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人需要我们，”懿竹慎答，“欲深入了解中国地理。直人百万年前来至中国，脑容量暴胀，从八百五毫升，超一千二毫升；智人七万年前抵达中国，脑容量狂飙，由一千三毫升，越一千四毫升，推测 CASC5 基因导致。脑容量暴胀，在生物界相当普遍，但不引发生殖隔离的暴胀，竟极为稀少，本宇宙不及五例，其中仅一例人类，侠人万分感兴趣，愿出高价购基因库研究，寻找脑容量剧增原理。”

“侠人何不侵占地球？”虹愔纳闷。

“焰蜂防线太强，”懿竹笑答，“侠人毋能突破，遑论进入银河系，否则早拿下地球了。”

“所以，”虹愔好奇，“我们应移植仙女系，帮助侠人占领地球？”

“去是死，”懿竹莞尔，“留也死，不妨冒险一次。”

“我瞧紫意挺善良，”虹愔蹙眉，“何不跟骸蜓结盟？”

“紫意？”懿竹摇头，“紫意怕是唯一友好的骸蜓，骸蜓文明上上下下，无不处心积虑毁灭地球，我敢冀个人意志颠覆民族意识？太阳系位焰蜂辖区边境，假非焰蜂阻挡骸蜓，地球早吃超光速黑洞导弹，化成一颗黑洞。焰蜂亦觊觎良久，倘非云奼防卫，地球老早变作边境重镇，焰蜂根据地了。云奼为啥守护地球？为的就是侠人高价。我们答应云奼迁居，仍有一线生机。”

“看来只能拖延时间，”虹愔微笑，“懿竹，你干得不错。然我有个疑问，为何云奼征求我们同意，并非焰蜂同意？”

“我相信云奼，”懿竹恳劝，“她尊重地球主权，征求人类全体同意，方肯移植太阳系。云奼再怎么强大，总要顾面子，搬动太阳系的大事，宇宙各大文明众目睽睽，得冠冕堂皇，名正言顺。况且，她保证到仙女系后，犹继续守护地球，违背承诺丧失信用，不致乱来。事迹败露，是紫意错，云奼若愿沟通，她每月二十八日陪我，能长期与你们交流。”

“嗯，”虹愔低头，“挺有意思，人类全体同意，大概指联合国，故五常不容任一反对。她单联系你和志远？”

“她给我的任务，”懿竹浅笑，“是说服你们同意，而你们的任务，是说服联合国同意，她啥不用干。云奼每月瞎聊一次，光派派任务，教些数学物理算报酬，轻松的很。明明是她拖延时间，一点不急。”

“哦，”虹愔冷笑，“认识云奼七年，除四处玩玩，你学了啥？”

“决非您想的那样，”懿竹噗嗤一声，“我在准绝贡献，除李院士谆谆教诲，大部分云奼亲授，自己不可能厉害至此。上月，云奼讲解暗能量，说基本出乎时空膨胀，三维球面向外施压，掐入四维希格斯场，产生边际压能，巨大热量流进宇宙，反复恶性循环，不断加速。的确，暗能量有诸多来源，但想能量不守恒，持续增强，宇宙须获外界支援，不会是孤立系统。依据泡利不相容原理，费米子无法占据相同量子态，玻色子能够，已知重光子、Z 玻色子、正反 W 玻色子、希格斯玻色子具静质量，其中独希格斯玻色子不属规范场，有望存在时空之外。四维黑洞引起宇宙大爆炸，爆炸圈呈三维球面暴胀，一切源于希格斯玻色子黑洞，它创造万物，正是‘上帝’粒子。抱歉，我赋予‘上帝’第二意义！”她咳了两声，喜上眉梢，接道：“良心失去行为无用，科学没有技术作废，研究课题一旦缺乏应用，便赚不了钱，抢不到经费。希格斯场充斥时空内外，好比大气，算极佳工质，学习内外希格斯场，目的在清楚希格斯玻色子黑洞制程，为第二代超光速发动机铺路。第一代借时空泡沫减阻，类似鱼雷水下超音速，在时空连续体内超光速；第二代采时空泡沫辅助，索性冲破时空连续体，进入四维空间超光速飞行，不受真空光速拘束。时空湍流二〇一〇年取得瞩目，全球不少人研究，迄今二十五年，基础理论渐臻完美，我们却对希格斯场了解浅薄。在宇宙外飞行，莫能倚靠黑洞坍缩时空，因根本不存在时空，等同无工质推进，希格斯玻色子黑洞至为关键，比正反 W 玻色子黑洞难度更高。”她边介绍，边写下五道公式，描述了重光子黑洞制程、Z 玻色子黑洞制程、正反 W 玻色子黑洞制程、希格斯玻色子黑洞制程。

“不早会了，还云奼教？”虹愔笑问。

“请注意，”懿竹轻敲银幕，“我们希格斯玻色子黑洞制程，描述时空内制程，出宇宙失效，遂需两套，为第二代超光速铺路。”她说着，又书下另一公式，阐释外希格斯玻色子黑洞制程，一内一外，并圈上相异之处，交互参照。

“嗯，”虹愔吞了吞口水，“我们尚无技术验证，很是麻烦。”

“爸爸两周前见了制程，”懿竹愤慨，“承认他也想不出来，甚夸我天才，月底加薪。得明白，爸爸已过六十大寿，真欲有生之年实现星际文明，我们需要云奼！”

“打算怎么验证？”虹愔紧抓不放。

“正反 W 玻色子黑洞湮灭，”懿竹叹息，“云奼六年前教，事隔五年终得验证，这次恐十年不晚。”

“她能否教多些快些，”虹愔仿佛嫉妒，“让我一块学？”

“两周后帮您问，”懿竹浅笑，“之前咱一齐学习骸蜓飞行器。我有个点子，紫意回紫都前，留下他座机，供拆解研究。骸蜓文明悠久，三千万年前迈入四维文明，然毋能晋阶五维，紫意是初期高维科学家，负责前沿高维物理，近四千万年，他私人座机必万分先进，其发动机值得钻研。骸蜓星际舰队航速不低，光速四十万倍左右，从大麦哲伦系启程，半年内抵太阳系，故紫意私人座机，应起码光速百万倍。中国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骸蜓们亦有句话，叫‘不坑不相识’。您说：‘我们给您呼吸室，请注意，是呼吸室，不是呼吸器，竟免费用好几周，救您一命，而您只留个飞行器，不好意思呗？’他不止不生气，倒觉得您有趣。”

“看遍了，”虹愔冷嘲，“他发动机黑洞制程内置，全程时空连续体内，前端时空泡沫制程强大，能高效反复突破时空，进行飞鱼跳水冲刺，介一代及二代间。老实说，您银幕上公式，当属第三代超光速发动机，紫意私人座机，充其量第二代，均算浮夸了。爸爸不笨，哪用你教？”

“嗯，”懿竹微笑，“该有架母机，八成人工智能操纵，自动返航了，留子机迫降地球，他的母机发动机，肯定逾三代半。骸蜓星舰航速不低，银河系最高，达光速四十万倍，妥妥贴贴第三代，别小觑他们。所以，您早知道外希格斯玻色子黑洞制程？”

“要不是你卖关子，”虹愔浅笑，“单秀五道公式，刚不至讥讽你。”

“瞧，”懿竹安抚，“云奼待我们不薄，骸蜓三千万年科研，她十分钟讲个清清楚楚，省了我们巨量宝贵时间！我不是卖关子，云奼教没多久，我不熟公式细节，担忧您追问，犹豫了下。”

“重点是，”虹愔耸肩，“材料科学架构分子之上，但分子结构存在时空之内，不能触碰外希格斯玻色子黑洞制程，于是时空内外得有交换作用，排除规范场力，其步骤唯能仰赖希格斯场，工程上困境重重。好比广相原理虽懂，任意弯曲时空的技术，怕千年无法掌握，明白科学一回事，实现技术另一回事。云奼清楚道理，方愿意教你，甭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回到 CASC5 的价值，侠人或感兴趣，他们不怀疑青藏高原冻藏病毒，融雪顺流滋养人群，后引起大规模突变，导致脑容量剧增？难道以云奼科技，获取青藏高原病毒不易，宁把太阳系移植仙女系，来得干脆？”

“我没曾问，”懿竹赶紧拍个马屁，“您思考得细，直接会会云奼不错！”

“假我没猜错，”虹愔蹙眉，“云奼喜欢你，其它尽是借口。她不是克隆两人，一男一女？你不如主动亲近云吒，说不好是个契机。告诉她，中国海纳百川，汉人基因五花八门，囊括直人、尼人、丹人、智人，几乎百万年中所有人种，多多益善，地球上绝无仅有，史载民族融合数之不清，大多数官方政策支持，真金白银奖励推行，天涯比邻，内外知己，亿万年一日。汉夷通婚，需二条件：一、财富不相上下，胡人宽裕，长安东西两市，西市不输东市；二、平等尊重，互无歧视，长期不分你我，永续经营。为融合民族，中国付出很多牺牲，给予了太多无谓信任，五胡乱华、安史之乱、五代十国，不胜枚举，却未曾懊悔退缩，始终挚情相待，定位正统，平起平坐。倘使云吒、云奼不嫌弃，入籍并非问题。仇恨是表面的，身体是诚实的，中国人开放多元，包容创新，基因库是铁证。”

“您恋爱过吗？”懿竹忽觉恶心，“我已跟人一往来，您不是不知。与志远相恋八年，云奼晓得，决无暧昧之想。”

“智商百五以上，”虹愔揶揄，“大部分七岁初恋，早不算秘密，我懂。”

“那年纪不一样，”懿竹又感可笑，“我也七岁初恋，当时纯粹喜欢，一种暖暖的舒服罢了。云奼说，我老的时候，会恐惧死亡，求她赐我青春，便嫁给侠人。”

“恐惧死亡？”虹愔好奇，“我有个疑惑，您认为生命意义在哪？”

“太玄了，”懿竹摇头，“我从不琢磨哲学问题。”

“爸爸说，”虹愔莞尔，“这问题怕死不问，问不怕死。”

“小孩子不特么常问？”懿竹噗嗤一声。

“小孩不太怕死，”虹愔微笑，“初生之犊不畏虎，爸爸说。”

“怎讲？”懿竹一脸问号。

“你问生命意义在哪，”虹愔有意回避，“证明不觉生命本身有意义，得由生命外寻找，多半轻生。行，你能回商绝大楼了。云奼的事，我同爸爸再讨论。若云奼果真专注买卖，对你没别的意思，我们将虚心求教，学习科技知识，配搭她的事业理念，谋求合作愉快。她要不愿教爸爸和我，仍只教你，激将一下，问她是否程度不够，莫敢接受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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