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滑落天际，留下一条余线。

杨千桦拉着行李箱，眯着眼打量这个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这个留下了许多爱恨的地方。

而现在她的出现，可能会打破许多平衡。

杨氏集团里，此时一片嘈杂，总经理办公室里，“叔叔，千桦回来了，您，知道吗？”

说话的少女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紧迫的看着对面处理文件的，戴着金边眼镜，云淡风轻的男人。

“嗯。”男人没有停顿，依旧在仔细翻看手上的文件，再手起笔落，留下一个飘逸的签名。

“叔叔，你知道千桦现在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她。”杨媛媛有些期待，姐姐虽然不大喜欢她，但是，回来了，应该会联系小叔吧？

“我知道会告诉你。”还是那样不紧不慢，若无其事。

只是这回他略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焦灼的少女，在继续低头处理文件。

“那，那好吧，叔叔知道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就先回去了。”杨媛媛也是知道，杨千桦的性格，她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哪里，是不会有消息的。

等到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沈陌才略停了停笔，看着窗外的天空，留下一声叹息。

晚上，沈陌回到自己的公寓，推开门，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散落一地，但是客厅却静静悄悄的，毫无人气。

换鞋脱外套，沈陌依旧不慌不急，即使看到这样凌乱的自己家，也很冷漠淡定。

一路捡起地上被脱掉的衣服，云淡风轻的脸上毫无羞色，即使是异性最贴身的衣物。

但是上楼的脚步还是暴露了他平淡外表下的不平静，有些仓促的步伐，颤抖的指尖，都在暗示那个异性的到来还是改变了他的。

找了几间客房都没有的身影，沈陌站在自己的房间外面，推门的手却有些犹豫。

没等他犹豫多久，门自内而外的自己开了。

沈陌见到了那个离开五年，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杨千桦刚刚洗完澡，想着无事，便准备下楼取一瓶红酒，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那个记忆里格外深刻的人。

突然，杨千桦的嘴角绽开了一抹格外怀念又激动的笑，“叔叔。”

看到熟悉的笑，沈陌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的捏了一下，“你不该回来的。”

听到这陌生的生涩又冷漠无情的声音，杨千桦还是恍惚了下，但是，很快，她的嘴角就露出抹更灿烂的笑，“叔叔，是在害怕吗？”说话的同时，杨千桦的身体还不断前倾，刚刚洗过的少女身体有着淡淡的幽香。

幽香袭来的时候，沈陌的眉头狠狠一皱，一把将面前的杨千桦推开。

摔倒在地上的杨千桦，对了，对，就是这样，这才是记忆里的这个男人。

突然，杨千桦的嘴角一撇，眼睛一弯，双手捂住眼，就开始嚎啕大哭。

沈陌对于突然哭起来的某人，明显是陷入了回忆。

记忆里，杨千桦也是这样从小心情不好就在地上哭，总是让他手足无措，然后接受她的一切无厘头要求，现在这熟悉的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闭上眼，沈陌选择转身离开。

而听到脚步声在指缝里看到沈陌离开的杨千桦，却是傻眼了，记忆里，这时候，他不是应该扶起自己再好生安慰吗？

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问出当年为什么那样做，这样，她的目的就完成了。

但是，现在沈陌的离开却又打翻了她的计划。

观众都离开了，杨千桦也不再继续表演，回屋，自觉占据沈陌的房间，睡觉了。

2

这边的沈陌却不能平静。

“可以了，喝几瓶了？”徐哲来到酒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一向沉默冷静的男人，正在用酒精尝试麻痹自己。

果然，话都是说给了自己听，看到沈陌又伸手倒酒，徐哲一把抢过他的杯子，不赞同的看着他。

而失去杯子的沈陌，只是愣了一瞬，继而直接将手里的酒瓶对着自己。

看不得他这样沉闷又消极，徐哲再次将酒瓶都拿走。

而什么都没有了的沈陌，却突然双手抱头，趴在吧台的桌子上。

徐哲在嘈杂的酒吧依稀听到好友似乎在说着什么，凑近了，才听到，只有一句，不断重复的话，“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徐哲也一下呆愣住了。

上帝保佑，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但是，上帝没有保佑他，因为沈陌随即就抬起头，赤红着眼，“杨……千桦……她回来了……回来了。”

徐哲看到这样的好友，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但是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

“她来报复我了，她……回来了，她不是重病吗？她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为什么？”什么冷静淡漠在这一刻都化为灰烬，沈陌赤红的眼，紧紧的盯着徐哲。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你怎么办？”徐哲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办？哈哈哈……我开心啊……她死了多好……多好……”念着好的男人终于好似精力用尽，软软的倒在吧台。

徐哲轻轻的叹了口气，只得把好友扶起带回家。

待将沈陌放置在客服的床上时，盖好被子准备离开，却突然对上了沈陌通红的眼，然后，他就听到了，“她死了，我陪她一起死……”然后，眼角终于流下一颗泪珠，看得徐哲这样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鼻子一酸，眼角发热。

其实，徐哲对于沈陌和杨千桦的事，知道的，都是沈陌告诉他的，他只能从沈陌的意思里知道，沈陌对于那个人是又爱又恨的，他虽然看上去恨不得那个人再也不在了，但是，如果那个人真的不在了，徐哲想，沈陌一定会崩溃的。

3

第二日醒来的杨千桦，盯着天花板呆了一瞬，然后，勾起微笑。

起床，仔仔细细的认真挑选了一套记忆里的风格的衣服，然后，打车去杨氏集团。

一路直奔总裁办公室，可能来的有些早，沈陌还没有到，杨千桦也不急，刚好没有吃早饭，顺便订了份外面，在等外卖的时候，又回忆了一下记忆。

直到杨千桦早饭吃完，沈陌的身影依旧不曾出现。

杨千桦皱了皱眉，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自己的包，就离开了。

等到杨千桦到了杨家老宅，发现和记忆里的差别不大。

试了试密码，居然也是记忆里的。

杨千桦有些疑惑，记忆里，父亲的那个女人，怎么会在父亲离开后不改密码呢？她可是一直觊觎着她父亲的财产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都已经到了这里，而且杨千桦的目的也只是想找到沈陌，不与那些人交流吵架应该会没什么事吧？

杨千桦是真的有些害怕，可能是对于这里的记忆太深刻，承载了她的前半生的记忆的地方，而且都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记忆。

但是，必须找到沈陌。

杨千桦给自己深吸了几口气，暗自给自己加油，然后才推开了门。

即是记忆里的地方，却又有许多差别。

和以前繁花似锦相比，现在简直枯败的凄凉。

走在落叶飘零的记忆里的小路上，看到这样的场景，即使这里给了她许多不好的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头还是一阵阵的痛。

这痛不是她的。

但是，折磨的却是她。

好不容易坚持到大厅，但是禁闭的大门却又仿佛当头一棒，让人手足无措。

杨千桦回忆了一下，记忆里是有一个后门的。

找到后门，果然，这里是可以进的。

杨千桦随手弄了两下，后门就打开了。

“吱……呀……”的声音格外的恐怖又凄凉。

杨千桦也被这样的现场吓到，一时不知进还是退。

但是，想想沈陌，还是抬脚迈入记忆。

一路找到自己的原来的房间，但是，门上巨大的锁让人望而生退。

杨千桦也确实退了，她又去到沈陌的房间。

但是，让人失望的是，沈陌的房间虽然没有落锁，但是里面却是空无一物的。

杨千桦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赶紧想要原路返回。

但是，转身的时候，差点没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出手。

但还是让她身体倒退好几步才稳住。

定睛一看，是一个凌乱的女人。

“哈哈哈，你……杨千桦……你死了？来找我了？哈哈哈，你……先死了……活该……你比我先死……”女人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死啊死的，对着杨千桦不停乱笑，笑着笑着，就自己蹦跳着离开。

杨千桦还听到有佣人与那女人碰到，温和的带着那女人回屋的声音。

不敢多待，杨千桦赶紧原路返回离开了杨家老宅。

但是，她回来就是为了找沈陌，不将她身上的痛还回去，她简直死不瞑目。

想了想，杨千桦直接打车再次去了杨氏集团。

她就不信，沈陌真的不回来了。

结果，杨千桦在杨氏集团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沈陌，才厌厌的返回沈陌的公寓。

公寓里依旧冷清，早上她离开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没有收拾的心情，杨千桦订了外卖，吃过就休息了。

4

沈陌在徐哲的家里藏了一天，哪里都不想去，不敢去，他，怕遇到杨千桦……

而好友徐哲除了照顾好他的一日三餐，也别无他法。

“阿陌，你这样也没办法，真的不回去面对吗？”徐哲不知道，这样躲着，又能躲多久，也不能理解好友到底在怕什么？

沈陌沉默的抽着烟，地上的垃圾桶里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烟头，他已经好久没抽烟了，上次抽烟，好像还是在，杨千桦要出国治病，生死未卜的时候。

一直盼着死了的人，突然回来，沈陌自己倒是有些无法面对了。

低低的轻笑了一声，沈陌没有抬头，眼皮低垂，似乎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回来了呢？还不够吗？活着不是很累吗？”

徐哲没有听到沈陌说了什么，但是看到沈陌在笑，赶紧说，“说好了啊，明天回去自己面对，有什么都说清楚。”

沈陌没有拒绝，是要回去，躲着有什么用呢？可是，说清楚，他和她还能说清楚吗？

怕是早已分不清是谁欠谁更多了……

5

第二日，醒来的杨千桦下楼就见到了收拾的整齐的客厅，还有布着早餐的吧台。

直到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人将最后一份荷包蛋端上来，看了一眼站着的杨千桦，“吃饭吧，完了我们谈谈她。”然后，平淡的坐下开始吃自己的早餐。

而杨千桦却突然顿住，大脑瞬间空白，直到那个吃饭的男人用不满的目光扫过她，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坐下来开始吃饭。

但是，明明看上去很可口的早餐，杨千桦却感觉比毒药还难以下咽，味同嚼蜡的吃完饭，她默默的看着那个男人收拾东西。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杨千桦还在自我安慰，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不可能知道的。

但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谈她？谁？

不过，这个问题，随着那个男人的出来，坐下，而很快得到答案。

“先说第一个，她还活着吗？”沈陌冷漠的开口，双眼直逼杨千桦。

“……”第一个问题来的措不及防，让杨千桦直接抬头与沈陌对视。

她发现，这个语气冷漠，看上去云淡风轻的男人，却赤红着一双眼，这，是不是一个可以问为什么的时候呢？

“说话。”沈陌明显不满她的沉默，逼问的语气带着压迫。

“她……不在了……”杨千桦明显看到对面的男人身体颤抖了，但是，他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又拼命稳住了。

“那……你是谁？”沈陌声音沙哑，对着杨千桦问。

“我先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她的呢？”杨千桦记忆里，自己就是“杨千桦”啊，但是，为什么这个男人会那么快知道她又不是她呢？

明明她们一模一样。

“呵呵，你怎么会是她？她……该恨我的，又怎么会回来？”沈陌面带不屑，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的不屑。

“……”好吧，这样的回答，好像没有问题。

如果她真的是她的话，应该也不会想回来吧？

“我不是她，但是我又是她，她在半年前走了，留下了我，我醒过来只知道，她让我来找到你。”杨千桦淡淡的叙述。

而沈陌在听到她半年前就走了的时候，身体仿佛都软了，坐着的姿势都没有支撑一样。

但是，杨千桦很快就继续开口，告诉他一切的去脉。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但是，根据她留下来的记忆，我想应该是想问问当初你为什么那样做？你应该告诉我为什么，让她死也瞑目。”杨千桦目光锐利的紧盯着沈陌，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事。

当年，杨千桦还是杨家的唯一千金，父亲从外面带回了沈陌，说以后这就是自己的亲兄弟，沈陌因为意外救了杨千桦的父亲，刚好身为孤儿，就住在了杨家，十七八的少年，刚好是意气风发，阳光正好的模样。

小他七岁的杨千桦自然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天天叔叔叔叔的跟在后面叫，时间久了，沈陌也开始对这个黏他的小侄女百依百顺。

但是，本来和平静好的时光，却因为她父亲的重病离世而打破。

一直老实安分的后妈突然宣布将要继承公司，而本来乖巧可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却成了公司的唯一继承人，最可恶的，沈陌和小他十岁的继妹宣布了婚讯。

几近一无所有的杨千桦那时才知道，自己对沈陌的感情根本不是什么叔侄情深，她，爱上了他～

但是，沈陌的背叛也让她情绪低迷，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医生告诉她，她已经胃癌晚期了，因为家族有胃癌史，她父亲也才五十多就离开了，而她这么快发作，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精疲力竭……

后来，沈陌知道了，就安排了人将她输出国，进行化疗。

但是，她还是没坚持住，半年前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和杨媛媛在一起吗？”沈陌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缓慢又癫狂。

不和杨媛媛在一起，又怎么可以等到那个老女人放松，不和杨媛媛在一起，又怎么可以夺回这本该是他的公司，不和杨媛媛在一起，又怎么能送她出国。

可是，她还是死了。

沈陌突然有些不知道对不对了，当年该不该救杨千桦的父亲，该不该住进杨家，又该不该认识……喜欢杨千桦。

“那是因为，杨氏集团本来该是我父亲的，我要夺回，不是理所应当吗？”沈陌嘲讽的看着“杨千桦”，“还有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是你对不起她，是你抢了她的公司，是你的错。”被突然变脸的沈陌吓到，但是“杨千桦”还是很快的出声反驳。

“我的错？哈哈哈……他杨忠为了公司，就可以害死我的父母，我不过是蛰伏几年夺回了属于我想一切，我又哪里错？”沈陌突然一把拉过“杨千桦”的手腕，将她带离自己家。

“杨千桦”虽然震惊于听到的，但是，更快的反应让她知道她想知道的还没有得到答案，不能这样离开，于是，“那她呢？她哪里错了？”

这一句，似乎一下抽走了沈陌的全部力气，放开“杨千桦”的时候，整个人都脚步踉跄倒在了地毯上，这也让“杨千桦”瞬间逃离。

“她没错，是啊，她没错，错的是我。”沈陌在地毯上双手抱头，很痛苦的扯着自己的头发，还在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头。

“杨千桦”见他这样，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上前，拉住他的手，“你这样，有什么用，她已经回不来了，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沈陌突然情绪激动，一把推开“杨千桦”，就跑了出去。

“杨千桦”被推开，也是愣在了孤冷的公寓里。

6

而离开的沈陌，自己在路上游荡。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他们曾经经常打卡的火锅店，沈陌去了他们常坐的那个位置，点了一个最辣的锅底，一个人吃着火锅，明明不能吃辣的沈陌，却食不知味。

“叔叔，我上高中了，有没有什么礼物？”

“请你吃火锅。”

“好呀好呀，鸳鸯锅，一人一半。”

“叔叔，我有……喜欢的人了呢。”

“……我们千桦长大了”

“叔叔不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

“千桦想告诉叔叔吗？”

“不想。”

“不想就算了。”

“沈陌，你知道吗？父亲在母亲离开后很快就娶了阿姨，父亲真的有爱过母亲吗？可是，你呢，我以为，我们可以……可是，沈陌，你其实没有心吧？”

“……你该好好治疗的。”

“治疗？活下去看你们得逞吗？为什么？其实我现在最恨的是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发现我喜欢你……”

“别说了，我们……不合适……”

“怎么可能合适呢？你现在是杨家的上门女婿，我呢？丧家之犬吧？”

“不许这样说……”

“那要我怎么说？”

“……”

“送我出国吧……”

“你……”

“哈哈哈，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可是还想看着你们身败名裂呢，我会让自己好好的，好好的回来看你们的下场……”

“好。”

回忆有甜蜜有残忍。

可是，你不是说好要好好的？好好的看我们的下场呢？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沈陌尽管已经感到肚子翻江倒海的疼，还是没停下，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辣，那么好吃呢？

7

“杨千桦”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接到的电话。

到了医院，已经凌晨了，寂静的医院，暗黄的灯，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死神的脚步……

“杨千桦”只看到了等在急救室外的徐哲。

“沈陌呢？怎么回事？”“杨千桦”气喘吁吁，还没站稳，就先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在医院，那些自己在医院里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想要吞噬她，让她的心脏一阵阵的痛……

“你是？”徐哲只是打了一个沈陌的紧急联系人，但是，没想到是一个女生接的电话，这难道就是沈陌的那位可遇不可求？

“我叫杨千桦，是沈陌的大侄女。沈陌到底怎么了？”“杨千桦”站定，看着徐哲，有些想要赶紧知道沈陌怎么了？

“大侄女？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徐哲其实对于沈陌家里的情况不是非常知道的，知道的，也只是沈陌不是杨家的人，和他小侄女有婚约，不过不到半年，两人就宣布和平分手了……

他一直以为沈陌经常会一个人喝闷酒，自虐是为了他小侄女，但是，这大侄女却是从来没听过的。

不过，看现在沈陌都手术室里躺着了，想必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看“杨千桦”实在是担心沈陌，徐哲还是说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吃火锅，吃到阑尾炎发炎，现在在做手术。”

“手术？怎么会突然去吃火锅？吃到要手术？他怎么还会有心情去吃火锅？这个愚蠢的男人？”“杨千桦”实在想要吐槽这个记忆里明明特别淡定，永远事不关己的男人，怎么会吃火锅吃到手术？

可是，现在在手术的人不可能会给她解释。

等了没一会，手术灯才熄灭，沈陌从里面被推出，“杨千桦”和徐哲也紧紧跟着。

直到沈陌被推进监护病房，两人被拦住才停下。

“暂时需要观察一晚，是并发型的阑尾炎，明天没什么事，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最好暂时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明天吃些清淡的。”交代了一堆，医生才带着护士离开。

不能进去，“杨千桦”就在门口的小窗上，看着里面那个安静躺着的男人。

徐哲想了想，还是对着“杨千桦”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他，你明天再来。”

“杨千桦”头也没回，只是说到，“你先回去吧，我想陪着他。”

徐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俩人的关系他都不好说，只得交代到，“那行吧，我明天早上给你们送粥，你也注意休息。”说完，就离开了。

“杨千桦”没回头，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一遍遍的感受着胸口的钝痛感。

这颗心不是她的，是那个女人的，所以，她是在为他心痛吗？

可是，她不是让她回来报复他的吗？又怎么会为他心痛？

“杨千桦”不知道，她拥有的记忆不是她的，心脏不是她的，什么都不是她的……

第二天，阳光穿过外面的树叶缝隙，洋洋洒洒落了沈陌一脸，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抖，沈陌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留在这个世界的是他？

可是，当低头，看到趴在旁边的“杨千桦”时，又恍惚以为自己见到了那个已经离开的她？

可能是睡得不安稳，沈陌轻轻的动作都让“杨千桦”皱了皱眉，很快醒了过来。

于是，静逸的病房，出现了仿佛时间定格，两个人久久对视。

沈陌想的是，这明明就是那熟悉的面孔，连牟子里的神情都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不是她？

“杨千桦”看着面色苍白的沈陌，胸口的痛似乎都麻木了些，她真讨厌这样的感觉，明明痛的不是她，却在她的身体里。

看着看着，定格的画面突然变成了动态。

沈陌抬起手，轻轻的触碰到了“杨千桦”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脸。

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杨千桦”对视着沈陌的眼睛，突然，感觉一直痛的心脏有了变化，似乎轻微的似坠似晃了一下，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她感觉，好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你到底是怎么成为她的？”沈陌缓缓的温和问着。

“……”果然，她到底不会是她呀……

但是，“杨千桦”也没隐瞒，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我不是她……”

沈陌只是微微放下手，静静的看着她。

“但我又是她……不过，我只有她的心脏和记忆，我……算是她的克隆人，是根据她的基因创造出来的，但是，我和别的克隆人不一样，我拥有心脏，她在两年前就开始了创造我的准备，不过，我在她离开半年才真正可以活动，我根据她留给我的记忆，认为她应该是恨你的……”

沈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杨千桦”，听到她说，她胸腔里的那颗，是她的心脏的时候，目光就久久停滞那里……

“对啊，她恨我的……”沈陌的嘴角却突然绽放开一抹温暖、久别重逢的舒心笑容。

是啊，该恨他的，可是又为什么要把这个“杨千桦”制造出来，还送到他身边呢？

该恨他的，可是，“杨千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面对沈陌的除了紧张、心疼、和那属于她的悸动外，偏偏没有恨……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见见她吧？”沈陌还是抬起手，轻抚她的头发，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8

半月后，两人来到一处小小的墓地，她选择了火化，灰烬已经洒向了海洋，这里，不过是一块低矮的不引人注意的墓碑罢了……

沈陌只是牵着“杨千桦”的手，安静的看着墓碑上，那张笑容灿烂的脸，这，应该是她在化疗的时候照的，笑得那么纯粹，那么温暖……

就像她的人，即使离开了这个世界，却依旧为了那个明明该恨的叔叔，所以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沈陌其实也喜欢她呢？

是那年，不能吃辣的他为了她住了院？还是那年，知道她有喜欢的人的他，把一直在追她的校草给揍了呢？还是，那时知道是为了保护她家的公司而被后妈控制，却依旧以一人之力坚持送她出国呢？

这么多年喜欢他的她，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多幸运啊，失去家人的他，本来是为了报仇，却迷失在了那个初遇她的杨家，后来，他的半生，只有她。

而她的余生，却由她来代替，“杨千桦”也静静的看着照片上的她，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她，果然，她们的区别还是有的，她永远也无法这样，笑得既纯粹又简单……

她背负了她的恨，却无法恨，那么，她……

可以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