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晋州长宁县有个叫晏通的佛教门徒,修炼的是头陀法,每到夜里,他便去荒郊野外,孤坟乱冢之地露宿,虽遭风霜雪雨,不易其行,虽遇魑魅...
狐变
晋州长宁县有个叫晏通的佛教门徒,修炼的是头陀法,每到夜里,他便去荒郊野外,孤坟乱冢之地露宿,虽遭风霜雪雨,不易其行,虽遇魑魅魍魉,不动其心,以练其法门。
某天夜晚,他又露宿于一处乱葬岗中,此地荒坟累累,白骨遍地,四周林木森森,在风中摇曳着,斑驳的树影印刻在地上,张牙舞爪,犹如群魔乱舞。
不知躲藏在何处的乌鸦怪叫着,一声比一声凄厉,似鬼泣一般。空中的月亮大如圆盘,却笼罩在一层猩红色的光晕中,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将乱葬岗笼罩在一片苍白中,更显得阴森诡异。
晏通置身于这阴森可怖之地,却丝毫不惧,他刚欲天为被地为床,躺下歇息,忽觉有沙沙的声响传来,便藏于一棵大树后,见有一只狐狸踉跄而来,它左右视之,见无人,自白骨堆中扒寻着什么,不一会儿,取出一颗惨白的骷髅头来,两爪将骷髅头举起安放在自己头上,然后晃了晃脑袋,那骷髅头被晃了下来,它便捡起丢到一旁,再重新寻找,如此找了不下四五次,才找到一个戴在头上晃不下来的,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手舞足蹈,欢呼雀跃着。
而后,它又取花草树叶遮盖住身子,两腿蹬地站起身来,双爪并拢朝着月亮拜了几拜,顷刻间竟化作一身着锦衣华服的貌美女子。
它整理了一下鬓角碎发,心满意足地往路边走去,静静等待着夜行的路人,过了不一会儿,有人骑马自南而来,妖狐闻声,侧身倒地而泣,过路者来到妖狐面前,驻马询问她因何在这荒郊野地哭泣?
妖狐抹泪说道:“我本是一歌姬,随夫入朝为天子献唱,不料途中遭遇强盗,夫君被害,财物也被掠夺一空。
可怜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想要回家却又没有盘缠,走到此地,念及所遭祸端,不禁愁绪满怀,故才失声痛哭。
倘得官人垂怜,能收留我,给我个栖身之地,让我免遭露宿街头之苦,定感激不尽,愿以微躯侍奉官人,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过路者乃是个军吏,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胆子甚大,也不疑有他,见她说得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便下马近前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见她虽哭得梨花带雨,却难掩倾城绝美之姿,尽显楚楚可怜之相。
过路者一时竟看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对于这从天而降的美事,他又怎会拒绝呢?遂安慰她一番,言语之间尽是关切,又扶她上马欲同乘归家。
这时晏通忽自树后走了出来,大声喝道:“此乃妖狐,你莫要被它诓骗。不然性命休矣。”言罢便举起锡杖重重砸向妖狐的脑袋。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狐妖头上的骷髅被砸个粉碎,它顷刻间显出原身,哀嚎着仓皇而逃,遭此变故,过路者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口中磕磕巴巴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晏通将先前所见告诉了他,过路者这才明白美貌女子原来为狐妖所化,后怕不已,对晏通感激不尽,晏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与那过路人寒暄了几句,两人就此别过。
译 ·《集异记》锁骨菩萨
古时延州有个女子,长得仙姿玉色,貌美绝伦,年龄有二十四五岁,独自居住。周遭的市井男子皆痴迷于她的美貌,竞相与她交往,她来者不拒,不分美丑,不辨贫富,不管老少,无论是鲜衣怒马的年少公子还是弓腰驼背的丑陋乞丐,她皆与之狎昵亲热,从不拒绝。
此等自贱行径自然遭人讥讽,为众人所不齿,常有妇人骂她人尽可夫,向她吐口水,又有小孩朝她丢石子,哪怕是那些与她红帐中缠绵之人,背后亦对她很是鄙夷,她却从来不恼,依然对每个人笑颜相待。
如此过了几年,她忽然无病而死,附近的男子都觉得很可惜,有些心善之人便出资把她给埋了,因为她没有家,便将她埋到了路边。
大历年,有个胡僧自西域而来,见到她的坟墓,跪下参拜,而后又设香案焚香供奉,神态很是虔诚,一连供奉了好几天。
有人就告诉他说坟中女子是个不守妇节的淫纵之人,人尽可夫,因为没有家,所以埋在了这儿,你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敬重,焚香供奉呢?
胡僧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坟墓中的女子是个圣人,舍己为人,慈悲施舍,满足世人之欲,凡有所求,必有所予,从不拒绝,以色欲渡人,她便是锁骨菩萨,因尘世缘尽,故身死归天,如若不信可挖坟验看。”
围观的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荒唐之言,便挖开坟墓查验,果然见那女子的尸骨浑身钩结如锁,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人们都很惊讶,向着菩萨骨磕头跪拜,后又修了佛塔供奉。
译 ·《续玄怪录》选仙场
南中有个选仙场,在陡峭的悬崖之下,崖壁的高处有个洞穴,相传为神仙的洞窟,每年中元节,来自五湖四海的修道之人便齐聚于崖底,修建仙坛,摆供焚香祭祀,七日之后,众道人会推举出一品性高洁,德高望重之人,端立于坛上。
众人则拉着他的衣袖诀别,然后退至远处遥遥膜拜其成仙,不多时,便会有五彩祥云自仙人洞口徐徐而下,落至坛场,被选中的道人衣冠不动,合双掌乘云而上,入仙洞而去。
观者无不留着眼泪羡慕,向着仙洞跪拜,期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道成仙。
却说这一年,又有一道人被选中,其有一好友,是个僧人,得知此事后前来与他诀别,给他带来了一斤雄黄,告诉他说修道之人最喜此物,要他放在腰间,莫要丢了。
道人很高兴,遂带着雄黄上了仙坛,不多时,果然有彩云降落,接引道人去了仙洞。
几日之后,众人闻到山崖附近有恶臭,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又过了十多天,有个猎人借助绳索攀爬到了仙洞里,见洞中有条几丈长的蟒蛇,已腐烂多日,臭不可闻。洞里面人的尸骸堆积成山,皆为那些“飞升成仙”的道人。
所谓的五彩祥云,原来竟是巨蟒吐息的毒气,它以此来引诱无知的道人,可怜道人们还以为能飞升入仙境,却不知是填了巨蟒的肚子,真是可悲啊!
译 ·《玉堂闲话》饿妇
开元二十八年,武德县有户人家,家里有三口人,一个年长的老婆婆和她的儿子儿媳共同生活在一起,因为家境非常贫寒, 常常无米下炊,吃了上顿没下顿,尤其的家里的媳妇,因为丈夫要出去做苦力,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所以要吃饱。
在那个百善孝为先的年代,婆婆自然也要善待,锅里的米要先给婆婆盛满,到最后也就只能委屈自己了,每天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时日一久,她被饿得面黄肌瘦,头昏眼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每天做梦都想要吃顿饱饭。
却说一天,她觉得自己腹中难受,直吐酸水,请来村子里的郎中,郎中把了把脉,笑盈盈的道了声喜,告诉婆婆说她这是有身孕了,婆婆很高兴,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但媳妇却只是苦笑了一声,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三口人尚且吃不饱,再添个孩子,不是更窘迫了么!孩子生下来就要过这种每天饥肠辘辘的日子,又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呢!
当天晚上,婆婆破天荒的头一回亲自下厨,给儿媳做了顿饭,让儿媳吃了个饱,这是她嫁过来后头一次吃的顿饱饭。
此后她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婆婆以及丈夫都前所未有的照料着她,把自己的饭省下来让她吃,不知是不是因为肚中怀有孩子的缘故,她却感觉自己总也吃不饱,刚刚吃过饭,没过多久便又饥饿难耐,自己的肚子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总也填不满,而她对食物的渴望也越发的强烈,难以自抑。
一晃到了临产的日子,丈夫外出干活没有回来,婆婆和邻居一个老太太照顾她,孩子生下来后,她已经累的虚脱了,嘴里有气无力的喊着饿。
婆婆抱着孩子,脸上笑出了花儿,是个男孩,儿子有后了,她沉溺在为人祖母的喜悦中,一时也没顾及到儿媳妇,过了许久才将孩子交给邻居照看,自己去给儿媳烧饭。
期间儿媳一直不停地喊着饿,很急切的样子,不大会儿,饭做好后端给了儿媳妇,她望着面前的饭双眼冒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顷刻间风卷残云般,一锅足够几个人吃的饭都被她一扫而光。
然她却仍旧意犹未尽的喊着饿死了,饿死了。
婆婆无奈,只得又去给她下了碗面,一碗面又下肚后,她乞求般的望着婆婆,说自己还是饿,肚子饿,饿死了。
婆婆听后顿时变了脸色,哪怕儿媳刚刚生下了孩子,身子虚弱,可也不能这么可劲的吃吧,要知道,刚才她可是吃了全家好几天的口粮啊!
但想到小孙儿还要靠着儿媳喂奶,没有奶水可不成,她便又不情不愿的进了厨房。
媳妇躺在床上,肚子咕咕的叫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喊,它说饿死了,饿死了。媳妇快要被饿的昏厥过去,连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在饿意的驱使下,找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瓷盘,里面有几页干饼,那是丈夫今天的口粮,那饼又干又硬,他却三两口便吞了下去,咽了口唾沫,意犹未尽的舔舐着盘子。
邻居老太太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很吃惊,媳妇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赶忙跑出去喊婆婆,婆婆进屋后见儿媳把饼给吃了,很是生气,刚想要训斥她,她却抬起了头,阴森森的开口说道:“婆婆不要生气,我把孩子吃了就不饿了。”
婆婆听后惊诧的看了看邻居,邻居也望着婆婆,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听到的话,这时媳妇忽然抱起孩子就往嘴里送,婆婆吃了一惊,赶忙阻拦,但媳妇忽然变得力大无穷,她一个老太太又哪里能拦得住,眼看着儿媳神态诡异,满嘴鲜血的啃噬着小孙儿的血肉,婆婆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夺门而逃。
过了许久,婆婆才在外面回过神来,“孙儿!我的小孙儿怎么样了?”她颤颤巍巍的推开屋门,见儿媳手里空空如也,孩子已经没有了,儿媳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嘴角尚且留着一抹鲜血,她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说道:“终于吃饱了。”
言罢,便倒地不起,婆婆近前一看,见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译 ·《纪闻》夜叉
经行寺有个叫行蕴的僧人,是该寺的都僧,也就是管事之人。每到初秋之时,该寺就会举办盂兰会,法会上有斋僧、拜忏、放焰口等活动,以超渡祖先,布施饿鬼道众生。
届时众僧人打扫佛殿,清理尘垢,将久放于佛阁中的诸多佛像请出来让香客们礼拜供奉。以彰显敬佛礼佛之心。
这一年,又到了举办盂兰会的日子,行蕴提前一日便已让人将佛殿打扫干净,整个佛殿看起来焕然一新,巨大的金身佛像端坐于莲花台上,手捏法印,双目微阖,宝相庄严,下面燃着供香,大殿里檀香袅袅,佛音缭绕,显得异常庄严肃穆。
行蕴入殿查看,十分满意,称赞众人打扫佛殿尽心竭力,又在佛殿中转了几圈,想要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纰漏之处,忽就看到那尊金身大佛下面不知是谁摆放了个化生女子塑像,姿容妖冶,明艳动人,手持一朵娇艳的莲花,双目秋波微转,含情脉脉,勾人心魄。
行蕴见后不禁愣住了,一时间心神荡漾,乱了定力,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正这时,他忽听得一阵梵音入耳,霎时灵台清明,杂念顿消,他抬起头,见那尊金身佛像似正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目光中透着悲悯。
行蕴惊诧,揉了揉双眼,那金身佛像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了,有和尚察觉到他神色异常,便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看花眼了。
而后指着化生女子像与众僧人开玩笑说道,世间女子,多为庸脂俗粉,若有如此女子貌美者,我定下山还俗,取她为妻。
众僧人皆开怀大笑。
到了傍晚,众僧人各回自己房间歇息,行蕴也回了自己的禅房,吃了晚饭后早早睡下,半夜时分,他忽听门外传来扣门的声响,一个莺燕般的声音传来:师父,快开门啊!莲花娘子来了。
行蕴睡得迷迷糊糊,实在想不起莲花娘子是谁,便回道:官家宵禁,法度严苛,此时三更半夜,寺门早已关闭,施主怎么会来此?若是为超度亡眷,放焰口等事,还请明日天亮之后再来。
门外一女子幽幽叹了口气道:师父难道忘记白日所说的话了么,奴家深夜前来,师父却连门都不肯开,倒是怪我自作多情了。
行蕴思忖了一会儿,也想不起白天说过些什么话来,可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见门外站着一女子,那女子瑰姿艳逸 ,美貌绝伦,一袭白衣,青丝如墨,宛若天人下凡。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侍女,亦是花容月貌,芳菲妩媚。
那女子抬起头望向行蕴,清眸流盼,含情凝睇,让行蕴一时间看呆了。
“佛缘无量,使我得以侍奉于佛前,本已看破红尘,六根清净,不想今日闻师父所言,竟心生凡念,乱了修行,惹得佛祖降罪,现已将我贬世为人,若师父不弃,我愿嫁你为妻,为你叠床铺被,侍奉左右,师父白天所说的话,可还作数吗?”
行蕴说道:贫僧虽愚钝,却也谨记佛门戒律,不敢逾越,你我素不相识,我也从未见过夫人,为何要戏弄贫僧呢?
女子说道:师父于佛前见我,说倘若遇到如我这般容貌的女子,便要娶之为妻,师父所说,言犹在耳,我被师父的真心所感动,故才来投奔。
言罢,她自袖中取出一化生女子像,递与行蕴。
行蕴看了看那化生像,正是白日里在佛殿中看到的那个,又看了看女子,这才发现女子的相貌竟与化生像一般无二,明白了她并不是人。
但如此绝美的女子,纵使她不是人,行蕴也不害怕,只是自己修佛多年,朝经暮鱼,一朝破戒,功亏一篑,却也是有些不甘心。
行蕴尚在迟疑,莲花娘子却与侍女道:露仙快去铺床搭帐。
那叫露仙的侍女掩嘴娇笑,随即便走入行蕴的房中开始铺设床褥,搭起帐子,片刻之后,俭朴的僧房便被侍女装饰得华美瑰丽,富丽堂皇,行蕴虽然骇异,但心中也暗暗欣喜,对莲花娘子说道:娘子破戒下凡,甘愿委身于我,我定也不负娘子,只是寺中戒律森严,若有不慎,娘子居于僧舍之事为他人所知,那该如何是好?
莲花娘子笑道:我自天上而来,虽如今已是人身,却也不是凡人所能轻易看到的,而且哪怕是被人看到,我断然也不会连累师父的。
行蕴见她这么说,方才放下心来,两人躺在床上,相拥互诉着私情密语,行蕴嗅着枕边伊人的芳香,早已是意乱情迷,俄顷,烛灯被吹灭,两人互相缠绕在一起,巫山云雨,共赴极乐。
却说邻房住着的几个小沙弥早已被先前的敲门声吵醒,窥见有两女子进入师父房间,便偷偷蹲在门外偷听,初时听到有男女间的呢喃声,亲吻声,剧烈的喘息声,没过一顿饭的功夫,忽然听到房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似乎是痛楚至极,而且这声音像是他们的师父行蕴发出来的。
小沙弥们皆大骇,赶忙取来了火把,想要推开门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门却被从里面插上了,几个小沙弥根本推不开,俄顷,房中又传来咀嚼骨肉的声音,一个如磨刀刮锅般难听的声音大骂道:你这贼秃驴,既已剃发出家,便要暮鼓晨钟,恪守戒律,一心向佛,修成正果,怎可心生腌臜妄想之念,假如我真为女人,岂会嫁给你做妻?
门外的小沙弥们都被吓坏了,慌忙跑去叫醒了其他僧众,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僧众听后也都很吃惊,急忙来到行蕴的房前,推门也推不开,只得把墙砸开了一个大洞,往里窥看,借着皎洁的月光,众人见房中有两夜叉,身高八尺,体型硕大,长得青面獠牙,凶恶狰狞,甚是骇人,正张开血盆大口吞吃着行蕴的骨肉,血汁从嘴里不停的滴落下来。
见有人来,两夜叉咆哮怪叫着逃走了,众人战战兢兢进到屋里,见行蕴已经被吃得仅剩下半条腿骨了。
寺中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着实让僧众们心惊胆战了好久,幸好此后再也没人遇过害,过了好多天之后,寺中僧人们悬着的心才渐渐安放下来。
后来有僧人在佛前诵经,偶然发现佛座壁上画着两夜叉,相貌丑陋,张牙舞爪,与当日所见的那两个一模一样,嘴角处尚带着一抹殷红血迹。
译 ·《河东记》雷神
江西某村有一老妇人,一日正好端端在家中院子里织布,忽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伤了手臂,俄顷,空中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咦”了一声,说道:“打错了。”
随即空中掉落下一瓷瓶,瓶中有药膏,空中那声音又说道:“用此药膏涂抹手臂即可痊愈。”
老妇人照做,伤口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恢复如初,甚至没有留下丝毫伤痕,家里人都觉得这是神药,想要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那药瓶忽的变重,重于千斤,数人合力都拿不起来,须臾,空中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那药瓶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过了几日,村子里又有人遭到雷殛,被雷震死,继而空中又传来声音,叹息说道:“唉!又失手了,可取蚯蚓捣烂,涂于腹脐,当可生还。”
那户人家家人照其所言,将蚯蚓捣烂涂在死者肚脐上,死去之人果然活了过来。
译 ·《稽神录》魅
山西夏县有个叫胡顼的县尉,是个词人,一日他去金城县办差,要在当地住上几日,便寻了一户农家投宿。
因给了不少银两,那户人家对他款待十分周到,给他烧好了饭菜,端到桌上,饭菜香气扑鼻,看起来十分的美味,但胡顼却并不饿,是以没有胃口,便外出散步,等回来的时候,见屋中有一瘦小的老媪,高不过两尺,佝背偻腰,头上白发稀疏,满脸皱纹,衰老的不成样子,她趴在桌子上正狼吞虎咽的吞吃饭菜,眼中闪烁着饥饿且贪婪的光。
没过多大会儿,整桌饭菜便被她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她肚子吃得滚圆,像是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却仍在贪婪的舔舐着盘中剩余的汤汁。
胡顼见此情景,一时间惊住了,怔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这时家中女主走了进来,见到那老媪将饭菜吃尽,怒不可遏,上去左右开弓,就是几耳光。
老媪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狼狈躲闪,而后女主用手掐住那老媪的脖颈,将她拖拽出去,老媪口中咽呜着挣扎,然她那瘦小的身躯哪能挣脱得了壮妇之手,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胡顼好奇,便尾随其后,见女主将老媪拖到柴房,把她关在一狭小的木笼中,老媪双目赤红,发出凄厉的叫声,看起来很是骇人。
胡顼惊惧,询问女主这老媪是怎么回事?女主说,她是魅,乃是我丈夫的七世祖奶奶,活了三百多年还没有死,只是身形渐渐变小,她无需穿衣裳,不惧寒暑,常常会跑出去惹祸,所以我们才做了个木笼子将她关在里面。
倘若一时疏忽,让她逃出去,能偷吃好几斗米,实在太让人不省心了,我们这都把这种老而不死的人称为魅。
胡顼听后很是惊异。
没过几天,他差事办完,便离开了,此后与人交谈,常常提及此事。
译 ·《纪闻》回煞
唐朝有个人叫彭虎子,长得彪悍,孔武有力,不信鬼神。一日,他母亲去世,村子里的巫婆告诉他说七日后亡人回煞,届时由眚神引路归家,见人便杀,故家中不能有人,都要出去躲避。
彭虎子自然不信,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对巫婆的劝告很是不屑。一晃过了七日,当天夜里,彭虎子的家人都外出躲避,唯独彭虎子不听从家人劝告,偏偏要守在家中。
他吃过晚饭便上床歇息,心里没有丝毫的担忧,就像是往常一样熄灯睡觉,前半夜倒是无事,睡得很酣,然而到了后半夜,他忽然被一阵吱嘎的声音惊醒,是院子里的门,被人推开了。
他陡然坐起身来,心中有了些许忐忑,侧耳细听着门外传来的声响,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而且听着似乎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有些熟悉,想了想,他顿时被吓得冷汗直冒,那个脚步声,正是她已死去的母亲。
彭虎子惶恐不已,此时西屋的门已被推开,脚步声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寻不到人,又向着东屋走去,亦是一无所获,遂往彭虎子所在的房间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彭虎子大骇,此时再想要逃走,也已经晚了,危急之时,他见屋中立着口大瓮,灵机一动,便钻入瓮中,又用盖板掩住瓮口。
“吱扭”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在屋中转了几圈,似乎是在找人。彭虎子卷缩在瓮里,屏息凝气,一动也不敢动,心跳的厉害。
沙沙的脚步声,向着床边走去,有被褥被掀开的声音,下面自然什么都没有。脚步声停了一会儿,终于渐渐离去,彭虎子长舒了一口气,然七上八下的心还未平复下来,那脚步声走到门口,却忽地又停住了,接着折返回来,而且是径直向着彭虎子所藏身的大瓮而来。
彭虎子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轻柔的脚步声,此刻在彭虎子听来却如同是在催命一般,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走到大瓮前停下了,彭虎子的心都揪了起来。
大瓮上的盖板只要轻轻一揭开,彭虎子便会暴露无遗,然外面却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有人问道:“屋子里有人吗?”
“没有。”大瓮旁边的人回道。那是他母亲的声音,那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慈爱。
既然没人,那我们就走吧,看来他们早有防备。
“当当当”,彭虎子听到有人在大瓮上轻轻敲了三下,而后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屋中恢复了宁静,漆黑的夜里,彭虎子蜷缩在瓮中哭得泪流满面,他想起小时候常与母亲做捉迷藏的游戏,彼时他经常藏在这口大瓮里,母亲每次找到他,总会轻轻的在大瓮上叩三下。
是啊,做母亲的,又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人也好,鬼也罢,又有什么分别呢?那份对子女的爱护,就算连死亡也无法使之忘却。
译 ·《幽明录》往期故事:
《阴城》《邪神》《镇龙》《鬼煞》《诡河》《斩三尸》《续命》《枉死城》《出马仙》《僧骨化妖》《狐狸拜月》《镇妖棺》《蛟龙讨封》《还魂术》《山妖》《妖僧》《鬼寺》《妖画》《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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