解的差不多了。
比如皇后自从阿哥死后一直无所出,再比如华妃小产后更是不曾有过身孕。
皇后晓得,生不了孩子是华妃和她的一大痛处。
皇后与华妃向来不对付。
这算什么,大概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华妃明媚的笑容立刻僵住又拾起,复而又看向我们:「都怪本宫,近日来想皇后娘娘想的紧,一时间聊的忘乎所以了,想来各位妹妹们也不会在意这点子小事。」
我低顺着眉眼,眼下情景无人敢上前说上一声。
我知道,她倒不是真的忘了,只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敲打敲打我们这些新人罢了。
「好了,诸位妹妹都快些起来吧,拉耸着眉头,免得人以为本宫仗势欺人。」
「多谢华妃娘娘!」
随即那一双丹凤眼也跟着将将落地的话音向下扫视一圈,仿佛在看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一般:「不知莞常在和沈贵人是哪两位啊。」
我与眉姐姐轻轻向前一步。
「碎玉轩莞常在,请华妃娘娘安。」
「咸福宫沈贵人,请华妃娘娘安。」
华妃只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讥讽道:「果然生了副好皮囊!」
想来大概眉姐姐圣眷正浓惹得华妃不快,而我,大抵是因为那独一无二的封号了。
莞,我不明白,为何我与他人不同,更不明白,选秀那日,皇上看我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怕是背地里早就被这位华妃娘娘恨上了。
我忙道:「华妃娘娘是汉军旗的翘楚,华妃娘娘凤仪万千,是我等比不了的。」
华妃依旧没个好脸色:「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在她眼里无非是奉承,可于我而言是真心话。
华妃固然娇纵,但我却觉得合乎情理。
毕竟美人脾气差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皇帝我只见过一面,四十几岁,都是能当我爹的年纪了,华妃娘娘配他属实委屈。
皇后无意多留我们,寻了个空子便让人散去了。
待出了景仁宫,眉姐姐悄声道:“华妃倒是蛮横。”
我转身望着华妃轿子的方向,含笑不语。
此时,我的想法仅止步于此。
除了对她那一副姣好面容的赞叹还有惋惜,惋惜她同我一般被困于此。
4.
入了三月后,地面积雪已融了大半。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好季节,也是动物交/配好时候,不过皇帝的公务却一日忙于一日,这月里踏进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我对侍寝这事没有之前那般排斥了,但皇帝未曾召见还是另我松了口气。
这日,用过午膳后,我与眉姐姐约着去了御花园。
到底季节未到,园中只开着几株时令花。
眉姐姐也不知是瞧着什么了忽然叹了口气。
我打趣道:「难不成眉姐姐不过几日不见皇上便思念成疾了!」
眉姐姐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随即无奈一笑:「怎么就单你的嘴巴会说呢。有这等能耐可要到皇上跟前多多展示才好。」
她那目光意有所指,一会儿八成又该劝我韶华易逝,早些仗着宠爱在宫中立有一席之地。
眉姐姐与我关系甚好,又是真情实意的关心。
我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宽慰道:「我的性子姐姐还能不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感情上的事勉强不来。」
眉姐姐只能讪讪作罢,道:「罢了,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我俩循着淡化的雪迹一道走着,忽然前方传来清脆地“哒哒”声。
而前面的视线刚好被一颗古树遮挡住,花开花败自有规律,御花园里的小动物倒是一年四季都活跃着。
小允子忙不迭站出来:「小主们在此停留片刻,奴才先去查看一番,免得有阿猫阿狗的惊扰到小主贵体。」
眉姐姐:「有心了。」
5.
可谁知小允子去了半晌也不见人影,我笑骂他:「真真是平日里对他太放纵了,许是寻着空隙偷闲去了。」
别说是一个小允子,就是十个他也不敢懈怠,一准儿是被旁的事拌住了。
「等回了碎玉轩我定要狠狠地罚他。」
眉姐姐一贯对宫人们宽容,又怕我因芝麻大点的小事伤了主仆情分怕,忙不迭拽住我的衣角,嗔怒道:「嬛儿。」
于是我急忙改口:「就罚他今晚多吃些。」
紫禁城甚是枯燥乏味,可与眉姐姐一块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晴空高照,万里无云。御花园的天格外蓝,光是笑着就好像回到了从前闺阁时的岁月。
而不远处的“哒哒”声依旧不减,我索性便走到古树旁想要一探究竟。
浣碧流朱欲拦我,也都被眉姐姐唤到身旁:「唉,四下无人,就当她解解闷吧。」
我本着偷偷看上一眼就走的原则,可一眼过去,却再也抬不动双腿了。
遥遥无望去:青石板与朦胧的白交织在一起,毛发乌黑锃亮的高头大马绕着四下奔跑,马背上那抹红色的纤细身影也随之映入眼帘。
马鞭利落地在她身边来回转圜。
如一团经久不衰的烛火在我心头跳动。
只一眼便认出,那是华妃。
6.
我怔了怔神。
久居深宫,人人提起年世兰便都称华妃,却忘了,从前未入王府时她只是年家的女儿,母族荣耀,父兄宠爱,何等恣意潇洒。
就连我也不曾记得,只是如后宫所有人一般忌惮着她背后的势力。
前些日子她和皇后遣人送礼我也含糊其辞,这两者无论哪个我都得罪不起。
她也许是想拉拢我的,可我当时竟然婉拒了。
也是可惜……
看惯了锦衣华服,倒是忘了骑装的清丽,其实穿着华服的华妃娘娘我见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可每每见到就像有什么东西总在我心头缠绕,过分缠绵,过分无理取闹。
我不理解。
倒也没在细想。
许是那一抹红太过艳丽,过于扎眼,良久,我才愿将视线分给她周围一点。
我方才看清:此时她身着红色骑装目光所指皆是那唯一的明黄色身影。
是了,御花园里从无马匹,定然是皇上特意替华妃寻来的吧。
可皇上虽情谊绵绵地与她回望,我却清醒地捕捉到了其中微不足道的无奈。
她今日很美,可惜一心想要展示的对象选错了。
后宫不是所有人都爱慕着皇上,就如我。
于我而言,他只不过是使我庇护母家、不断向上爬的工具。
我不懂,一个四十来岁快能当爹的老男人哪里值得她喜欢,而且这个男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爱她。
7.
春日里积雪完全化开后,每日的请安更是延误不得,在皇后宫中叙个半盏茶的功夫便又得起身离去。
除了眉姐姐与陵容,其他人我到底是不敢推心置腹、袒露真心的。
说起陵容,她还是同初入宫时一般怯生生的,加之侍寝不成的事对她的打击,整天忧心忡忡地。
我与眉姐姐也不是不明就里,却不敢明着安慰,比起安慰,我其实更想放个鞭炮庆祝几天,碍于皇上的情面,不好声张。
毕竟我总不能绕着紫禁城三圈,大喊:「皇帝算什么!天下之大,男子之多,总不至于夜里寂寞了去。」
那我这颗脑袋也该易主了。
于是送了她好些料子让她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
她估计蛮感动的,泪花蓄在眼眶中打转,嘴唇蠕动俩下,终究没说出感谢的话。
嗯,我晓得,她这个人最是内敛,她要是真说了,反倒是同我们见外了。
如此甚好。
只是今日从翊坤宫出来,陵容急匆匆地,冲撞了华妃。
待我与眉姐姐赶到时刚好听见颂芝嚷嚷道:「走路不长眼睛,跑得这样快,上赶着去投胎还是怎么着,冲撞了华妃你担当的起吗?」
以下犯上是大忌讳,普通的宫女辱骂贵人可是要挨板子的,不死怕是也要拨层皮下去。
颂芝一直在华妃身边贴身伺候的,想来其中也有华妃的默许。
近来我可没少盼着见上华妃一面,可万不该是眼下这情景。
我赶忙上前解围:「华妃娘娘,陵容说到底是皇上亲封的小主,您就任由自己宫里的人如此这般出言不逊,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步撵上坐着的人闻言低蹙着眉头:「颂芝,平时怎么教你的,竟越发没规矩了。」
颂芝道:「奴婢失言了。」
不过一句责骂这就要不了了之了。
华妃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瞥来一道目光,装作才认出人的惊讶表情,缓缓道:「呦!我当是谁呢,怎么安答应要毛遂自荐给我们表演一出完璧归赵?」
华妃嘴不饶人。
满是羞辱话入了陵容耳中,许是委屈极了,她竟当着华妃的面落了眼泪。
华妃更是嫌恶,轻蔑道:「贱人就是矫情!眼泪可别在本宫这儿流干了,回头给皇上好好瞧瞧也不至于这般惹人嫌。」
连带着瞪了我一眼:「还有莞常在……也是闲着的。」
望着华妃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我恍然大悟,我与华妃的距离之所以隔的那样远,差得是常在与妃的位份,差得是皇上的恩宠。
眉姐姐无奈道:「果然跋扈,日后见了华妃万不可莽撞了。」
我哑然:若华妃不再跋扈,那她也不会是华妃了。
我脑中腾起了个念头:争宠,然后,站在与华妃足以比肩。
这念头原先也有,如今愈加强烈了。
只是苦了陵容,唉。
8.
翌日,小允子为讨我欢心特意在园子里做了秋千。
秋千这玩意儿幼时倒是常玩,如今换了一番境地又有着别样的滋味。
流朱推的格外小心翼翼,我不得趣,催促她道:「流朱,再高些!」
我拂过春风,秋千高高荡起,我一时不甚,险些摔落,准是流朱偷偷使坏了。
我稳住身形,转过头佯装要训她,却不想背后的位置换了人。
穿一袭深蓝色便装的男子,顶好的衣料必不可能是一普通人。
再向上望去,瞧清面容后我先是一怔。
虽有一面却印象深刻。
可在他眼中,我们是未见过的。
我折腰福身,谨慎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人略一思索,道:「果郡王。」
前些时日在御花园我其实见过他一面,眼前人哪里是什么果郡王,分明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虽不知皇上为何借了果郡王的身份,我还是依着礼仪后退一步:「妾身莞常在给王爷请安。」
他双唇紧抿,眉头沉着。
既是“果郡王”,更不能久留。
未等他开口,我寻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臣妾离宫多时,天色不早了,恕妾身先行告退。」
我一介后宫妃嫔万不该与“果郡王”挨得这般近的。
可惜今日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我若略加使些手段,保不齐今夜便可侍寝了,偏差在了皇上这环。
皇上的身份丢人吗?这般不敢承认。
也不知皇上对我的印象如何。
那年杏花微雨,我与华妃的距离还是如此遥远。
而皇上盯着我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菀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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